第兩千零五十七章 忽略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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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塔頂端隻有一片不超過五步的地方,被一堵不令公鬼胸口高的蒼石矮牆環繞著,這座一百五十尺高的尖塔是全城的製高點。

    在太陽的照耀下,一片片紅、綠和其它各種顏色的屋頂閃閃發光,一直延伸到漫長的實土大道旁。正是這些大道穿過包圍城市和港口的高草濕地,將雲夢澤城與外界連接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刺鼻的鹽味。

    雲夢澤人不需要牆壁,大片的沼澤濕地足以阻擋任何侵略者————任何無法憑空製造出遁道的侵略者。但對於這種侵略者來說,牆壁也是沒用的。

    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市,建築物主要由淺色的石塊構成。城裏的運河像街道一樣多,從這個高度俯瞰下去,那些運河仿佛組成了一片藍綠色的經緯框格。但令公鬼沒有心情欣賞這些,他向那些酒館、店鋪和宮殿釋放出風、水、火、地、魂先天五行的能流,一邊這樣做,一邊轉動身子。

    他不是在編織能流,隻是讓能流掃過城市和直達數裏外的濕地。另外五座高塔上也出現同樣的能流。每當兩股能流不受控製地彼此碰觸時,就會閃耀出光芒和火星,五彩繽紛的雲霧噴薄而出,任何光明使都會對這種景象稱羨不已。

    這大概能更有效地讓城裏的人躲在床下,不要和李義府的士兵發生衝突。令公鬼原先並沒想到會有這種效果,這也不是他這麽做的目的。

    很早他就確信幽瞳一定布置了遍及全城的陣法,任何人隻要在這附近導引真氣陽極之力,他就會接到警報,而且這種陣法一定已經被反轉,隻有幽瞳本人能察覺到它們。

    它們可以讓幽瞳知道煉氣士的具體位置,讓他能立刻摧毀入侵的敵人。運氣好的話,現在所有這些陣法都已經被觸動了。真龍曾經確信幽瞳能夠立刻感覺到它們,無論他身在何處,而這些陣法現在也沒用了,它們一旦被觸發,就必須重新編織。

    幽瞳會回來,他的一生中從不曾放棄過任何他認為是屬於他的東西,無論他為了占據而宣稱的理由是多麽不可靠,無論要經過多麽激烈的爭奪,這些全都是真龍告訴他的。如果這個真龍是真的。他一定是真的,那些回憶有著太多細節。但難道不能幻想出無數細節嗎?

    真龍!他無聲地喊道。回應他的隻有吹過雲夢澤的風。

    在下麵,方海龍廣場上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一些車輛被到處拋棄。他恰好處在最初那座通道的側麵,所以看不見那座通道,隻能看見它的編織。

    令公鬼解開了那個編織,當那個通道縮小消失時,他也不情願地放開了陽極之力,所有能流都從空中消失了。大約有的畢月使還握持著真源,但他已經命令過他們不許這樣做。

    令公鬼已經警告過他們,當他停止導引真氣後,任何仍然在雲夢澤進行導引真氣的人,隻要被他感覺到,他就會不加警告地將其殺死,他不希望那個被他殺死的煉氣士會是他的畢月使。

    令公鬼靠在圍牆上,等待著,一邊還在希望著能坐下來。他的雙腿感到酸痛,而且不管他用什麽樣的站姿,肋側都會像火燒般疼痛。但他在感覺編織的同時最好也充分使用雙眼。

    這座城市已經陷入完全的寂靜,隻有幾個地方傳來微弱的呼喊聲和金屬撞擊聲。即使將那麽多軍隊都集中在邊境上,幽瞳仍然沒有抽走雲夢澤全部的兵力。

    令公鬼在塔頂轉動身體,盡量看到每一個方向。他認為幽瞳會從王宮或議政大廳出現,但他無法確定。在一條街道上,他看見一隊滕州人正在和另一支數量相當、同樣騎在馬上、穿戴閃亮護心鏡的士兵發生衝突。

    更多滕州人突然從一旁飛馳而至,那場戰鬥消失在他視野之外的建築物背麵。在另一個地方,他看見一些真龍軍團的士兵正走過一條運河的矮橋,一名在頭盔上插著紅色長羽毛作為標記的軍官走在隊伍最前麵,他身後是大約二十個人扛著大約與他們肩膀齊高的寬盾,最後麵是二百多名架著重緊背弩的士兵。他們如何戰鬥?喊聲和鋼鐵撞擊聲又在遠處響起,隨之而來的是瀕死者的尖叫聲。

    太陽逐漸滑了下去,城市裏的陰影在逐漸加長。沒多久,太陽已經變成西方地平線上的一個紅色半球,天空中出現了幾顆星星。他錯了嗎?幽瞳會不會隻是逃到別的地方,再找一個國家控製在手中?他是否應該聽取一下別人的意見,而不是自己腦袋裏瘋子的夢囈?

    有男人在導引真氣。令公鬼立時僵住了身子,他的目光落在議政大廳那裏,在這麽遠的距離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那麽強的陽極之力足以打開一個通道。一定是幽瞳。

    轉瞬間,令公鬼已經抓住真源,編織出通道跳了進去,同時做好釋放閃電的準備。這是一個大房間,裝配大反光鏡的立燈和天花板下的吊燈都已經點燃了,雪白的大理石牆壁上雕刻著戰爭和港口中群帆並集的場麵。

    在房間遠端,九張紋飾華麗的鎦金扶手椅如同王座般立在白色台基上,中間那張椅子的椅背比另外八張都要高。沒等令公鬼放開身後的通道,剛才他所在的那座高塔頂端被炸碎了。

    令公鬼感覺到火之力和地之力,同時一陣碎石和塵土從通道中衝出,將他擊倒在地上。疼痛刺激著他的肋側,一根銳利的紅色鉤鐮槍插進了他飄浮著的虛空————大約他正是因此才立刻放開了遁道。另外某個人的疼痛;另外某個人的虛弱。他能忽略它們,隻要他還在虛空中。

    令公鬼挪動著,強迫另一個人的肌肉發出力量,將他撐起來,踉蹌著向那些座椅跑去。這時,數百條紅絲從天花板上直貫而下,燒穿了一大片海藍色大理石地板,而那片地方的中心正是那個還沒徹底消失的通道。一道紅絲穿透令公鬼的靴子,穿過他的腳跟。他倒在地上,聽到自己發出的嚎叫。不是他的疼痛,無論是腳跟上的還是肋側的,都不是他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