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荒島取名的糾結之中解放出來。長歌總算能問下，晨曦為何要把他帶到大漠裏來。召喚枯木戰士很明顯雨林更合適。

    “讓你看報表你不看，現在又不樂意了。”小精靈嚷著，但麵對自己單位老板還能咋辦，於是繼續說到：“別看這裏淒涼，但也是有生命。”晨曦指了指周圍的灌木叢，以及一個個遊牧民的帳篷。

    “我懂，這個不需要你解釋。我理解植物的生命力。我不理解的是你。枯木衛生召喚的條件，你也知道的吧。就算這裏有滿足條件的。但我要的是戰士。不是灌木叢。”

    “喏……看到沒有，那裏就有！”晨曦的手微微指向前方。

    現在是半夜。月明星稀。光線還不錯。長歌順著晨曦的手指看了過去。憑著出色的眼力，一下子就發現了目標。

    晨曦所指的地方有一個帳篷。顯然住著一家遊牧民。裏麵的油燈都還沒有息，估計白天勞累，一家正在小敘吧。

    長歌無意打擾。目光是鎖在帳篷旁邊的一個大黑影。這個黑影類似巨大的圓球。鏤空的圓球。像是舞獅的時候，用藤條綁出來的那種繡球。

    但巨大的多。整球直徑抵達兩到三米。就停靠在帳篷的旁邊。似乎被颶風吹動。不斷翻滾，碰到了帳篷這個障礙物，被迫留在那裏。

    長歌細看了一下。不僅僅在帳篷的附近發現這種鏤空球體。周圍一些附近矮灌木都有。

    “風滾草？”長歌意外的說到。

    球是植物無疑。長歌都聽到它們歡迎的聲音了。用的是植物特有的語言。但是不是風滾草不確定，它們隻是歡迎，並沒有報門戶。

    樣子確實像風滾草。長歌能有印象，那是因為現世之中有一種跟它很類似的植物：風滾草。

    務農的他能認識這種作物。得益於風滾草的大名。

    別看風滾草圓乎乎的像個皮球。可愛又可玩。但就是個球樣，風到哪，它就到哪，從這個國家，滾到另一個國家。霸占了公路，霸占了土地。於是在各國之間都列為高危的外來入侵生物。

    名聲不太好。

    好在長歌的國家多是崇山峻嶺，勉強的抗住了風滾草的腳步。還不如水葫蘆的勢頭厲害。

    晨曦所指的植物就是這？風滾草雖然沒有特性是符合特殊的。但造型特殊。也還可以當做枯木衛士的召喚目標。

    但是僅供觀賞。

    枯木召喚是會把植物，人形態化。決定戰士的體型大小來自主幹的強度。風滾草看起來很大。但都是些旁支，主幹其實很小的。而且人形化之後，風滾草最特殊的風滾外形不一定會保持下來。

    要是這樣的話。那作為戰士。風滾草就沒有意義了。

    遲疑了一陣子。長歌決定還是要召喚。

    可風滾草這玩意，幾乎像野草，一歲一枯榮那種。先駐紮一個地方成長。然後幹枯，最後靠著朔風四處遷移育種，繁衍下一代。

    這不是一種長壽的植物。枯木召喚需要樹齡。長歌還得賠上生命精華液。這讓他有點不樂意。精華液真的不多了。但想著萬一能保留了風滾草特殊的形狀。長歌決定還是奢侈一把。

    可他拿著生命精華液走向風滾草的時候。又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風滾草旁邊那個帳篷若隱若無的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風是由長歌這邊吹往帳篷的。所以之前聞不到。

    現在走近一點之後，就能細微的聞到了。並沒有很濃烈。似乎不是剛剛出血，就是已經差不多幹枯。而且敏銳的嗅覺讓長歌還辨認出這是來自人類的血液。

    逆風都能聞到。雖然淡。可肯定出血量不會小到哪裏去。八成是有人受傷了。可帳篷很安靜。沒有疼痛聲，沒有哭喊聲。除了燈火搖曳幾乎沒有任何的動靜。門簾也是緊緊的蓋著的。

    有點奇怪。但肯定是有人受了傷，也許處於無法動蕩和說話的地步。

    所以裏麵需要幫助。都碰上了。長歌不介意幫助受難者。於是他掀開了門簾。走入帳篷，進去之後才發現。有些人一旦不說話，一輩子也許都無法說話了。有些人需要的幫助，興許隻是刨個坑。

    帳裏確實有人受傷了。但已經死亡。

    一父一母，再加一個孩子。一人挨了一刀。傷口很恐怖，屍體身前似乎因為承受極端的痛苦，扭曲在血泊之中。大量的血液從傷口上流了出來。滲透到大漠幹燥的泥土之中。早就風幹。

    這出血量已經不用驗證死沒有死透了。

    拋除了大漠幹燥的原因，死亡應該也有一段時間。而且這個死者似乎還是一家三口。

    油燈差不多枯竭。桌麵還擺有一小碟的牛肉幹。數量都能數清楚。小孩手裏死死的拽著一個饅頭都是完整的。還來不及吃。然後就被人送上路了。

    帳篷裏被翻得亂七八糟的，但大多數都是些衣服和生活日常用具。不知道是貴重品被人翻走了。還是這家子本就貧窮。

    長歌傾向後者。從小孩手裏的饅頭就能看出。他都還沒有吃。可桌麵的食物並不多。好像就他手裏有饅頭的。兩個老夫妻雙手都是空空蕩蕩的。有可能這一家子的晚餐就小孩手裏的饅頭加上那數得清的牛肉幹。

    至死小孩都死死的拽著饅頭。可惜吃不了。

    這是個劫財的命發現場。而且應該是剛剛入夜發生的。現在半夜了，土匪該走的也走掉了。長歌想不懂這遊牧民一個帳篷有什麽好劫的。

    而且這裏還躺著一個孩子。長歌內心有點哀憐，所謂窮不過三代。那是因為沒有後代了。越是苦難，就越是苦難。當知道奮鬥的後麵，是給劫匪做嫁衣。那得多大的絕望。

    但他真的幫不了什麽。劫匪在這裏，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將這幫沒有人性的生物送去地獄。但人都已經走了。也隻能挖個坑幫葬一下這三個不安的靈魂。

    也許是長歌突然溜進帳篷很久，又默不作聲。門外的小精靈三人好奇也都悉數的走了進來。然後看見倒在血泊的三個屍體。無一不捂著小嘴巴。一副不可置信。

    但她們還是看出這三個牧民已經被殺死了。滿地的鮮血，誇張的刀口絕對不是自殺。有人從賬外進來，趕緊利索的屠殺了三個普通的牧民。

    “為什麽？”晨曦說著。聲音有一種不屈。

    熙璃也跟隨著嚷嚷。大致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劫財唄，能想得到，沒見過麽？”長歌指了指四周淩亂的擺設。

    晨曦搖了搖頭說到：“為了錢財有這個必要麽？”

    她生活在部落，月色精靈的族群很少有這種現象。除了那些該死的人類，遠涉汪洋。把獵奴的手掌伸到部落。晨曦理論上恨的隻有獵奴團。她對別的犯罪行為沒有多少接觸。假如為了錢去殘害無辜的生命，更是不敢想象。

    可比起獵奴，這世界還有很多的黑暗。沒有想象中趟亮。小樹似乎更理解一點。悲傷歸悲傷。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她能理解那些稱為智慧生物有多惡劣。

    看著晨曦有點不相信的樣子，長歌說到：“錢很重要的。獵奴為了什麽？有些人可能需要女人。但抓你們過來那個人絕對是為了錢，他看中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人能換多少錢。我知道你們月色精靈。舉族也難以拿出二十萬金幣。興許在你們的意識了錢不重要。但你的女王不是也曾為錢而著急過麽？何況是更為貪婪的其它智慧生物。任何東西隻要他們不知足，都會想著辦法滿足。意誌力大點可能有個小想法。意誌力差的。一點小契機，就會把罪惡無限放大。遠澀汪洋大海獵奴也罷。一個貧困人家的小積蓄也罷。窮其手段。不管他人痛苦，隻為了不勞而獲。但有什麽辦法，這就是社會。弱者隻有被欺負的命。走吧……散了吧……把他們葬了，召喚了風滾草就回島吧。沒有辦法的。誰都阻止不了貪婪的醞釀。”長歌看到三個牧民因為別人的貪婪而無辜葬送。本來興致勃勃的召喚之旅，瞬間沒啥性質了。

    可熙璃並不想走。燈火中她輕啟著雙唇，哼著一支很溫柔的旋律。是潮汐魅惑之歌中第一曲：凝神！

    她在撫慰這裏不安的靈魂。

    曲畢，熙璃可憐兮兮的看著長歌。說了幾句話。

    “她說無辜者不該為別人的貪婪去墊付代價。”晨曦翻譯著。

    “要幫這三口複仇麽？”長歌問著：“沒有用，這天下多的是你幫不完的苦難。”

    熙璃又說了幾句。

    “她說……這被我們看到了！那些人我們沒有看到。”晨曦有點情緒低落。

    “被我們看到了……”長歌陷入沉思。盯著小孩蒼白的手心那個染血的饅頭。手蒼白是因為血液流幹淨了。饅頭是因為不舍。那是他的雙親忍著饑餓給他的。

    這個場景長歌也曾見過。小時候家裏苦，村外來個人，隻要衣服穿得整齊一點，目光就從來沒有友善過。那也是一種強勢者對弱勢者肆無忌憚的傷害。這是發生在他身上的。

    還有暮色要塞關外，他同樣見過這種情景。一個被人類厭惡的天災土地上。人類和原生的一代亡靈和諧共處。直到兩個人類的遊匪踢開了門。

    老婦人的絕望。女孩的眼淚。

    那時碰上了。還不晚。

    現在也碰上了。但已經晚了。命是救不回來了。還原術不是萬能的，做不到起死回生。

    可仇卻能報。

    “麻批的，勞資最看不得連孩童都要下毒手的，這活我幹了。”長歌咬著牙齒說到。同時撿起地上半截因為打鬥而折斷的侵血筷條說到：“取你半截筷條，咱們做個交易，我是個商人。沒有利益的事，我不幹。可一旦得了你的饋贈，交易就成立，我誓死要遵循商人的誠信，圓你夢想。”

    懂得長歌的人，都知道，這事他幹定了。取根筷條隻是讓他心安理得。小樹最懂！

    懂歸懂，可每個人看長歌的眼神都有一絲異樣。

    說是報仇，挺簡單的。能比長歌更厲害的人也沒有多少。他要殺一個人易如反掌。

    但這一家三口是真的涼了。而劫財的那幫土匪也早走遠。從這點上說報仇並不簡單。

    得知道找誰報。

    辦法也有。還是利用死亡牢籠的裝備置換出亡靈讓死人開口。

    可長歌不想這麽幹，那太不尊重死者了。

    於是他蹲了下來。看著三具屍體。

    “全部是大開口。血肉都翻卷出來。是利器。但又不是很薄那種利器。”

    “斧頭？大刀？”晨曦問著。

    “不確定，但肯定是一邊薄，一邊厚的兵器。傷口自上而下。從肩膀到小腹。要麽有著絕對的身高，要麽有輔助增高的器具。而且力量不小。肋骨都一刀削斷。”

    “地下的血汙似乎有足跡。我看看，梅花形，還挺大的。看來是個大型貓科或者犬科生物。這類生物如此體型絕不是什麽善類。應該不屬於這一家三口的……那就是外來人留下。”

    “來人似乎騎著野獸。用著一把大刀。腳印朝西而去。”

    “狼騎。”一直沉默許久的小樹堅定的說到：“獸族的狼騎！用的是斬馬刀。”

    “獸人？蒼炎國與獸人的關係，沒有新月與天災僵，他們能進來這裏確實可能。死亡至少四個小時。”

    “能追麽？”

    “我盡量……”長歌轉身出了帳篷，凝視著西方。大漠堅硬的土地保存不了狼的腳印，還得抹黑尋找。時間間隔也有點遠。有點難度。

    那就想辦法降低難度，長歌啟動了死亡牢籠套裝。裏麵住的三頭奇美拉托著黑煙滑翔在夜色裏。然後停在長歌的身邊。

    此時的奇美拉頭頂上的骨質皇冠更加成型。用不了多長的時間，應該是要晉級了。之前的奇美拉觸摸君王領域的絲毫，提前產生皇冠。但遠沒有現在這麽實質。

    奇美拉應該是在死亡空間裏麵有了一番機遇。長歌能想到的機遇隻有：新住戶海幽魂了。

    難不成海幽魂給奇美拉吞噬了麽？死亡牢籠解釋說，空間裏麵隻能裝放一隻亡靈生物。但沒有說裝兩隻會有什麽後果。

    準確的還得問奇美拉。

    長歌真準備要問。結果發現瘟疫手套又有一股黑煙冒了出來。是海幽魂。此時的海幽魂幾乎已經看不到它原來的樣子了。隻剩一股原初的混沌氣團。一出來，這個氣團就扭曲成隻有乒乓球大小的人。一出來就對著長歌點頭哈腰。

    接著嚎哭著：“求你了主子。別再把我和奇美拉關到一起了。裝備的死靈空間有限。它會把我吞噬了的。我的懲罰已經足夠多了。求你了，留我一條生路吧。”

    這家夥居然還沒有死。但似乎也汲取得不像樣了。怪不得奇美拉的境界更實質。長歌突然想到：是不是可以利用類似海幽魂這種方式。塞幾個亡靈進到空間。讓奇美拉吞噬。進而來培養一下奇美拉。

    確實是個方法。

    但海幽魂估計是不行了。眼下幾乎就要消散。再無利用價值。再塞到空間裏麵的話，鐵定一下子就被奇美拉吸收消失。

    看它可憐，長歌一時也不想折磨了。打算把它送到汲魂臂章裏麵修複一下元氣。誰知海幽魂見到長歌沒有作聲，以為是要下死手，於是慌慌張張的說到：“主人。您是要尋找狼騎麽？”

    “你怎麽知道？”長歌有點意外。

    “海幽魂是一種靈魂狀的亡靈生物。除了特有的肉體侵占，還能看到更迷糊的幽靈生物。這裏有個冤魂在遠處向你致謝。他說感謝你打算幫他報仇。”

    “還有呢？”長歌更意外了。他確實想給這裏一家子報仇。但他真看不到附近有幽魂的存在。或許要麽海幽魂想套取長歌的信任。胡編的。或許就是這個幽魂剛剛形成。甚至隻能說是雛形。還不具備亡靈的性質。真如海幽魂所說那樣，隻有它們能看得到。

    海幽魂並不知道長歌有懷疑它在胡扯。看到長歌問話急忙說到：“他還說凶手是三個狼騎，見麵就殺。無冤無仇的。並帶走了家裏祖上傳下來的半張羊皮卷。往西方走的。”

    跟長歌猜測得差不多。看來海幽魂真的具備看見一些別人感知不到的冤魂存在。也怪不得如此貧窮的一家子居然受到了土匪的洗劫。原來有目的的。而且殺伐果斷。

    大致了解了一番。長歌繼續問著海幽魂：“這裏有幾個冤魂？”

    “一個。”

    “小孩？”

    “是的，也隻有他不肯離去。他的雙親似乎被一股歌聲的力量接引到大魂之界。”

    長歌不理解什麽叫大魂之界。大概也類似以前世界中的天堂吧。他知道的是熙璃的潮汐魅惑之歌似乎真的有平靜的能力。連冤魂都能超度。好像就剩小孩的怨念大了一點。仍舊駐留在人間。

    這是不是形成亡靈的契機？

    畢竟這個世界除了大魂之界。亡靈也是死亡後的選擇之一。但需要機緣。男孩子的冤魂不肯離去，不知道這是不是機緣。但亡靈真不是一個好的歸宿。尤其是在人類的社會。

    “讓他也安息吧。”長歌看著熙璃說到，他希望熙璃能再次超度這個更為苦難和不舍的靈魂：“靈魂駐紮在這世界沒有什麽好處。何況就算複蘇成死靈，他依然要麵對著失去雙親的痛苦。而且人類的世界，他們並不歡迎天災的存在。複蘇過來指不定要再麵對一次痛苦。不如往生，來世再做一家人。那裏沒有痛苦。沒有貧窮，沒有黑暗。”

    “你既然能看到那個男孩。也幫我跟他說一聲吧。”長歌又看著海幽魂繼續說到：“讓他安心的離去，來生幸福。至餘他的仇，我報定了。”

    熙璃悠揚的歌聲再次響起。終末時。

    海幽魂說話了：“他已經走了。很安詳。他還誇獎主人的娘子歌聲很溫暖。說謝謝你們。”海幽魂說到。

    “什麽娘子？”長歌看著剛剛收聲的熙璃。

    ……

    “哦，是這啊。我想那孩子誤會了，還沒到那種關係。但我盡量，畢竟一個死者的夙願不好拒絕。”

    ……

    海幽魂的話有沒有用不好說。反正小樹的眼神很不友好。晨曦的也不懷好意起來。但就是因為這句話。它的命給保了下來了。新房子安排在汲魂臂章裏麵。再也不用日夜飽受奇美拉的肆虐，摧殘。

    而長歌收好了海幽魂，立馬就驅動了奇美拉，騰上大漠的高空，尋找狼騎。

    他要殺人還要主人。惡必須以更大的惡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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