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關係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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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客棧後,應思期又直奔岩千淺的房間,晚阿無在門口看了一下,便和晚星起也進去了,本來乖乖躺著的岩千淺一見到他們,馬上手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她對調查的結果很好奇,想問事情進展得怎麽樣了,可是瞧見一兩個臉色不太好,這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應思期拿出一顆丹藥遞給她:“吃下這一次藥後,你便可以起運一下靈力,不過要是不舒服就趕緊停下,不要勉強。”

    

    岩千淺點點頭服下了藥,最終還是忍不住道:“你們調查到什麽了?”

    

    “晚家的管家有重大的嫌疑。”應思期說著,伸手按住岩千淺的脈搏,探測了一下她的靈力,見她的靈力趨於平緩,可見傷勢漸好,這才安心了下來。

    

    “管家?那這麽說,屍鬼真是從外麵弄來的?”岩千淺問完又自答道,“哦,肯定是管家被魔道的人收買了,說不定是晚家和魔道之人聯手所為呢。”見沒人說話,又道:“晚家和魔道中人到底是有仇呢,還是有共同利益呢?是清白還是本就渾濁呢?”

    

    晚阿無簡直想翻白眼,這正話反話都讓她說了,隨即又在想,這麽久了,他們所查到的,想必不止滄極宗,其他門派也必定是查到了的,既然讓她再來調查,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屍鬼的來源無法查出,他們就是在懷疑有魔道之人摻和其中,連眾靈修門派都束手無策。

    

    晚星起道:“這次的調查多少還是有收獲的,一直卡著的難點就是屍鬼的來源、身份,還有屍鬼在晚家出現的原因,我不得不感歎,到底是何人這麽厲害,做得天衣無縫,讓我們查無可查。”

    

    是啊,晚阿無忍不住想要仰天長歎,為什麽就是查不出啊!

    

    “以前查不到的,現在就能查到嗎?”她忍不住對應思期埋怨道,“你們真的去查過嗎,堂堂一個滄極宗,十八年了,時間過去這麽久了,為什麽還查不到真相,說什麽要匡扶正義,在這事上你們不覺得慚愧嗎?”

    

    話音剛落,岩千淺就不悅地叫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為何慚愧?要我說,根本不用再調查,晚家的死是屍鬼所殺,是他們自掘墳墓,更何況,其他的宗派也損失慘重,他們又找誰說理去。”

    

    “那我師父呢!他做錯了什麽被你們聯合圍殺,我和師兄又做錯了什麽,要被你們趕盡殺絕!”晚阿無越說越是激動了起來。

    

    “他一個大邪魔,多活一天就是對這個世間多一天危險!”岩千淺毫不客氣的道。

    

    晚阿無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她盯著岩千淺,一個大步直逼近過去,應思期伸手橫在她麵前,不給她靠近岩千淺的機會。

    

    “我們一直在巫祝山待得好好的,怎麽危險了?”她大聲質問道。

    

    晚星起也上前護住晚阿無,與應思期對峙著。

    

    應思期抿了抿唇,嚴肅道:“當初晚塵顏墮魔後,不僅是殺了古鳴宗的弟子,還有其他門派的弟子,死傷人數眾多,這是事實。”

    

    “我師父還不是被你們逼的!”晚阿無惡狠狠地瞪著應思期,有些氣悶,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對師父,對我們造成了多少傷害,根本無法彌補。

    

    氣氛下降到了冰點。

    

    晚阿無很失望,為何這麽多門派,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為晚家開口求情,全是懷疑和落井下石,隻要稍作調查,都能發現那個管家有問題。

    

    她想到這,盡覺痛恨,痛恨那幕後之人太狠,做得太絕,管家隻是一個棋子罷了,偏偏就壞在他的背叛,讓晚家上下全部被定罪,不能消除別人的懷疑。

    

    岩千淺覺得這兩個人簡直不可理喻,隱瞞身份,欺騙眾人,實屬狡猾,她搞不懂父親為何要暗中幫助他們。

    

    晚塵顏墮魔,還殺了靈修者,他的罪惡當然要以命償還,結果晚阿無這人居然還在質問指責她們沒能力,她冷笑了一聲:“哼,你們魔道中人最是險惡,顛倒黑白,任憑你說。”

    

    原先好不容易相處融洽的關係,又變得緊張了起來,應思期自然不想把關係弄僵,這對誰都沒好處,於是柔和了下來:“阿無姑娘,我們來此不是要吵架的。”

    

    晚阿無此時還在氣頭上,說什麽都聽不進去,她“哼”了一聲扭頭就跑開了。

    

    晚星起擔心她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緊跟其後拉住她:“阿無!”

    

    “師兄,我們憑何該遭遇這些!”晚阿無甩出一句便用力的關上了客房的門。

    

    晚星起在門外深深的歎了口氣,憑何?他也想問啊,問上蒼,問滄極宗,問各派的靈修者,事已至此,該問的不是這個了,他倒是更想問,未來可期嗎?

    

    白天稍縱即逝,黑夜悄然而至,在人們不經意間又如時到來,城是平靜的,可人心卻相反得不到平靜。

    

    應思期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晚阿無躺在床上,聽見敲門聲,起身問道:“誰啊?”

    

    門外輕和的聲音響起:“是我,應思期。”

    

    晚阿無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有什麽事嗎?”

    

    門內的聲音似乎還有些不悅,應思期再次充當起了和事佬,好聲道:“阿無,千淺說話總是很直,她沒有惡意的,你別放心上。”

    

    說完,門內沒有了聲音,等了一會兒,應思期以為晚阿無不會搭理他了,正要再開口,門內傳來一陣低語聲,他感覺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晚阿無走近門口,沉悶道:“我沒有多大的野心,對誰都沒有威脅,甚至都構不成威脅,你們高估我和我師兄了。”

    

    應思期的神情僵了一下,又聽見門內的聲音道:“我曾想為師父報仇,可沒想到如今已脫離了原本的想法,你們也在提防著我和師兄吧,表麵看似在合作,其實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宗的監視之下,我無可奈何,也認了。”

    

    晚阿無自白著心裏話,她原本不會把這些說出來,可對應思期她還是說了,應思期聽著門內的自語,他張了張嘴,突然發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是晚塵顏的徒兒,我就該被世人提防仇視嗎?我師父終日藏身在巫祝山,他就一定要死嗎?我們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世人卻視我們如瘟疫,要是這世間沒有偏見該多好。”晚阿無還在說著,她停頓了一會兒,看著門外映出的人影,眼眸的光閃爍了一下道,”那天晚上,謝謝你對我師父的認可。”

    

    “咚!”像是有個棒槌敲擊了一下應思期的心,他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麽把話往下接,沒有人能做到絕對公平,偏見是最普遍的東西。

    

    那晚他的話,隻是基於冷不遠的角度來說的,他沒接觸過晚塵顏,不是直觀的感受,他不確定晚塵顏這個人,這個墮魔的人是真的好還是偽裝的,可是剛剛晚阿無卻道了聲謝。

    

    “你別打擾我了,我想自己待著。”晚阿無的聲音又逐漸離遠。

    

    幽深的黑夜裏,月亮高懸,星光點點,那是屬於夜的裝飾,隻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是白日不可得的。

    

    就著灑落的月光,晚星起輕悠悠地踩著客棧樓頂的灰瓦,隨即坐在了瓦簷上,抬頭凝望著夜空若有所思,幽幽的夜色披著層層薄雲,就如同他的心被一層陰影所籠罩,無法撥開。

    

    他一邊感受著黑夜帶來的沉靜,一邊在計劃之後要做的事,這兩天調查到的信息很有用,至於晚家是否被背叛陷害,他的內心是選擇相信晚家的,不僅是因為師父曾是晚家少主的原因,更因為師父是個心懷愛意的人,他相信師父的家人也一定如此。

    

    調查到這一步,晚星起猶豫了,這事果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搞定,而同時讓他煩惱的,還有晚阿無所提及過的那件事,之前一直流浪也是為那事所奔波,同樣是事關師父的重要之事,甚至比晚家之事更困難,那件事也必須盡快提上日程了,已經延後了許多日子,他聚精會神的想著,不管是哪件事,隻要是和師父有關,他一定要完成。

    

    突然晚星起的身旁有一個人冒了出來,晚星起察覺到了,不過他並沒有側頭看過去。

    

    “阿無她還是不肯理我。”平穩踩在樓頂灰瓦上的應思期,鬱悶的在晚星起的旁邊坐下。

    

    “撲哧。”晚星起笑了起來,“不用管她,等她自己氣消了自然無事。”他很了解晚阿無,她是個性情中人,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雖然為人處世還不能沉穩,可她還是會考慮到後果的,等她自己慢慢消氣了就好。

    

    應思期了然:“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實,堅持查找真相的隻有不遠師叔,他一個人頂著層層壓力,可惜查到的消息不多。當年屍鬼衝破攔截後消失無蹤,各門派都派人去調查,不過很奇怪,查來查去總是查不出什麽,仿佛霧裏看山不見山,越查越不清,所以我也給不了多少幫助。”

    

    說著,他就想到有一次冷不遠跟岩時陌爭執時的情形,岩時陌多次讓冷不遠放棄追查,讓他把心思放在修行悟道上,而不是把心思放在這個毫無結果的事情上麵。

    

    冷不遠表現得很平靜,可說出的話不平靜,他說,若不能查明真相,他此生便永遠不能過得安穩痛快,哪怕死,也會在遺憾和愧疚中無法安心輪回。

    

    他在一旁聽到這句話,竟也湧上了難以言明的滋味,驚訝不遠師叔的執著,也可憐這份執著,更不能體會這份執著。那時他明白了,冷不遠心中那道裂開的傷,隨著晚塵顏的死,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愈合了。

    

    晚星起抬頭望著上空:“你看,天空那輪彎月多明亮,它隻展現出了這一部分,還有另一部分隱藏在黑暗之中,總有一天,在黑暗中的部分一定會露出來的。”

    

    總有一天,那天快點到來吧,這樣不遠師叔就能過得好些了,應思期這麽想著,便道:“現在我師父也同意與你們一起調查,說明的確極為棘手。”

    

    “我明白。”晚星起停頓了一下道,“你不說我也明白,恐怕在這背後,一定隱藏了一個很大的陰謀,就連你們滄極宗都無法搞定。”

    

    沒錯,應思期在心裏默默讚同,岩時陌正是察覺到了晚家一案的背後,興許還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陰謀,所以才讓他跟在晚阿無的身邊。

    

    監視,是事實,可他不願這樣說,他沒有傷害他們,畢竟屍鬼重新現世,晚塵顏的弟子也忽然出現,世人要是知道了,必定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關係到整個世間的安危,他理解師父的安排。

    

    隻要晚星起不排斥他,不排斥滄極宗便可,應思期認真道:“請相信我吧,我定不會傷害你們的。”

    

    相信?晚星起突然一怔,除了師父和師妹,他從不信別人,他轉頭看著應思期,應思期也回看過去,兩人在一陣無言中相視一笑,隻是一個笑得冷硬,一個笑得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