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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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州永安縣最近出了件大事,影梅庵主持靜月法師圓寂,火化後,居然留下了一十八顆舍利子,一時間,影梅庵名聲大振,各地來燒香拜佛的香客登時絡繹不絕,原本冷冷清清的影梅庵,香火變得極為鼎盛,這已經成了永安縣的一境。

    影梅庵前,身著灰布衲衣的冷香居士,眼色漠然,雙手握著掃把,機械地重複著動作,地上的枯枝樹葉,漸漸聚成一堆,接著用簸箕將枯枝樹葉倒在牆角灰堆上,根本無視身邊無數香客的目光。

    隨著舍利子的出現,冷香居士寧靜的日子被打破,影梅庵在以前也不是什麽有名的尼姑庵,平常庵中就靜月和圓智師徒倆在此修行,加上冷香等幾位虔誠的居士,整個影梅庵,一共就七八人而已,隨著靜月法師圓寂,影梅庵反倒香火鼎盛起來。

    圓智與師父不同,以前清苦慣了,如今靠著師父遺物,日子居然變得舒坦起來,加上來了幾位掛單的尼姑,庵中更加熱鬧,以前被壓抑的性情,一下子爆發起來,圓智也漸漸有了異樣的想法,看著神情枯寂的冷香,越發地不入眼。

    冷香原名冷蕭蕭,出身永安縣大戶人家,十六歲嫁於永安縣望族龔家,夫君是永安縣有名的才子,可惜成親後三年一直沒有子嗣,後來發現,冷蕭蕭是陰寒之體,每月的月事來臨時,如有寒冰在腹。

    此事被下人傳出,從此眾人都視冷蕭蕭為異類,族中甚至有人要將她以火焚之,她夫君不舍,堅持不肯寫下休書,族人無奈,隻得為他納妾,冷蕭蕭也為此心如冷灰,準備去影梅庵出家。

    誰知道靜月法師說她塵緣未了,不肯替她剃度,就這樣,她在影梅庵做了帶發修行的居士,算算日子,已經快十年了,最初她夫君還經常來勸她回家,時時讓人送些香火錢,自他夫君出仕後,就再也沒見族人來過。

    冷蕭蕭也從娘家人口中得知,自己母親和自己一樣,也是陰寒之體,不過沒有像她這樣嚴重,生下她後,身體反而有了好轉,現在年歲大,臥床很久了。

    打掃結束,冷蕭蕭回到庵中,迎麵碰上了新主持圓智,圓智已經對冷蕭蕭很不耐煩了,天天白吃白喝,以前還有龔家送些香火錢。

    “冷香,你還是出庵吧,別在這裏浪費光陰。”圓智說完,轉身就走,一位與她一起長居在此的居士將一個包袱遞給了冷蕭蕭,搖頭歎息一聲,也轉身走了。

    冷蕭蕭怔怔站了一會,臉色有些淒然,最後還是拎著包袱走出了影梅庵,一出影梅庵,她眼色茫然,不知向何處去,腳步倒是沒停,慢慢出城而去。

    永安縣城,修築在山腳,冷蕭蕭沿著山路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天色昏暗,才停下腳步,四周一打量,已在半山腰,她遲疑一會,從懷中取出一枚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小石頭,手一揮,石頭化作一縷幽光,向懸崖下飛去,接著湧身一躍,跳下了懸崖。

    冷蕭蕭耳邊一陣風刮過,就再沒有其他的感覺,睜眼一看,自己已經站在一座破廟門口,兩位十幾歲的大姑娘正奇怪地看著她,一位壯碩的少年手裏捏著散發七彩光彩的石頭,遞向坐在一旁的年輕人。

    沒等冷蕭蕭反應過來,那一身短打扮的年輕人起身,對著還在愣神的冷蕭蕭道“大姐,坐吧,你信佛,不知道輕生易,投胎難麽!”

    冷蕭蕭這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救了,篝火的映照下,眼前的幾人十分陌生,兩位女孩還好,穿著整齊,像是大戶人家出身,兩位男子,都是一身短打扮,像是山中的樵夫一般。

    冷蕭蕭在影梅庵多年,也算見過世麵,能將自己救出,肯定不是一般人,看著憑空取出的竹椅的紅衣姑娘,心中一驚,這些都是山上人。

    “多謝仙師仙姑相救,隻是冷香早就心如死灰,無處可去,一死方能得大解脫。”

    “嗬嗬,大姐,你看啊,既然無常未至,說明你命不該絕,陰寒之體而已,又不是絕症。”說完用收淩空一捏,冷蕭蕭登時若有所失,小腹中瞬間升起一團暖意,渾身異常的舒坦。

    冷蕭蕭撲通一聲跪下“謝仙師救命之恩。”

    “起來吧!”年輕人話音剛落,兩位姑娘一左一右,將冷蕭蕭扶了起來。

    年輕人正是肖雨,他帶著花花和聞陽聞嬌,沿著當初冰霜巨龍留下的地點前行,慶州永安縣,已經是駐足的第七個地方了。

    遠遠看見這位目光呆滯的女子,肖雨便感知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他哪能讓這位女子尋了短見。

    簡單問訊一番,肖雨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遞過散發七色光芒的小石頭“大姐,這種舍利子,極為罕見,唯佛家大得法師圓寂才能偶爾見到。”

    冷蕭蕭不肯接過“靜月法師圓寂,是我料理的後事,說來慚愧,我最後還是起了貪念。”

    肖雨示意花花接住,花花硬是塞進了冷蕭蕭的懷裏。

    夜色深沉,晚飯吃得極為簡單,肖雨讓花花帶著冷蕭蕭去帳篷裏歇息,永安縣的這座小山,居然還有其他的名堂,為不讓冷蕭蕭受驚,去帳篷裏麵最好。

    聞陽抱來幾株粗大的樹枝,取出柴刀劈了起來,晚上守夜,是他和肖雨兩人的事情。

    聞陽看著手中的柴刀,心裏很是無奈,出門準備時,先生當時取出的那把黝黑的柴刀,他一眼就相中了,誰知道吳花花不講理,說他已經有了師父給他的翠竹簍,這把柴刀就應該歸她。

    吳花花不肯待在帳篷裏,最後還是聞嬌陪著冷蕭蕭在帳篷歇息,吳花花坐在肖雨身邊,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盯著篝火,顯得十分安靜。

    “師父,山上是不是有髒東西?我怎麽聞到了一股腥臭味!”吳花花突然側過頭,輕聲問道。

    “我怎麽沒問到?”聞陽道。

    “怕不怕?”肖雨也輕聲問道。

    “有師父在,花花啥都不怕!”

    “一條不成氣候的蛇妖罷了,估計來自無盡之海,沒啥危險,不過眼前這破廟,有些蹊蹺,我們等等看。”

    聞陽一聽,連忙四周打量,手中柴刀緊握,隨時準備迎敵。

    肖雨招招手“聞陽別緊張,凡事心要靜,晚飯大家都沒吃好,先烤些東西吧。”

    一隻叫花雞烤熟,扒開泥巴,登時熱氣騰騰,香味撲鼻,花花口水差點流出,接過師父遞來的雞腿,吳花花沒有一點不好意思,顧不得燙嘴,吃得滿嘴噴香。

    聞陽從不挑食,隻要是食物,一般是吃飽再說,看見聞嬌走出帳篷,不由得笑了起來,聞到肉香,姐姐也不肯睡了。

    聞嬌吃相比吳花花和聞陽文雅,一隻雞腿堪堪吃完,聞陽已經含著手中的雞骨頭在回味了。

    “先生,我燃起了安息香,那位女居士睡得挺香的。”聞嬌道。

    肖雨剛要開口,隻見破廟門口站著一位紅衣女子,夜色下,看不出多大年齡,吳花花聞嬌也發現了異常,正要起身,聞陽已經拔出柴刀,準備迎上。

    肖雨抬抬手,讓聞陽退後,隻見紅衣女子猛地抬頭,露出了慘白的臉龐,眼中鮮血淋漓,十分的恐怖。

    見肖雨幾人無動於衷,紅衣女子吃吃笑了起來“都是不知死活的。”說完伸手向肖雨他們抓來,長長的指甲,猶如妖獸的利爪。

    沒等聞陽上前,帳篷裏麵耀出七彩霞光,紅衣女子尖叫一聲,猛退幾步,身影很快消散在夜色裏。

    吳花花大奇,準備去帳篷裏麵看個究竟,肖雨連忙喝住,夜深人靜,還是別去打擾人家的好夢。

    聞嬌悄悄問道“先生,舍利子居然還能驅散鬼物。”

    肖雨緩緩坐下,心中很納悶,這裏的山神老爺眼睛瞎了,居然能讓鬼物出來作祟。

    待吳花花和聞嬌兩人靠在一起睡著,肖雨將篝火挑得旺旺的,示意聞陽也歇息,明天還要趕路。

    黎明時分,肖雨發現,一位灰衣男子在不遠處探頭探腦,肖雨一笑,這便是此地的山神老爺了。

    這位山神老爺近前,不停作揖,生怕打擾一旁三位歇息,特意壓低了聲音“仙師途經賤地,真是蓬蓽生輝啊。”

    肖雨笑著不說話,這位山神老爺登時苦起臉“仙師不知,香姑是屈死之人,成鬼物很多年了,平時就喜歡嚇人玩,沒大惡,所以一直沒人計較。”

    “哦,沒事,我們天亮就走,隻是有件事要問問。”

    “仙師請講。”

    “你看啊,我們遇上的冷居士,你應該比較清楚,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後麵怎麽個章程,望指教指教。”

    “仙師不知,這位女居士比較性烈,早就和婆家娘家斷了來往,要說去處,隻能是她夫君那裏了,她夫君如今是中州潯陽府的府尹,仙師您看?”

    “多謝,我知道了。”

    “仙師歇息,小神告退。”

    晨風帶來了涼意,冷蕭蕭很多年沒有睡得這麽香了,醒來天色已經大亮,走到帳篷外麵,一股香味撲鼻而來,一口鐵鍋中,已經熬上了粥。

    ……

    大周慶州,也是薑芝平和葉素雲的故鄉,特別是薑芝平,離家已經幾百年,家中至親早就投胎轉世,與祖地族人早沒了所謂的親情,她認為的至親之人,都是山上的同門,所以修仙之人要斷七情六欲,還是有些道理在裏麵的。

    肖雨沒有去沾這些因果,遠遠看了一眼師姐的故鄉就離去了。

    秋風起,樹葉黃,翠綠背簍插柴刀,著草鞋,戴鬥笠,芳草驛道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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