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4章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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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大人聲如洪鍾,“扣下方大人實非我本願,我是有不得己的苦衷啊!”
    聞聲堂上幾人紛紛為劉大人讓出了位置,他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公堂中央,一副誠心悔過的模樣,“都是吳家家主,他說夏侯家主命不久矣,屆時夏侯將軍無暇他顧,隻要方家不站出來,賬本的事就可以被永遠掩埋了……”
    “你胡說!”吳家家主氣得破口大罵,“分明是你這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說什麽一家死一個就夠了。方大人不願,你就把他扣下了……”
    他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失言,奈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收已是來不及。
    “這麽說,吳家家主是承認自己雇凶殺人了?”夏侯芸昭麵沉如水,“還有劉大人,也承認自己扣押朝廷重臣了?”
    “夏侯將軍此言差矣。”劉大人抬頭看了過去,“方大人早已辭官,如今他無官無爵,稱一句大人,不過是給他麵子。”
    “若非忌憚,為何要給方大人麵子?”夏侯芸昭步步緊逼,劉大人凶相畢露,“說到底,要不是夏侯將軍欺人太甚,吳家家主、傅夫人等又豈會鋌而走險?”
    “就是。”吳家家主附和道:“東南之地縱是飛出一隻蒼蠅,都逃不過夏侯家的眼。什麽毒蟲毒草生意,醉月樓大火,鍾靈寺侵地,雇凶殺人,江南貪腐,扣押朝廷重臣,這一樁樁一件件,夏侯將軍敢說自己從未參與其中?若說認罪,你夏侯家才是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夏侯芸昭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勾了勾唇,“我雖未參與其中,但著實算不上一概不知。若要我認罪,多少應該拿出些證據才是。”
    她說著,視線一一掃過公堂上或跪或站的人,吳家家主、吳瑩、劉大人、傅夫人,一個兩個莫不是背後推手,卻一致推了她出來做幕後主使。
    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幕後主使也許根本不是具體哪個人。歸根結底,是權利二字,橫在人心間,便成了無惡不作的刀。
    而她從百越將軍到大京國公,何嚐不被裹挾?她為權利做刀的時候,說來也不少。
    既如此,若是她以身為餌,未必不能將所有浸淫於這些醃臢事的人釣出來,屆時公平也好,真相也罷,說不定能爭一爭。
    “夏侯將軍?”謝琛的聲音扯回了夏侯芸昭的思緒,她抬眸看了過去,正對上他沉靜的雙眼。
    她知道,今日今時,無論她做什麽決定,走向什麽結局,都不會動搖謝琛的主審地位。既然如此,給方紫嵐想要的公平,徹底將東南攪個天翻地覆,又有何妨?
    “如今大家各自有理,卻都不敢拿出實質性的證據。”夏侯芸昭一字一句,沉聲道:“倘若真有證據,我願接受指控,暫受關押。”
    “夏侯將軍……”謝琛與李祈佑同時開口,心思卻是截然不同。
    然而不過這片刻,便足以讓劉大人等再次攀咬上來,“若當真清白,怎會心甘情願被關押?”
    “我說了,前提是有證據。”夏侯芸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劉大人,“你若有證據,盡管拿出來便是。”
    “我有。”獨孤林秀的聲音微微發顫,卻近乎尖銳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在我之前交予謝先生的賬本之中。”
    方紫嵐不由好奇問道:“阿鈺這是怎麽了?”
    “嵐姐姐這些日子倒是落得清閑。”諸葛鈺不溫不涼的一句話讓她不由地笑出了聲,“阿鈺這是和我置氣呢?”
    “我豈敢。”諸葛鈺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錦盒,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她的麵前,“這是薩珊家主要我轉交給你的。日後你若有所求,便帶著此信物去波斯請見薩珊家族。”
    方紫嵐漫不經心地拿起錦盒,掂量了一下打開,隻見裏麵放著一枚金鑲玉的吊墜,鏤刻的正是薩珊家族的族徽。
    她拿出來握在手中一邊把玩,一邊問道:“這東西能用幾次啊?”
    “僅有一次。”諸葛鈺拿過桌上茶壺,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嵐姐姐可要收好了,這東西算是一道保命符了。”
    “保命符?”方紫嵐笑了笑,隨手把吊墜放到了錦盒中,“我倒是更喜歡說它是許願用的阿拉丁神燈。”
    “那是什麽?”諸葛鈺神情疑惑,而方紫嵐仍隻是笑,“沒什麽,我家鄉的神話故事罷了,都是說著玩的。”
    她雖話說得輕慢,但動作卻十分細致。待把錦盒原樣收好之後,她看向諸葛鈺道:“此間事了,阿鈺過兩日就要回京了吧?”
    諸葛鈺點了點頭,“是要回去了,快到年底京中事務繁多,我也逃不脫。”
    方紫嵐見他神情凝重了幾分,忍不住問道:“看阿鈺這般模樣,今年年底莫不是與往年有什麽不一樣的?”
    “陛下登基有一年多了,夏侯家該進京了。”諸葛鈺低咳一聲,“就是不知道,夏侯家會是何人進京。”
    方紫嵐皺起眉頭,“按理說,駐守在外的九大公卿每年年底都會進京述職。不過夏侯家,似是從未聽過他們進京的消息。”
    “嵐姐姐去年年底不是也沒有進京?”諸葛鈺一針見血,方紫嵐無奈地打哈哈,“我不一樣,北境事多我走不了。”
    諸葛鈺心下了然,也沒有追問,隻是繼續說了下去,“夏侯家不是沒有進過京。玉貴妃薨逝那年,時任夏侯家主的夏侯芸昭進京了。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卸任了家主之位,傳位給了其弟夏侯名勳。”
    方紫嵐插了一句,“玉貴妃,是陛下的生母?”
    諸葛鈺並沒有在意她這不禮貌的行徑,微微頷首接口道:“正是。後來泰安帝病重,夏侯名勳進京,就傳出了泰安帝傳位寧順帝,卻又留了密旨要寧順帝百年之後傳位於陛下的說法。這次,是夏侯家第三次進京了。”
    “難怪阿鈺如此謹慎,夏侯家還真是非大事不進京。”方紫嵐鬆了神色,語調帶了些許調侃,“我們不妨猜猜看,這次進京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