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爾立於天明大軍之中，靈力仍在沸騰，何畫扇親自相迎，魔法屏障碎裂之後，監控魔法將極盛城中大戰盡數錄下，全軍皆見證了李多星的神威，可以說，過去一年多來的進攻，加起來都未曾給落日帝國造成如此重大的損失。
    “好！好！好！”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何畫扇亦忍不住高聲稱讚，此戰不僅殺死了黑暗組織的四成聖級，更是斬斷了神光聯盟對黑暗組織的恐懼，隻要李多星還在大軍之中一天，黑暗組織絕無膽量再出城偷襲。
    平複了一下翻騰的氣血，一場看似魯莽的襲擊，實則是經過精心計算的結果，包括切入的角度，攻擊的路線，以及把握黑暗組織與落日高手的心理，有半分差池，柯洛爾都有可能隕落在數百聖級的圍攻之中，精神的損耗一點不比靈力要小。
    “若是現在全軍攻城？能否強行攻破，結束戰爭？”柯洛爾低聲問道。
    “不能。”何畫扇長歎一聲，“城中的魔法陣未遭到致命性破壞，本來黑暗組織就不參與守城，現在強攻，不付出百萬級的傷亡根本不可能進入巷戰階段，而且現在你處於虛弱狀態，逼迫過甚，黑暗組織會拚命刺殺指揮層，大家沒有玉石俱焚的勇氣，恐怕要不了多久，便會退兵吧。”
    柯洛爾閉上雙眸，不知是要修複傷勢，還是不願去看懦弱的天潢貴胄。現在神光聯盟士氣正旺，反倒是落日一方垂頭喪氣，一舉攻城，絕對能撕裂落日帝國的防線，長久作戰，隻能付出更多人的性命，說起來殘酷，可走向和平，需要付出代價。
    顯然，神光聯盟的高層不願意將自身至於險地，黑暗組織已然喪膽，不會再出極盛城，隻要徐徐圖之，高層便性命無憂。
    一個時辰之後，見未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大軍紛紛撤下，此乃是大半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進攻，如果算上柯洛爾擊殺的聖級，的確可以算是戰果輝煌。
    ……
    是夜，神光聯盟的高層齊聚一堂，慶祝勝利，不管是否知道李多星的真實身份，皆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明道之時便有如此戰力，要是成就天命，豈不是無可爭議的大陸第一強者？
    更進一步講，卡諾已多年不曾出過新神，根據以往神靈的記載，絕無任何一個青年神靈展現出如此統治力，一旦李多星升入神界，那麽大概率會成為一個強勢的神靈，況且李多星的修為精進的速度令人發指，大多數神靈升入神界之後，至少需要數百年才能闖出一點名堂，下界的故人早已化為枯骨，現在柯洛爾已半聖半神，神級之時或許也能維持無敵之身，趁早攀上交情，豈不是有了一個神靈當作靠山？
    和一個能在神界呼風喚雨的神靈有交情，想想都令人熱血噴張。
    要不是晨曦玫瑰始終挽著柯洛爾的胳膊，恐怕今晚柯洛爾會被貴族少女淹沒，塞拉可是堅定的柯法黨，貴族少女的心思她一眼便能看穿，反正大多數貴族女性的婚姻服務於政治，那麽為何不尋找一個大有前途的年輕人？縱使李多星未來再無寸進，他也將成為大陸的新貴，地位絕不亞於一個小國的國王。
    要不是礙於何畫扇在場，恐怕卡迪亞與邱烈都忍不住要出言招攬柯洛爾，即便何畫扇在一旁笑得高深莫測，兩大帝國的帝王還是與柯洛爾攀談良久，分別之時，好似不願離開初戀的小男生，依依不舍。
    貴族的拉攏柯洛爾缺乏興趣，卻也不能說沒有收獲，至少在宴會結束之前，一個地位不亞於兩大帝王的人物將他叫了過去。
    “教皇陛下，有何指教？”
    自光明女神在塞恩城降臨以來，教會收斂了不少，也從側麵證明，並非教會不能反腐反貪，而是有意放任，教會將摩爾裏宣揚成整頓教會的賢者，卻不提造成貪汙的源頭正是他，當然沒有民眾懷疑過最受神眷的教皇冕下，故而摩爾裏最近在民眾之中聲望頗高。
    夏日的夜晚亦有幾分悶熱，戰場的蕭索更是令眾軍難以喘息，歡樂的宴會非但沒有衝淡血腥的氣味，柯洛爾能從士兵的眼神中看到不解與嫉妒，但他們聰明地沒有說出來，神光聯盟的高層沒有能力攻克極盛城，殺幾個擾亂軍心的“叛徒”還是輕鬆愉快。
    “指教不敢當，大陸守護者的親傳弟子，論輩分遠在任何人之上，你不逼我叫你一聲前輩，我已是心存感激。”
    往日不苟言笑的摩爾裏難得開了個玩笑，雙方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一年的時間，柯洛爾基本沒有去過光明女神教會統領的大營，即是為了避免尷尬，光明女神教會的核心人員應該都已知曉李多星即是柯洛爾，卻未拆穿他，雙方維持著奇特的默契，各懷心思。
    “寬泛來看，我也算是教皇陛下的從屬，不知為何教皇陛下不將我是柯洛爾之事公之於眾？反倒放任天明王國將我的事跡大肆宣傳。”
    “教會自古以來出現過無數拯救世界的英雄，雖說你的戰鬥力確實是獨一檔，但民眾其實不太在乎客觀上誰更強，每一個民眾心中皆有一個至強至聖的英雄，亂軍之中殺死數百黑暗組織的聖級，在現實中未曾有人做到過，在教會的宣傳中，可算不得什麽大事。”摩爾裏的話如果傳出去，定然民心震蕩，教皇公開承認教會英雄的事跡有水分，對於崇拜英雄的民眾而言是個不可接受的打擊，當然，也不見得，自欺欺人一向是人類的“美好品德”。
    “既然教皇陛下覺得我的事跡不值一提，為何今日又要與我相認？你明知我是苦修派的成員，如果柯洛爾與李多星的事跡重疊起來，恐怕除了幾個拯救大陸的英雄之外，再無人可與我匹敵了吧，尤其是當代教會，數百年不曾出現一個令人信服的英雄，難道陛下不怕我威脅您的地位？”此處隻有柯洛爾與摩爾裏二人，柯洛爾也懶得偽裝，直視著摩爾裏，深不可測的眼眸之中蘊含著柯洛爾難以琢磨的情緒，憐憫，悲哀，還是更為複雜的東西？
    “如果你是個喜歡爭權奪利的人，那麽今晚是個難得的機會，平民晉升貴族階層最簡單的方式即是與貴族結婚，兩大帝國皇室後裔中的出色美女對你暗送秋波，根本是兩位皇帝陛下的授意，你娶了任何一個，都將一飛衝天，成為一個帝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而你卻不假辭色，逼得兩位皇帝不得不放下身段，與你親自攀談。
    如果何畫扇真心對你的話，應當和你說過要結交貴族，至少從你目前的表現來看，要麽他沒說，要麽你根本沒有當回事。”摩爾裏踢開一塊石頭，光明靈力注入其中，將其染成燦金，隨著石頭離摩爾裏越來越遠，華麗的外表逐漸褪去，唯獨餘下黑黢黢的本體，最終還由於承受不了充沛的靈力碎裂。
    一年多前，何畫扇的確說過此話，柯洛爾早已將其拋諸腦後，今日從摩爾裏的嘴中說出來，他忽然感覺到了危險，仿佛要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
    “教皇陛下究竟是什麽意思？天大的困難，柯洛爾抗下便是，沒有必要拐彎抹角。”
    “柯洛爾？”摩爾裏笑了笑，“你還願意承認自己是柯洛爾？一開始捏造李多星的身份或許是出於對局勢的不了解，可組建獵魔聯盟的時候，條件已然成熟，打出柯洛爾的名號更能凝聚人心，可你為什麽再度選擇了李多星，而非柯洛爾？不是我要拐彎抹角，是你自我蓋上了層層迷霧，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誰嗎？如果有的選擇，你希望是柯洛爾還是李多星？”
    言盡於此，光明教皇飄然而去，柯洛爾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
    隨著李多星的回歸，四大營的參謀製定了更為積極的攻城策略，三天之後，一百二十萬大軍，上千聖級傾巢而出，沸騰的士氣直衝霄漢，與城牆之上沒精打采的落日士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柯洛爾率領一批機動性良好的高手作為聖級戰場的預備隊，他們的任務是確保殺死任何一個膽敢離開魔法屏障的黑暗組織聖級，有柯洛爾超乎尋常的感知，黑暗組織成員根本無所遁形。
    早有氣象大師分析過，今日乃是大霧之天，不知為何，一股強冷空氣席卷極盛城，為炎炎盛夏帶來了些許寒意，大家覺得今年的冬天極有可能提前，在數九寒天中作戰的滋味，無論士兵還是將領，都不想體會第二遍。
    根據高層幾日來的討論，既然李多星坐鎮於此，便無需擔心黑暗組織對指揮官進行暗殺。在兵力，士氣，高手數量上皆占據絕對優勢的神光聯盟，有能力進行殲滅戰，大軍交戰之時，黑暗組織聖級的屬性與魔法屏障格格不入，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一旦藏匿出城，即會被李多星擊殺，當黑暗組織的聖級消亡殆盡之時，落日帝國便再無人可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
    進攻從清晨開始，濃厚的大霧掩蓋了神光聯盟的蹤跡，直到比平常多走出幾十米，落日的守軍才匆匆開始反擊，神光大軍凜然不懼，像一堆螞蟻爬向了一塊方糖。
    大霧之中，極盛城愈發清晰，天地綿延相連之處，是燦爛的文化與華美的輪廓，在朝陽的照射下，古老的城牆一片金光。
    想到此戰之後，便可以回家，士兵們勇氣倍增，試圖用鮮血和生命去填滿碩大的絞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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