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和尚說話一直慢吞吞的，不管天大的事，都感覺無所謂的一樣。這在當時我挑著擔子，把我的師父陳浩送到這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

    “能有啥副作用？”

    這事我肯定得問清楚了。這段時間我稀裏糊塗遭受的麻煩，已經不少。的確如那白先生所說我倒是年輕。

    “你覺得夢裏的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突然的問道。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心裏暗自的琢磨，他們這些出家人總喜歡把話說得朦朦朧朧的，總覺得讓人一眼看不穿才顯得他們高明。

    “夢裏當然是假的，充其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心裏想著什麽就夢見什麽……”

    其實回答這句話的時候我也覺得有些不妥，我不止一次進入別人的夢境，也曾真真切切的在夢境中感受到危險。夢裏的世界的確是假的，但我知道在我入夢的時候如果在夢中死去，那恐怕一切就會變成真實。

    那老和尚仍舊一臉的寵辱不驚，

    “可假如你喝下這惡魔的眼淚，具備改變別人夢境的能力，那麽你進入的夢境就是真的，與現實中是兩個世界。他們有的時候是平行的，互相不幹擾。有的時候是交錯的，夢裏發生的一切會給現實帶來麻煩……”

    說到這他停下手，抬頭看著我。

    “所以你可準備好了？”

    其實我還是聽得糊裏糊塗，一個世界又怎樣，兩個世界又如何？稀奇古怪的事這段時間我經曆的還少嗎。

    我有些不耐煩了，懶得再跟他囉嗦下去，盡管我知道他一定是為了我好。

    於是我點了點頭說，準備好了。

    畢竟我知道除了這樣的選擇，沒有別的辦法。十年前離開劉家鎮，我便是身不由己。雖然那個時候我的年紀小，但離開的時候，我的心裏也特別的難過。

    原以為躲避了這十多年，一切會就此過去，萬萬沒有想到，仍舊沒有躲避開夢魔的追殺。

    所以我豁出去了，我不能在十幾年前丟掉了劉家鎮，現在又丟掉我的師父。

    老和尚輕歎了一聲，看樣子仿佛有些無奈。

    雙手合十衝著前麵的佛像拜了兩下，自言自語的叨念

    “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是因果……”

    說完之後，他伏下身子，親手打開了那個小罐子上包裹中的紅布。

    那個褐色的陶罐便呈現在我的麵前，從陰陽集市把它拿出來的時候，由於急著離開所以並沒有仔細的看過。

    現在才發現，那個陶罐上刻著花紋。

    花紋刻的非常細致，仔細的看去，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妖獸，還有一些弱小的人類，他們通通都跪在地上，俯首叩拜，那樣子顯得十分的卑微。

    另外的一麵還畫了一些火苗、閃電、雲朵，他們相互交錯。

    老和尚吩咐他的狐妖徒弟，到寺廟門口去摘兩片柳葉，那幾個人點頭應承，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弄來了。擺在老和尚的麵前。

    低頭看去，這兩片葉子並不相同。一片是墨綠色的，表麵光滑如蠟，看來是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抱著勃勃的生機。

    另外一片卻是枯黃的，葉柄已經枯萎，看樣子從樹上落下來很久。

    “選一個……”

    老和尚雙手捧起了陶罐，慢慢的傾斜，在每一片葉片上，都倒上了幾滴夢魔的眼淚。

    幹枯的葉子上的那片眼淚很快聚集在一塊，停留在葉片的中間，圓圓滾滾的好像露珠。

    而墨綠色的那葉片上的眼淚，四外的分散成無數個小滴。由於葉片表麵光滑，他們來回的遊動，好似有生命一般。

    “你選一個喝下吧……”

    老和尚仍舊不急不躁的說到。

    我探頭看了看那個陶罐，裏麵好像已經空了。不禁心中納悶兒，費了好大的力氣弄回來的夢魔的眼淚，居然就這麽兩滴。

    幸虧買的眼淚花的是冥幣，要是現實中的錢豈不是讓我心疼死。

    這有什麽可選的，我伸手小心翼翼的捧起那片墨綠色的葉子，把頭揚起來，輕輕的一滑，那幾滴露水便滑進了我的口中。

    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在我認為這夢魔的眼淚是如此不凡之物，肯定有他特殊的味道。

    或許喝完之後會猛睡個三天三夜，醒來之後開了天眼什麽的。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這幾天露水滑進我口中之後，除了略微有些酸澀，並沒有任何的感覺。

    我扭頭看了看老和尚，心裏琢磨著，是不是弄錯了，這樣的法子到底管用不管用？

    那老和尚仍舊麵無表情，小心翼翼的把另一個葉片捧了起來，連同上麵的露珠一起放進了罐子裏，重新蓋好了蓋子，用紅布包裹上，裝進了木盒之中。

    雙手捧了起來，畢恭畢敬的擺在佛像的麵前。雙手合十鞠了幾躬。口中念念有詞的叨咕了一陣，他的聲音很小，我聽不清叨念的是什麽。

    然後這才轉回身，衝我揮了揮手說道

    “出門沿著泉水往山上走，半山腰的橡子樹下有個山洞，那裏便是你師父藏身的契丹古墓，你到門口去拜拜他吧……”

    我點頭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一邊沿著泉水往上走心裏一邊的琢磨。這老和尚頗為奇怪，平白無故的讓我去帶我師父幹嘛？

    他隻是假死在裏麵躲災，又不是真的故去了。

    就這樣往上走了一陣，抬頭往半山腰看去，泉水就在眼前不遠的地方，映著天上的太陽閃出白亮的光。

    突然我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陣的酸痛，仿佛一口氣幹了幾天的重活沒有休息過一般。

    就在這眨眼之間累的我，連抬起腿來的力氣都沒有。

    上下兩個眼皮開始劇烈的打架，我使勁的睜著眼睛但卻拉不開。

    身子一軟撲通的倒在了地上，頭一歪便睡著了。

    身邊便是白泉山腰留下的泉水，我甚至能清楚的聽到他在我的耳邊嘩嘩的流淌。我掙紮著想爬起來，但使盡了吃奶的勁兒卻無濟於事。

    最終我還是放棄了，於是就這樣，我進入了一場夢境，這是一場我明知道夢境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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