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六分鍾？”

    張洪濤的頭上頂著一個冰袋，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對啊，六分鍾的一首歌。”程烈說道。

    “六分鍾也太長了吧！都頂別人兩首歌了！”張洪濤大聲道。

    “如果六分鍾對你來說都算長的話，那你的妻子也太可憐了。”程烈皺眉道。

    “不是，你沒有提前和我說啊。”張洪濤頭疼道。

    為了在排滿的節目裏加塞一個進去，他都把自己喝進醫院洗胃了。結果現在節目的時間超時了至少兩分鍾，他還得另外去報備，到時又免不了被一通罵。

    “這不是你們客戶部的職責嗎？我們可是簽了協議的。”

    程烈可不吃這一套。他自己就是負責廣告策劃的，平時接客戶的單子都得無條件滿足各種補充要求。

    這家夥自己不想走正規渠道和上麵匯報，還好意思哭慘？

    “好好好，我解決。”

    見沒有希望改變程烈的態度，張洪濤隻好硬著頭皮答應。

    “放心吧，我們必火，到時候你們的音樂會就出名了。”程烈笑道。

    “別，別火好吧，火了我出大麻煩。”張洪濤撇嘴道。

    哪個小年輕在出道前不是對自己自信心滿滿，想靠一首歌帶動整個音樂會，怎麽可能？

    “好吧，那不火就不火。”

    程烈掛斷電話，隨後看向坐在自己前方的馬前進，臉色放鬆下來。

    “你說你，想要做吃播？”

    “嗯，可以嗎？”馬前進有些忐忑。

    “可以試試。”程烈想了想。

    公司以後要用到錢的地方很多，收入必須得跟得上。

    馬前進作為一個餓死鬼，平時看著他吃東西自己也能感覺到強烈食欲，入這行還真有可能火。

    思考了一陣後，他從一旁的畫稿裏拿出其中一張，皺眉道“如果要當的話，你這個形象我建議改一改。”

    都要登台了，眾鬼的軀體美化計劃也得提上日程。他手中的正是顏素汐給馬前進畫的人設圖，要求很樸素，長相俊俏就可以了。

    光是顏值這東西倒是沒什麽問題，但就是整體偏瘦了，看著不大像經常大吃大喝的樣子。

    顯得有那麽一點可疑。

    “那麽……我稍微胖一點？”

    馬前進聽懂了他的意思，不舍地補充道。

    “嗯，你這有些營養不良了。”

    程烈點點頭，隨後又說道“不過我準備招幾個後期，你先做幾個視頻湊一下熱度，直播的事情等我們網站起來再說。”

    “哎。”

    馬前進開心道。

    安排好他的發展路線後，程烈又看向了其他人的預設稿子。

    顏良表示自己的形象可以不變；文秀成要的是一個知識分子的形象，氣質儒雅；李婉貞的要求也說過了，能整多好看就整多好看，該凸的必須要凸，該凹的也得凹。

    反倒是顏素汐的有點奇怪，居然是個男性的形象，

    “你為什麽想選擇當男人？”程烈又看向她。

    “我一定要做女人嗎？”

    顏素汐停下了手中未完成的畫。

    雖然這是她內心的想法，但程烈如果一定要要求，也可以照辦。

    “我的意思是，你的言行舉止和男性的形象可不大符合。”

    考慮到她生前的經曆，程烈試圖說得委婉一些。

    “我可以學。”顏素汐堅持道。

    “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畫畫。你要是用這副身軀，要怎麽發揮出你的特長？”程烈正色道。

    顏素汐是花魁，雖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琴是古琴，棋書畫不在他們專攻的範圍之內。

    唯二的優勢唱和跳，男人的身軀可沒法完全發揮出來。

    對此，顏素汐表示沉默。

    “要不這樣吧，我們各退一步。”

    程烈想了想，說道“你可以設計兩副軀體，一副日常使用，一副用於表演，可以嗎？”

    這是事業，不是談戀愛。

    顏素汐這個底子，適應一下絕對是天後級別的人物。

    遷就她，拖的是自己的進度。

    “可以。”

    見程烈態度堅決，顏素汐隻能點頭。

    “好，那我還一個問題。”

    程烈深吸一口氣，看著畫板上未完成的畫作，皺眉道“請問你這個眼睛長在觸手頂端，鼻子呈閃電狀的小別致是什麽鬼東西？”

    顏素汐微微一愣，理所當然的說道“這是黃燁啊。”

    “我艸了！”

    程烈拍著桌站起，火大的看著黃燁道“你的腦子裏究竟都裝著些什麽東西？”

    “你不是說可以設計自己喜歡的身軀嗎？”

    正在寫樂譜的黃燁放下筆，一副無辜的樣子。

    “我也沒讓你整出個古神臉來啊！”程烈人麻了。

    早就知道黃燁這家夥的審美超乎常人，但他實在沒想到，他能設計出這種鬼玩意作為自己的肉身。

    已經超越人類了好吧。

    “要不我們一人退一步，我也弄兩副身軀？”黃燁倒是學上了。

    “滾！我這的團隊裏不允許有古神出現！”程烈斬釘截鐵的拒絕了他。

    “你這也太偏心了。”黃燁表示不滿。

    “哈哈哈……”李婉貞笑出了聲。

    “噗嗤。”

    顏素汐也忍俊不禁。

    程烈還想再罵兩句，手機忽然收到了消息，卻是唐觀海的樂隊到了。

    他眉毛一挑，隨後給黃燁發了最後通牒。

    “我再重申一遍，製造的軀體不能往獵奇的方向靠。我現在下去接人，等會上來你跟他們磨合一下。”

    本來搞前期工作破事就多，這群手下的問題還一個比一個大，程烈的心真的很累。

    “唉。”

    黃燁歎了口氣，坐在椅子上有些無聊。

    隨後，他看向顏素汐。

    後者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片刻後，黃燁忽然開口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在意了。”

    “……”

    顏素汐抬起頭，眼神冰冷。

    頗有種“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的意味。

    “我會給你一個做回女人的理由。”

    黃燁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隨後翻開了鋼琴鍵蓋。

    琴聲悠揚，起手便是波西米亞狂想曲的第二段。他閉上眼睛，頃刻便進入了狀態，開口唱道。

    “aa，　　jt　　klld　　a　　an”

    也許是為了致敬另一個世界的藝術家，黃燁褪下了他的神聖，以同樣幹淨、空靈的嗓音進行演唱，如同一個睿智滄桑的親曆者。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便注入了十足的感情。

    顏素汐瞳孔微縮，不明白這和她是男是女究竟有什麽關係。

    但畢竟是黃燁在唱歌，蘊含在歌聲裏的豐富情感，讓她很快拋開了這些雜念，沉浸進了音樂之中。

    在當年她尚未墮落之前，來往聽曲的客人也有外國人，所以她能夠聽懂這歌曲中的含義。

    故事很簡單，講的隻是一個孩子誤入歧途後，恐懼和自責的心理活動。但黃燁那完美的音色和高音，卻將這個簡單的故事推動到了一個深入人心的高度。

    “aa，　　oooh~

    don''t　　wanna　　d！

    我並不想死！

    sots　　wsh　　''d　　nvr　　bn　　born　　at　　all

    但有時我寧願自己未曾來到這世上。”

    歌聲驟停，餘韻未止。

    剛進音樂室的程烈停下了腳步。

    鋼琴邊的顏良拿著手中的歌詞，眼裏流露出複雜的神色。顏素汐同樣抿起嘴唇，指節微微顫抖。

    好一個有時我寧願自己從未來到這世上。

    這裏的鬼魂們，又有多少個沒有誕生過這樣的想法呢？

    這聲發自心靈的呐喊，讓他們木訥的心內都產生了一絲鬆動。

    “如果是男人。”

    黃燁於此時抬起頭，平靜的看著顏素汐道“你就永遠超越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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