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引天地之力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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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城外,重兵雲集,戰鼓隆隆、殺聲震天。
當金城城樓雖然毀於幾天前的大火之中,可它的基座由石料壘起,因此還能充當指揮塔之用,而那麵插在基座上的戰旗獵獵飛舞,它的存在,也預示著吐穀渾軍士兵的靈魂、主心骨仍然存在。
隋軍的投石車方陣,自進攻的命令開始,便不斷重複著一模一樣的動作,至於操縱投石車的士兵,哪怕是在這冰天雪地裏,也都忙得汗水涔涔、汗流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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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很累、很“枯燥”,但是每名士兵都是熱情高漲,士氣和情緒半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消退,每當他們看到城關上的盾牆被一枚枚從天而降的冰彈砸得轟然坍塌,士兵們便會爆發出一片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楊集並沒有如同如以往那樣身先士卒,更沒有跑去前方指揮;他巍然站在井闌車的平台之上,默默地目光注視著不遠處的戰事,雖然頭盔下的麵容古井無波、波瀾不興,可是從他那雙銳利的眼眸中不斷閃爍的鋒芒,即可看出楊集的心,並不像表麵那麽平靜。
比起以前那個永遠衝在第一線的“小衛王”,現在這個“衛王”明顯高端得多,他不但能夠理性看清自己位置,也知道自己作為一軍之首,當以指揮部下全力發揮為第一要務,而不是像個猛將一般衝鋒陷陣、猛衝狠打。
尤其是像眼前這種兩軍各自為戰的大決戰,更需要主帥居中調度、隨機應變,這樣才能把軍隊的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才能應對不可預料的變故。
但是正如尉遲恭以前所說那般,楊集武藝高強,他始終保持著猛將特有的勇悍習氣,他和其他武將一樣,骨子裏也渴望親臨前線,率領百戰之師將一切敵人碾碎成粉。
“轟隆隆、轟隆隆!”
吐穀渾士兵雖然拚命搶修盾陣,但隋軍的投石車采用了兩段射的射法,使冰彈如同冰雹一般的落到城上,不等吐穀渾工事兵修好盾陣,第二輪冰彈立即接踵而至,這也使吐穀渾非但修不好,豁口反而越來越多。
眼看著城上防禦越來越弱,楊集眼中興奮難掩!
對,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當年他率領大軍衝鋒陷陣的時候,便是這種無堅不摧、睥睨天下的氣魄,令他的軍隊攻無不克,雖然對手都是兵力雄厚、兵多將廣突厥軍,但是他楊集以少擊多、從無敗績。然而不知何時開始,自己竟然慢慢地退居二線了。但是不要緊!隻因這種感覺、這種雄渾的氣魄,他仍然可以從將士身上、從戰場之上感受得到。
雖是畫餅充饑,但也聊勝於無!
與楊集同車的孔德紹,他在吃午飯的時候問了一句傻話,事後經過楊集、楊善會、郝瑗等人的詳細解說,才發現自己水平有限、思維跟不上大家,更對不住自己楊集的信任和重視,故而請求楊集讓他前來觀戰。
這是他生平首次出現在戰場之上,眼看著驚濤駭浪一般的攻勢,緊張得一顆心都懸了起來,臉色更是驚得一片蒼白,緊握欄杆的雙手汗涔涔的。
盡管孔德紹對於兩軍交戰的殘酷有了心理準備,然而隋軍士兵營造出來的仿佛要毀滅一切的聲勢、煞氣,依然讓他驚得麵如土色、汗流浹背。
他覺得自己在己方士兵身後觀戰尤且如此,實在無法想象直麵大隋雄師的吐穀渾士兵,又將是何等神情、何等的驚駭?
過了良久,他忍不住偏過頭去看了楊集一眼,卻震驚的發現主帥看得眉飛色舞,頓時又是驚駭又是好笑,不過心中那份不適感,卻也因此緩解不少了。
“你有什麽話就問吧!”楊集心有所感,頭也不回的向孔德紹說道。
“大王,卑職讀過一些兵書、學過一些戰策;無論是哪一本兵書、哪一個古之名將,盡皆提倡避免夜戰。”孔德紹遲疑了一下,又說道:“卑職總結了一下,發現避免的夜戰的原因主要有兩大要素:一是因為夜晚光線不佳、難分敵我,將帥兼顧不了全軍,容易中敵人埋伏;二是敵軍一旦戰敗,敵酋和敵方士兵可以借著夜色逃走。然而我發現大王指揮的很多場戰役,都是在夜間作戰。但不知卻是為何?”
楊集回過頭來,微笑道:“既然你關注我所打的戰役,難道你沒有發現每次夜戰的共同之處?”
孔德紹仔細想了一想,忽然反應過來了,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大王所打的每次夜戰,不是攻打城池、就是攻打營盤,莫非是希望敵軍難辨我軍兵力、自行崩潰?”
“你說的隻是其中之一,其二是考慮雙方兵力、敵軍是不是我族等等問題!”楊集沉吟半晌,沉聲說道:“比如說平定黨項的臨桃之戰、平定楊諒之亂的代州之戰,由於雙方都是大隋士兵和子民,如果以斬首多少為目標,那麽戰後的臨桃、並州必將赤野千裏,不但不利於戰後重建,而且導致當地百姓反感朝廷、對朝廷懷有極深的仇恨,這也為日後的穩定留下極深隱患。但是我又不得不為己方士兵的安全著想……既然無法做到兩全其美,那就打夜戰好了,讓敵軍雜兵借著夜色的掩飾逃個幹淨、各回各家!”
孔德紹聞言愕然,但是細想之下,卻發現此法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
畢竟雙方都是自己人,你要是把敵軍士兵全部抓來了,你殺了不是、不殺也不是。既如此,倒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那些被強征入伍的農民給“放”了!至於剩下的,肯定是敵酋的死忠分子了,戰後怎麽處置都不為過。
“其三、如果敵軍是異族,那我們怎麽殺都無所謂了。此時我們要考慮的問題,是能否以少最小的代價殺更多的敵人,但這又是一個左右為難。這又怎麽辦?那我們就借用天時地利來達成目的。”楊集說到這兒,又舉例道:“比如說漠州之戰,當時的漠州也是這麽冷、敵軍也是遠離本土作戰,於是我就通過夜戰的方式,將敵軍擊潰,然後任其逃跑。但是他們又累又餓、糧草盡失,未等他們逃到本土,就因為饑寒交迫、盡數凍死在路上了。”
說到這裏,楊集看向前方的當金城,冷冷的說道:“慕容伏允想把我拖入戰爭泥淖,於是采取堅壁清野的戰術,導致當金城以東的千裏之域,幾乎沒有部落的存在、幾乎沒有成規模的補給點。”
“既然他給我創造了這麽好的條件,那我正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先通過夜戰來擊潰城中敵軍,然後借助冰冷天氣、漫長的無人無糧區,殺死吐穀渾的有生之力。”
冰冷的語氣仿佛來自九幽地獄寒氣,令人遍體生寒,孔德紹雖然明知楊集對付的是敵軍,可他心底深處,仍舊有一股寒氣直往頭上衝。
孔德紹原以為楊集“殺神”的綽號是人們誇大其辭,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深切的領會到殺神的恐怖之處!
在他看來,楊集此等出神入化、殺人不用刀的兵家手段,簡直就是驅使天地之力為己用,實在太厲害了!
目光轉向戰雲密布的當金城,孔德紹禁不住幸災樂禍的想:大隋有此能征善戰的親王、統帥,太有福了;而大隋之敵,則是有難了。哼哼哼!小小吐穀渾,有何資格擋住大隋前進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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