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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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佳妮提前布置,打算精心設計一個貓鼠遊戲送他。
她在電話裏說,自己為他準備了兩份禮物,分別藏在指定酒店的兩個房間。選對了,線索就在房子裏,選錯了,後果自負。
宋清河閉著眼睛直搖頭:沒想到,這麽多年了,這個女人居然還有如此幼稚的變態需求。隻是時隔多年,現在對方是強是弱還不好區分,簡安又身處險境,他不得不配合對方的遊戲。
“地址?”
“鏡觀賢居酒店第四層,海景房和雙床房。”
宋清河按照林佳妮在電話裏的指示,一路跑到鏡觀賢居,手裏沒有房卡,無法刷開電梯,又匆匆回到前台臨時辦理一張。
大廳的保安不知是出於好意還是出於戒心,拿起呼叫器想通知樓上的管理人員,被宋清河噤聲製止。鬼使神差的,保安立刻點頭退出,從此不再糾纏半分。
四樓走廊裏出奇的安靜。沒有保安,沒有保潔,沒有任何常人居住的氣味。
宋清河抬頭看看監控,輕腳退出走廊,退至樓梯口,拿起服務台上的免洗消毒液用食指摸了一下:從浮塵的密度來看,至少有兩三天的時間都沒有常人在這裏住店了。
俯下身細看,走廊裏鋪的地毯上布料的纖維分布也不均勻:左側靠近第二個房間的纖維光澤稍暗,但濕度很大,有一定的踩踏痕跡,右側則光澤稍亮,布料幹燥。
這些對比,在正常情境下常人不會發覺,隻是宋清河平時在接觸病人和收集病史時,習慣使用調查研究的法子,這才練就一雙眼睛格外敏銳。
明知道有監控,他還是盡量側身避開了監控的位置,將服務台廢置不用的一根無頭拖把拿在手裏,然後假裝像無頭蒼蠅一樣先從第一個房間搜起。
趁著巨大的木質門的撞擊聲作為掩護,他迅速衝向第二個房間,踹開門,裏麵三五個大漢已經等在那兒了。
宋清河順手抽出那根棍子,發現與玄關兩處屏風的距離相差無幾,剛好卡進屏風的凹槽裏,臨時抵擋一陣子,他趁機快速關上門跑出來。
手機在口袋裏適時的響起。
“你到底在什麽地方?我要見的人是你,不是讓你隨便準備一個什麽埋伏來拖我的時間,我告訴你,你最好珍惜我們彼此的時間,雖然我時間不多了,可你的時間,也不多了。”
電話那端的人聽了這話,非但不惱,反而“咯吱”一笑,似乎很享受他焦急宣戰的樣子。
“簡安在我這兒,你還敢這樣對我說話,你的七寸被我捏的死死的,隻剩下掙紮了,隻不過,掙紮的過,還是掙紮不過,誰知道呢?”
宋清河用手捂住眼睛努力平複了一下,切了林佳妮的電話,用十分克製的聲音給老朋友打電話。
“喂,你好,宋清河,普華醫院精神衛生科的醫生。”
“您要接誰?”
“接劉隊……喂,憲華,幫我定位一個手機號碼,就現在,快!”
“好,那邊需要我支援嗎?”
“需要,找兩個平時習慣潛伏工作的,從來沒有見過簡安的人,越隱蔽越好。”
“知道,絕對會隱蔽的很好,我會讓他們盡快過去配合的,你自己也要小心。”
電話重新切回林佳妮那裏。
“清河,第二個房間,你不打算去看嗎?”
“你人不在那兒,我有什麽必要去嗎?除非,你好心留了線索給我。”
“哈哈哈……”一陣放浪形骸的笑聲從電話裏傳出。“還真的有,是我留給你的一份禮物,真正的禮物,當然,你足夠細心的話,它也可以是一條線索。”
宋清河一邊聽著電話,一邊返回酒店四層重新尋找林佳妮口中的那個房間。
打開門,裏麵是空的,隻有輕微的居住痕跡,獨獨在床頭顯眼的位置,有一雙黑色鏤空的高跟鞋安安靜靜擺在那裏。
宋清河從口袋裏摸出一副一次性手套,又找保安要了袋子,將那雙鞋帶出酒店。
“這個禮物還喜歡嗎?”
“你以為什麽人的東西都可以稱之為‘禮物’嗎?思維狹窄,審美單一,你這是智力缺陷。”
“你……你這樣說就過分了,最好不要激怒我……”
“不好意思,是你先激怒我的。”宋清河抿嘴一笑,話裏帶著冷淡的嘲弄意味。
這個時候,手機裏提示,有新號碼打進來。
“喂,憲華。”
“她們已經從另外一個路線準備返回了,這個路線比較複雜,出了潿洲島,可以避開高速,不管是大型貨車還是小型轎車,藏起一個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樣。
宋清河把額前的頭發撫到腦後,拚命回憶從潿洲島回去的路線。
“憲華,這一路上那麽遠,任何四個輪子的車輛不可能不經過任何高速,肯定有一些路線要暴露在你們的視線範圍之內,你再查查。”
“好,我找找,你先等等……找到了!我發給你,一共有三段路程,都需要經過高速,清河,你需要抓緊時間了!”
掛掉電話,宋清河在酒店保安的幫助下用最快的速度租下一輛普通小型自動擋車,跟著導航瘋狂的開了一夜的車,終於在天亮前到達第一個高速路口。
他停下車,眼睛眨都不眨地在那裏守了四個小時,始終沒有見到什麽可疑的車輛或中途轉車人員。
他拿出手機打出去詢問劉隊那邊的進展。
“清河,你現在去第二個高速口,她們已經過去了。”
又是五個小時瘋狂的開車。
到第二個高速口之後,他舉起手機想打電話,那一刻,突然有些低血糖了,手指不聽使喚的顫抖,嘴唇幹澀。
為了保存體力,他強撐著到達服務區停下來休息片刻,飛快地吃完一盒泡麵,直到最後一口湯喝幹淨,他極其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等待著。
不經意間,他瞥到走廊裏有一個身形跟林佳妮極其相似的人,頭上包了一塊豔麗的絲巾,黑色長袖裙裝,黑色鏤空高跟鞋。
他的後背激靈了一下,像過了電一般,馬上坐直了。
中國最北方,漠河,東經121°07′—124°20′,北緯52°10′—53°33′&sp;。&sp;夜裏,零下22度。
周嶺和隊友潛伏在草叢裏,等待嫌犯的出現。雖然裹了厚重的毛皮和偽裝,貼近地表的身體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像凍幹在寒冬臘月的鯽魚。
“真沒想到這裏冷的像北極。”
“這有什麽,聽說這裏的氣溫最低記錄啊,是零下50多度,人都成冰雕了,哪還有心思出來犯罪啊。這人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躲到這裏來。”
周嶺稍微活動了下凍僵的手指,從懷裏摸出兩張凍僵的餅,一邊費力的啃著,一邊遞出去一個,隊友看見有吃的,興奮的哈了口熱氣,一把接過道:
“夠機智的!”
正待入口,突然發現這餅上多了一個紙片。
“這是什麽?”
周嶺一個激靈道:“快給我,別打開!”
“我偏打開!別動!你別動!被人發現可就前功盡棄了!額,這也沒什麽啊,不就一副畫嘛……我想起來了!是上次來找你的那姑娘畫的吧?”
周嶺沒有回話,繼續一口一口地啃著餅,氣溫實在是低,這餅凍的僵硬,剛好身下有一處結冰的地方,因為長時間被他的體溫覆蓋著,已經化成一汪淺淺的水漬了。
他把餅放在水裏泡了一會兒,就著吃下去了。
隊友學著他的樣子照做了,果然,餅軟和了一些,更適合人的牙口。
“不過啊,我聽老師說,人家那姑娘跟宋清河在一塊兒呢,兩個人認識很多年了。”
“也不一定吧……感情的事,哪有什麽邏輯和道理。”
“上次去普華開會,你還看不出來啊?宋老師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對旁人不冷不熱,獨獨對簡安照顧的很好。像老師這樣活了大半輩子的老刑警,一眼就看出來了。”
一陣沉默。良久。
“嗯,我知道。”周嶺咽下口中粗糲的餅渣應聲道。
“不甘心吧?可是就咱們這工作性質,就算在一塊了,你怎麽保護她啊?我以前特喜歡我老家一個姑娘,人家也願意跟著我,隻可惜啊……人是我送著出嫁的,現在自己開了家店,養了好幾個孩子,多幸福。要是跟著我,現在可能自己一人在家遭罪呢。”
“我……我能保護她。她跟別的姑娘不一樣,挺堅強的。”
隊友笑笑不說話了。
周嶺將吃剩的餅放到一邊,往手上哈了口熱氣,繼續趴著潛伏。
眼前的光線影影綽綽,偶爾有一絲黎明前的亮光閃過,從年輕的臉龐飛快地劃過去。
突然想到,他跟簡安兩個人在百花街吃飯的場景,翅煲,羊湯,餛飩,燒餅……還有吃火鍋那天,她站在人群中對他說過的話:真希望,以後每天晚上都能一起在百花街吃飯啊。
簡安,不知道你還好嗎?他在心裏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