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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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文此時從外麵匆匆跑進來。

    她前一天晚上在醫院照顧二叔一個晚上,順便跟他商量去西藏請導師的事情,根本就沒在自己家過夜。

    此時,宋清河停好車,也匆匆趕過來。

    “阿姨,你招呼大家先退下,這人是我朋友。”

    曦文對著阿姨的耳朵輕聲囑咐一句,將阿姨交給宋清河去查看傷情。

    “曦文,你一個人……”

    宋清河看了一眼張慶陽,知道他是張家的人,實在是放心不下。

    “沒關係,這是在我們家,他隻是來同我說說話。”

    曦文看到張慶陽那一刻,心裏已經有了一些準備,知道是之前交到張慶雪那邊的事有了眉目。

    順利的話,張平君暫時放過於斯潭,她們幾人就可以立刻啟程去找導師了。

    曦文看張慶陽臉色不好,想請他先在院子裏的茶桌邊坐下來,卻被他直接伸手拒絕。

    “我父親現在在醫院住院,這半年內,恐怕就不會再騷擾你們了,滿意嗎?”

    曦文聽出他語氣裏的異樣,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心裏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眼睛不由得微微顫動。

    張慶陽將這些細微的變化看在眼裏,微微一笑,衝曦文走近了幾步,接著道

    “還有我妹妹,她如今死了,張家的人少了一個,你們也更安全,這個結果,你滿意嗎?”

    曦文眼睛一怔,瞬間麵無血色,發顫的胳膊急切地扶在茶桌上尋找支撐。

    “你說……你是說……慶雪……死了?是誰做的?”

    “我自然不知道。所以特地來問問你,何曦文,你知道嗎?”

    曦文快速地在腦中回憶了一遍上次見到慶雪時的場景,還有後來接觸過的人,發生過的事情,實在想不出有任何蹊蹺的地方。

    “簡家從未對你們張家做過什麽,斯潭那邊也不會,他這幾天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我們再恨張家,也隻是恨你父親而已,從來沒想過要對你和慶雪怎麽樣!”

    曦文知道張慶陽傷了心,語無倫次地急於解釋,反倒是顯得有些心虛了。

    畢竟,兩兄妹的親叔叔張平成的屍檢報告,是她親自交過去的,而且帶有強烈的目的性。

    張慶陽看著曦文著急道歉的模樣,倒是放下了一些,蒼白落拓的臉上顯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聲調也低了許多。

    “今天我妹妹葬禮,跟我過去吧,她想見見你。”

    曦文點點頭,立即應下,看見回到院子裏的宋清河時,稍微有些猶豫。

    “於斯潭我也約了,他答應過來,你們倆,是我妹妹生前最喜歡的人了。”

    張慶陽對曦文說著話,眼睛卻平靜地看著宋清河,似乎是在判斷宋清河是否會阻攔這件事情。

    曦文知道宋清河的擔憂,拉過他走到一邊,道

    “張慶雪是我在學院最好的朋友,慶陽是她的哥哥,今天這個日子實在是特殊,我要去一趟。另外,斯潭也會去,我們會有照應的。”

    宋清河垂下眼睛想了一刻,仍不為所動。

    無論是張家,還是於斯潭,他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曦文安撫似的摸摸他的後背,算是請求了,末了,又握住他的手輕輕加了一句

    “你放心。不管是張家還是於斯潭,你都放心。”

    宋清河的眼睛看向一邊,態度鬆懈了一點,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張家大院一如既往的安靜,曦文早就習慣了。無論是上次給張慶陽過生日,還是今天張慶雪送葬,這個院子似乎都跟俗世繁雜事項無關,隻安安靜靜地坐落在那個位置,不悲不喜。

    院子裏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人,看不出今天這場葬禮到底是中式還是西式。

    曦文想問一句,但張慶陽蒼白著臉一言不發地往前走,看起來傷心至極,這讓曦文遲遲無法開口。

    走進內廳,仍然是空無一人。

    曦文心裏暗自一緊,突然想到自己這樣唐突地跟著張慶陽回來,並沒有提前跟於斯潭說一聲。此時這屋裏,不見張秀容,也不見於斯潭,更沒有任何親朋好友。

    “慶雪呢?”曦文對張慶陽道。

    她的臉色也漸漸發白了。

    “在她安息的地方。你害怕了,是嗎?做我們張家這種工作的,最主要就是保密。”

    張慶陽說著,腳步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卻陡然換了個相反的方向,直對著曦文走來。

    出於本能,曦文不由得退後幾步,不讓他靠得太近。

    “何曦文,你今天能來,慶雪一定很高興。她這麽柔弱的一個人,居然有勇氣自己殺死自己,多半是拜你所賜。”

    曦文聽到這話,心裏怔了一下,身體也隨之打了一個寒顫。

    自己殺死自己?張慶陽這是什麽意思?

    她大致想起那天考完試,學院西亭,空曠走廊,張慶雪獨自一人蹲在地上痛哭。

    想到這兒,曦文好像明白了一些,不禁悲從中來,一雙淚眼直視著仍在慢慢逼近的張慶陽。

    “對不起,我本意隻是想讓她知道,張平君現在在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如果不阻止他,一定會有更多親近的人受到傷害。慶陽,月光石你是了解的,它不是普通的石頭……”

    “月光石我自然了解,可我發現,我居然不了解你!”

    張慶陽粗暴地打斷她的話,冷哼一笑,隻伸出一隻手便將曦文整個身體都拉到跟前來,毫不費力。

    “你不是喜歡17號標本嗎?今天,我再送給你一份!”

    張慶陽使勁兒將曦文推倒在地,從旁邊桌上拿出一支早已準備好的尖利的針筒,裏頭裝有少許液體。

    曦文知道自己偷偷拿他標本的事情露餡兒了,索性也直接承認。

    “那份標本,我不是已經送到研究所了嗎?你手裏拿的是……”

    曦文經過張慶陽剛才的一拉,再一摔,肩膀受傷不輕,她強行用手撐著地,想往門口挪行幾步。

    張慶陽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幾個大跨步攔在她跟前。

    “所有的標本,我都有兩份。就算沒有備份,我有用不完的實驗數據,早晚也能再炮製一份出來!”

    說完最後這句,他蹲下身,態度難得輕柔地拉住曦文的手臂,細銳的針頭輕輕刺破她胳膊上的皮膚表層,刺進青色的血管內。

    張慶陽做完這些,丟掉針筒,抽出一張消毒濕巾擦幹淨雙手,笑容陰鷙而悲涼

    “真不愧是我心心念念著的人,挑東西很有眼光,這17號,是我所有標本裏最下功夫研究的一個,你該感受一下我的辛苦。”

    曦文感受到一陣尖銳的疼痛,被注射藥劑的那個手臂隨之一僵。

    她用力掙脫張慶陽的手,整個身體縮成一團,形成一個自保的姿勢,緊盯著手臂上那個小小的傷口,麵無血色。

    雖然目前還沒有感受到身體裏出現明顯的異樣,但從張慶陽此時的神情和說的話來看,這個標本的毒性大約是非常厲害。

    張慶陽並沒有打算將曦文囚禁在這裏,反而動手將房門開的更大一些,好方便她走出去。

    曦文扶著那條受傷的胳膊慢慢起身,嚐試著走了幾步,還能活動,隻是身體的僵峙感越來越重,仿佛有一根線從上往下不斷拉伸一般。

    她身子一歪,差點兒倒在門口,有一雙手在腰部穩穩地托了一把。

    曦文抬眼看到是宋清河,不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更加著急,心裏繃著的那根筋倏然收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催促他快些離開。

    她不確定張慶陽手裏還有沒有其它多餘的針劑,對於像他這樣凡事喜歡留有備份,且牽涉無辜的人,曦文由衷地感到可怕。

    “曦文,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張家這種地方,是一個人可以來的嗎?我聯係了於斯潭,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兒。”

    宋清河專注地開著車,語氣中不免帶有一絲責備。

    “我實在是輕信了張慶陽。他說斯潭會來,我就直接過來了。老宋,我覺得身體有點兒不太對勁……”

    曦文的呼吸聲突然加快,有點兒氣喘的感覺,低頭看一眼胳膊上注射藥劑的那個針孔,此時已經完全發黑,劇痛異常。

    宋清河趕緊把車停下來,拿起曦文的手臂一看,嚇了一跳。

    “這是什麽?”

    “張慶陽注射的,說是17號標本。”

    “17號……是不是你從他實驗室帶回來的那個標本?”

    宋清河驀地緊張起來,立刻打給於斯潭。

    “斯潭,上次曦文交到研究所的那個標本,化驗結果出來了嗎?”

    “還沒有,急不急?急的話我現在就去研究所找安幼楠,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張慶陽手裏有備份,現在這個標本已經跟藥劑融合到一起,注射到曦文體內了。你現在就去研究所,我們也馬上過去!”

    宋清河將車開得極快,一邊跟曦文核對症狀。

    “現在是什麽疼法兒,針紮樣疼痛,還是隱痛,還是刮骨一樣的劇痛?”

    “注射時間是什麽時候,曦文,仔細回想一下,發作的時間很重要!”

    正說著,宋清河趁著等紅燈的空檔兒往旁邊一看,隻見曦文一張臉異常慘白,連嘴唇都是白的,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下來,身體十分僵硬。

    胳膊上那個原本細小的傷口此時也如同一隻渾黑的螻蟻一般吸附在皮膚上,模樣十分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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