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二十四章 難得安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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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遊書還沒睡醒,就感覺到一個口感柔軟麵香撲鼻的油炸食品被很強硬地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嗯?”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韓施正撅著半根油條往自己嘴裏麵塞,李清夢站在一邊笑眯眯地看著,也不出手阻止。他們倆的神色,就好像在給一個從未見過的新奇動物喂食一樣。

    

    醒來的第一個難以遏製的動作就是打哈欠,李遊書也不例外。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並順勢一口叼住了油條坐起身來。

    

    “你們幹什麽?大早上的打算用油條噎死我麽?”李遊書把嘴裏那一口油條嚼碎了咽下去,又把剩下的部分捏在手裏向韓施和李清夢問道。

    

    “該起床了,”韓施拿出手機給李遊書看了看,“已經八點半了。”

    

    “你應該說才八點半才對,”李遊書不滿地糾正韓施的說法,“我在學校都不會這麽早起床。”

    

    韓施聳了聳肩:“在學校你是學生,但在拳館,你是老師。”

    

    “啊?”李遊書湊近韓施的手機仔細端詳了一下,時間下麵顯示的是日期,而日期旁邊顯示的則是星期——今天是星期六。

    

    今天是星期六,就意味著雙休。雙休,就意味著周末的青少年搏擊訓練班又開課了。而來參加課程的孩子又以小學生為主,畢竟初高中學生有學業要忙,小學生還多少有些空閑可以供家長揮霍。當代家長的育兒經就是花錢把孩子往外送,孩子在外花的時間越多,家長得清閑的時間就越多。

    

    但是小學生是很難溝通的群體,尤其對男人而言,這是李廣成、李遊書和韓施達成的共識。李遊書雖然知道自己早晚要替老爹代課,但沒想到這考驗來得如此迅速。

    

    “完蛋,早知道我就不回來了,”李遊書雙手按住臉往下一扒,露出了鬼見愁的表情,“老韓你先幫我頂一節課,我再睡會行不行,我請你吃飯。”

    

    韓施拍了拍李遊書的肩膀,滿臉遺憾地對他說:“雖然我很想幫你,可是我也被清夢收編為勞動力。而且我不光有課要教,還有教授布置的海量作業要做,老外不像咱們國內的老師這麽和藹可親,他們以為學生不需要睡覺的。”

    

    李清夢看著李遊書長發垂肩、萎靡不振的模樣,笑著轉身往外走去:“你再不起床,就從你生活費裏扣工資。”

    

    李遊書跟韓施對視了一眼,覺得李清夢剛剛那一瞬間簡直像極了地主老財家的惡婆子。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即使是李遊書也不例外。九點的時候,李遊書已經準時站在了教室裏,麵對那幫嗚嗚泱泱、活力非凡的人類幼崽拍手說道:“好了好了,我們開始上課啊。”

    

    學生們抬起頭望著李遊書,紛紛問道:“你是誰啊?”

    

    “嗯……”李遊書考慮了一下,“我是李老師的兒子,就是小李老師。”

    

    “小李老師?你是男生還是女生?”

    

    李遊書聞言先是一愣,而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辮子對他們來說是個性別認知的障礙,畢竟對小孩子來說“小女生紮辮子”才是常識。

    

    想到這兒,李遊書露出了壞笑,繼而扭捏著說道:“人家是女生呀。”

    

    “啊?!”學生們聞言都發出了驚呼。

    

    “怎麽會有聲音這麽粗的女生?”

    

    “她好像長胡子了!”

    

    “她跟我姐姐一點也不一樣,她沒有胸。”

    

    看著這幫孩子陷入自己一手製造的混亂之中,李遊書忽然就找到了教學的樂趣——隻要他想,他可以盡情地戲弄這些小屁孩,畢竟他占據了主導優勢。既然早晚要被這些孩子戲弄,不如反客為主先糊弄他們一波。

    

    ……

    

    等到這天的課程結束,兄妹三人跟前來探望的韓授一起出去吃飯,韓施看著李遊書出乎意料地保持了好心情,不由得大為震驚地湊近了問道:“遊書,你被孩子們逼瘋了?”

    

    “哼,”李清夢輕笑了一聲,接過韓授給的菜單低頭翻閱著,“他今天可算把那些小朋友結結實實欺騙了一番,你猜他為什麽這麽高興?今天下午的課上,有個上連堂的小朋友跟我說,‘小李老師在課上說自己是女的’,還特地來跟我證實他的性別……哥,你可真行。”

    

    李清夢天生麗質,上中學的時候就十分漂亮,如今成人,長全了身子,相貌身材都遺傳了林回雪的長處,又帶著李廣成的精氣神,雖然為人有些冷漠但對待孩子頗具耐心,所以今天上課學生們都特別乖巧。

    

    “反正他們早晚會知道的,”李遊書滿不在意地給韓授倒水,並指了指自己的辮子,“讓他們早點開拓一下視野不也挺好的嗎。”

    

    韓施聞言不禁歎道:“我今天可是被這些小朋友給整慘了!沒想到跟小孩子相處這麽累。”

    

    韓授看著兄妹三個有說有笑,不由得感慨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三年匆匆而過,三個孩子近幾年都變化巨大:韓施在國外生活了兩年更加穩重成熟;清夢比原先多了幾許笑容,變得開朗了一些;而李遊書則長成了一個瀟灑非常的小夥子,那副舉重若輕的派頭可謂青出於藍。

    

    上了菜,李遊書一邊跟堂哥妹妹嘻嘻哈哈一邊吃喝,又向韓授問道:“二叔,我爸和我媽去泉城幹什麽去了?”

    

    韓授喝了口水。心想如今李遊書長大成人,有些事也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便開口回道:“談判。”

    

    “哈?”李遊書一怔,他從來沒在李廣成的業務裏聽過這個詞匯,一時間摸不著頭腦,“談判?談什麽判?”

    

    “定戢會的談判。”

    

    聽見定戢會這個詞,兄妹三個都眉頭一緊:且不說李遊書和李清夢,韓施身在國外都曾經被定戢會海外機構的代表要約過,邀請他加入定戢會成為會員。這幾年定戢會勢頭漸盛,又有臨江集團的資金支持,說好聽點叫“求賢若渴”,實則就是在網羅戰鬥力。像兄妹仨這種年紀輕輕就功夫了得的人,被定戢會盯上也是遲早的事情。

    

    李遊書沒好氣地撇撇嘴,伸筷子去夾咖喱蟹:“談?談什麽?怎麽談?”

    

    定戢會的人知道李遊書兄妹是李廣成的孩子,當年徐家父子在換屆儀式上跟李廣成交惡,所以對兄妹倆也是試探性地拉攏,不敢過於靠近。但兄妹倆都對定戢會開出的條件不感興趣,又討厭那個與他們交涉的代表的嘴臉,所以沒有與定戢會結交,李遊書更是直接在咖啡廳裏一腳踢掉了代表的兩顆臼齒,拉著李清夢揚長而去。

    

    “買賣不成仁義在,何況你外公當年還是定戢會的元老,估計是希望你爸能摒棄前嫌重回定戢會。”韓授這幾年雖然生意越做越大,但由於當年隱晦地拒絕了定戢會在南方的合作邀請,所以在南方的生意阻力不小。如今的定戢會在臨江集團的把控下已經完全的采用了商業思維,隻要有利可圖,哪有什麽前恩舊怨。

    

    好在韓授知道大哥李廣成絕對不是見小利而忘命的人。

    

    李遊書嗦著螃蟹裏的湯汁騰不開嘴,李清夢便接過話來:“我爸肯定不會同意的。”

    

    “那當然了,”韓施點了點頭,看李遊書吃的滿嘴湯汁便給他抽了張餐巾紙,“依大伯的脾氣,怎麽可能會輕易相信這種人。何況那個會長當年還打傷了伯母的師兄,伯母肯定也不會同意重回定戢會的。”

    

    李遊書擦了擦嘴,終於開口了:“這定戢會肯定沒安什麽好心,咱們拳館現在生意好得很,哪裏還用定戢會來幫忙?我可去他的吧。”李遊書忽然靈感一現,又補充道,“不過我聽說他們那個會長是元陽太極傳人,這可是好東西,以後有機會我可得跟他過過手。”

    

    韓授聞言一笑,心想李遊書真是敢作敢為,徐參當年跟李廣成過手都能傷他一下,李遊書不過學了四年呼吸法就想著跟他鬥一鬥,當真是無畏。

    

    吃過了飯,韓授又去拳館跟兄妹三個聊了一會兒,開車回了洪城區別墅。周日還有課程,兄妹三個就依舊在拳館裏住一晚。

    

    誰也沒料到第二天會出這種事——

    

    因為周日隻在下午有課,所以李遊書撅著屁股睡到了十點多還沒起床。

    

    但在十點半的時候,李遊書被一陣騷亂驚醒了。

    

    驚醒他的不僅是聲響,更是極為少見的澎湃內氣:李遊書上了一年大學,逛遍恒玉十六個區,除了他母親林回雪的遊龍八卦門還有其他幾個大門派大拳館之外,幾乎很難碰上幾個呼吸法修煉精深、內氣運轉自如的高手。

    

    大概好手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明麵上找自然找不到。

    

    叫醒李遊書的這股內氣又刁鑽又狠辣,可跟他記憶裏劉文昭的內氣又有本質的不同——劉姨的氣更鬼魅更難以捉摸,而“自在取”感知到的這股來自樓下的氣更直接更磊落。如果打比方,劉姨的氣就像毒蛾,而這股氣卻是鋼釘。

    

    還沒等李遊書再多體味,樓下忽然又傳來了散打教練王老師的慘叫聲。

    

    李遊書眉頭一緊,叫一聲“不好”騰身而起,紮起頭發穿好衣服便向樓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