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五十九章 雙刀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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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是我太莽撞了,畢竟小知是我妹妹,關心則亂,你多擔待。”歐陽思坐在李遊書對麵,衝他說道。

    

    李遊書聞言擺了擺手:“這沒什麽啊,我這人比較喜歡慢慢來嘛。您不氣我臨陣脫逃,我才應該感謝您。”

    

    柳仕良不關心這些,他坐在一邊不言語,靜靜看著窗外的景色。

    

    車子一路往內城區開著,穿過諸多高聳樓宇後停在了一家極具粵式裝修風格的酒樓麵前。歐陽思低頭看了看表:“時間剛好。”

    

    柳仕良打開車門和李遊書一同下車分立車門兩側,隨後歐陽思拄著手杖走下車來。在門口恭候多時的一個中年男人在車子駛來時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見歐陽思下車連忙迎上去,臉上堆起笑來:“歐陽少爺,好久不見!”

    

    歐陽思點了點頭:“王經理,少見。”

    

    “您是貴足踏賤地,真是令敝店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王經理身體前傾,極盡卑躬地應答著,又連忙回頭對一位迎賓女生喝道,“趕緊上來扶著點歐陽先生,杵在那幹什麽呢!”

    

    那姑娘被經理一聲嗬斥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伸手扶住歐陽思的右臂,似有怯懦地小聲囁嚅道:“歐陽先生,您請。”

    

    歐陽思有些無奈,考慮到自己要是不用扶,估計這姑娘又得被經理誤以為遭到了自己嫌棄,挨一頓罵。於是他隻好笑了笑:“那就麻煩你了。”

    

    臨進門前,李遊書抬眼望了一下這三十層的飯店,故作扭捏地小聲對柳仕良重複著剛剛王經理的話:“貴足踏賤地~!蓬蓽生輝啊~!”柳仕良看他那樣不由得輕笑了一下,倒是周圍那幾個不敢說話的迎賓小姐聞言都忍不住笑起來。

    

    進了大堂,王經理把歐陽思讓進電梯,“歐陽先生,您請,”又扭頭對柳仕良和李遊書說,“您二位也請。”

    

    “其他人都已經到了麽?”電梯上行的時候,歐陽思向那位經理問道。

    

    “喲,我隻知道今天是呂先生做東,到底有幾位貴客,就不太清楚了。”

    

    “是麽。”歐陽思聞言不再多問,電梯也恰好停在了15層上,寬敞的大廳由木質紅漆屏風隔斷,隱約間可以聞見茶葉和點心的香味。

    

    “您這邊請。”經理領著歐陽思往縱深處走去,幾個曲折拐彎後最終來到了最大的包間門前。

    

    歐陽思走進包間,發現能輕鬆容納十餘人的圓桌上隻坐了三個人:一個是銘忠重工的呂德明;第二個中年男子沒見過,剃著圓寸頭,穿一件款式平平的西裝,嚴肅中微有畏怯,但依舊強打精神正襟危坐;第三位是個小夥子,應該跟歐陽思年紀相仿,染著棕黃色的頭發,身穿藍底鯊魚紋襯衫,手上轉著一個黑色漁夫帽,兩條腿搭在另一個椅子上,態度十分囂張。

    

    三人以呂德明為主陪,黃毛年輕人和那個嚴肅男子相隔兩座分坐兩旁,算是主賓和副主賓,年輕人和呂德明身後又各站著兩個身穿夏裝的保鏢。桌上擺了十來籠點心,鳳爪、牛丸、豬肚、排骨,蝦餃、燒麥、粉果、芋角,都擺出十分精致的可愛樣子,乖乖躺在小籠屜裏。

    

    見歐陽思走了進來,在座的三人都站起身來去迎他。

    

    呂德明率先開口:“歐陽,你今天可是來最晚的啊。”

    

    “實在抱歉,今天交通狀況不佳,”歐陽思說著,又與另外兩位握手,並借機打量了他們一下,“好在沒有遲到。”

    

    呂德明看見歐陽思身後的柳仕良和李遊書,眼中微露忌憚神色,退回了自己的位置對那兩位陌生男人說道:“歐陽先生就不用我多做介紹了,兩位就自己介紹一下吧。”

    

    那個中年男人不會笑似的,緊張兮兮地握著歐陽知的手:“我是中城區一百三十二家中小企業聯合代表,東來水產,程衝。”

    

    “幸會。”歐陽思笑了一下,沒多說話。

    

    而後那位年輕人不懷好意地笑著走了上來與歐陽思握手:“您好啊歐陽先生,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我應該叫你……”

    

    “堂哥。”

    

    歐陽思聞言心裏一震,但臉上依然保持著古井不波的神色,毫不在意地挑了下眉:“你姓歐?”

    

    男人點了點頭,鬆開與歐陽思握在一起的手抻了下襯衣衣領:“是,我是天上雲城國際金融股份有限公司的代表,歐彥君,你也可以叫我jo。”

    

    李遊書站在後麵聽了直撇嘴,心裏暗想:jo?你咋不叫jojo?

    

    “原來是歐家的貴客,真是少見,”歐陽思說著把手杖輕輕往地上一杵,“不知道你們在大洋彼岸過的怎麽樣,‘天上雲城’這個名字,聽起來是比‘出雲’要好聽的多。”

    

    歐彥君聞言自嘲地笑了起來:“到底隻是雲城,下起雨來,就什麽都沒有了。”

    

    “就希望這場雨不要落在鍾城這小城裏就好。”

    

    李遊書見狀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好家夥,這筷子還沒動,恐怕就要動手了。我得先挑個看起來好打的貨,硬骨頭就丟給柳先生啦。

    

    呂德明見歐陽思和歐彥君一見麵就劍拔弩張,雖然臉上是一副心切勸架的樣子,可眼裏總還是藏不住竊喜的光,連忙開口說道:“來來來,快先坐下吧,別站著了,也不知道歐陽你愛吃什麽,就隨便點了些特色點心,趁熱,趁熱。”

    

    歐陽思保持著笑容坐到了呂德明的正對麵位置,與那三人呈對峙態勢,將手杖交到李遊書手裏,沒有忙著動筷子。

    

    李遊書接過手杖站在後麵看著這一桌子的東西,心裏不由得感歎道:該死該死,他們總共四個人談事兒,點這麽多東西!浪費,極大的浪費!

    

    “來來來,嚐嚐這個金錢肚,好得很!”

    

    歐陽思先給自己倒了杯茶,看呂德明在那邊大獻殷勤,不由得覺得好笑。他胃口不好,早上起來本就吃不得很多東西,這一桌子也就能吃籠蝦餃。好在有清茶,他不喜歡喝咖啡。

    

    歐彥君用筷子夾起一個奶黃包來:“沒想到回到祖國懷抱的第一頓早飯就吃的這麽愜意,呂先生有心了。”

    

    “哪裏的話,歐先生的中文說得好,我是真聽不出來你在國外長大。”

    

    “我爺爺看重文化傳承,家裏一直保持著國內生活習慣,我也並沒有那些華僑後代所謂的‘認同感缺失’,”說著,歐彥君抬眼看向歐陽思,“畢竟認同感都是靠自己去得來的,對吧堂哥?”

    

    歐陽思沒說話,繼續低頭喝著茶,微微頷首算是聽見了。

    

    隻有坐在另一側的程衝表情一直很緊繃,看起來沒有辦法融入到這頓早茶的融洽氛圍裏去。李遊書站在一邊看著,覺得他有些可憐,畢竟這些有錢人從某種角度來說都不算是正常人,而現在程衝竟然因為自己是在場唯一的正常人而感到坐立難安,占據優勢的“大多數”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四人用餐的時間,李遊書還仔細觀察了一下呂德明身後和歐彥君身後的統共四個護衛,裏麵有一位呼吸沉穩、身形瘦長,是歐彥君的保鏢。見李遊書瞅著他,那人還微微偏頭,將帶著墨鏡的臉朝向李遊書,挑釁似的挑了下眉毛。

    

    整頓飯的前半截一直都是歐彥君在嘰嘰歪歪地講些沒用的東西,尤其是他各國度假的見聞和閑暇時的娛樂消遣,聽得李遊書都忍不住想打哈欠;歐陽思也懶得聽,一邊喝茶一邊走神去尋思下午的公司會議以及其他事情;隻有呂德明那個大胡子裝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見歐彥君講到高興時還不忘點點頭給予回應。

    

    終於,在早上9:13的時候,最沉不住氣的程衝拍案而起,打斷了這場看起來荒誕不經、毫無意義的早茶。

    

    “呂先生!”程衝忽地站起來,隨後低頭看了眼手表,“我來這裏,不是為了跟你們談天說地的!”

    

    呂德明仰起身子看了程衝一眼,隨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扭頭去看歐彥君和歐陽思,緊接著發出了豪爽的大笑。歐彥君和歐陽思見狀,也都忍俊不禁,臉上揚起了時有時無的笑容。

    

    程衝被呂德明的笑聲給包圍了起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十分窘迫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的樣子簡直讓人想替他找個地縫。

    

    他媽的,有什麽好笑的,人家心急如焚,你還有臉笑?!李遊書心裏惡狠狠地罵著大胡子,又替程衝感到悲哀,他實在不該來這裏。

    

    呂德明笑夠了,招手讓程衝坐下來:“我說小程,你都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麽還不如兩個孩子沉穩,人家有句話說得好,這個飯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要談事兒,別急,喝茶,吃飯。”

    

    “我看這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幹脆就直接談正事兒吧,照顧一下程先生的時間。”說著,歐彥君撂下筷子,給自己杯子裏添了杯茶,嗤笑著看向程衝,

    

    程衝被歐彥君那眼神給盯得臉上發燙,連忙坐了下來。

    

    呂德明聞言點頭讚同:“嗯,說的也是,我也吃的差不多了。”

    

    隨後,三人將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麵的歐陽思。

    

    微笑著吹去了茶麵上的熱氣,歐陽思試探著喝了一口,隨後說道:

    

    “我一直在等你們開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