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六十三章 都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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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彥君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盎然綠意,眉毛卻好似互相撕咬的毒蛇一般緊緊擰在一起,下頜骨也因為咬牙切齒而在皮下來回地突起蠕動,讓人看了不敢靠近。
他的腦海裏回憶著上午被歐陽思羞辱卻無可奈何的場景,一陣惱羞之感又如同嘔吐般從胸口猛地泛上來,令他的臉頰和腦袋都忍不住發燙。
這時間,上樓的腳步聲傳來,甘祥龍的身影出現在落地窗的倒影裏。
“彥君,關先生來看你。”
甘祥龍的聲音將歐彥君從泥淖般的羞辱和無力中拯救出來。他深深吸了口氣,而後閉著眼睛點了點頭:“讓文彬沏茶,我稍微收拾一下就下去。”
甘祥龍點了點頭,轉身往一樓走去。
過了一會兒,將發型從漁夫帽的擠壓下整理回來的歐彥君下樓來到一層客廳,關恩昊正坐在茶幾邊跟甘、文、崔三名護衛閑聊。
似乎聊到了什麽很開心的話題,關恩昊端著小巧的茶杯喜上眉梢:“哦,是嗎!那有機會我可要叨擾文先生為我閨女算算,好找一位如意郎君啊!”
文彬拿起公道杯為關恩昊斟茶,文質彬彬地點了下頭:“這不麻煩,關先生如果有需求,那我一定不遺餘力。”
“關先生。”歐彥君走過來,向關恩昊招手打招呼。
在座的四人看見歐彥君走過來,都站起身來,甘祥龍讓出了離關恩昊最近的位置讓歐彥君坐了下去。
關恩昊拍著歐彥君的肩膀,十分欣賞似地上下打量著他:“歐先生,為您安排的這個別墅,住得還習慣麽?”
歐彥君點了點頭:“無可挑剔。我剛從國外回來,就受到了您和呂老先生的盛情招待,不是有句話叫‘無功不受祿’麽,我現在心裏啊,就是覺得慚愧。”
關恩昊聞言擺了擺手:“您這是說哪裏的話,明晚甘先生,文先生和崔先生的助力就是您最大的‘功’!”
歐彥君一聽這話,對歐陽思的恨意又被激了起來,惡狠狠地握住手裏的茶杯:“關先生,這次行動真的能殺掉歐陽思麽?”
關恩昊見歐彥君臉上一陣血氣上湧的赤紅,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您放心,這次行動計劃了兩個多月,十餘家企業聯手實施,就算是大羅天仙也讓他難逃羅網。”
歐彥君滿意地點了點頭,將那陣因為憤恨而顯得粗重的呼吸慢慢平複下去,抬手去給茶壺添水:“我母親和妹妹死於塞洛斯的威脅,而歐陽思那個混蛋顯然與塞洛斯勾結頗深,我現在有合理依據懷疑就是他指使塞洛斯科技對我的家人痛下殺手!”
關恩昊見狀便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完全有這個可能。”
實際上,關恩昊在那場早茶結束後就與呂德明進行了通話,按照呂德明的話來說,這個歐彥君雖然有大家族的派頭,卻是個喜怒形於色、好惡言於表的人,這樣的人容易被感情左右,不好成事。要不是看中了他手下那三位護衛的實力,他還真不想拉這個對鍾城來說是外人的家夥參與這麽機密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兒,關恩昊話鋒一轉,向歐彥君問道:“甘先生、文先生和崔先生是您雇傭的保鏢麽?”
歐彥君擺了擺手:“怎麽會,我才不會對保鏢這麽好呢,”說著,他笑嘻嘻地上前去一把攬住了甘祥龍的脖子,方才的憤恨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老甘是我在國外學習防身術時認識的,曾經在街頭替我擋了一槍;文彬是我小姨媽的兒子,從小在國內長大,師父是謝羅山真武道場的高功,他每年都去新約克找我玩;而崔是我的發小,他祖籍是……是哪來著?”歐彥君說著扭頭看向加斯科·崔。
加斯科·崔抱起膀子來,對歐彥君埋怨道:“係百越慳嘅人啦,講幾多次你都記唔住(是百越省的人啦,說多少次你都記不住)!”
關恩昊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崔先生是百越人啊,幸會幸會。我祖上也是從百越省遷居來鍾城的,可惜已經不會講百越話了!”
“所以啊,他們三個可不隻是我的保鏢,他們是我的好兄弟!”歐彥君滿臉驕傲地看著甘、文、崔三人,意氣風發地挺起胸膛笑道,“有他們在,我歐彥君永遠都不會輸!”
關恩昊又與歐彥君閑聊了些別的,忽然接到了妻子劉茗的電話。
“喂?”
“你在哪呢?”
“我在外麵辦事,怎麽了?”
劉茗壓低聲音小聲說道:“歐陽思來了。”
“在公司?”
“在家裏!”
關恩昊聞言一震,扭頭去看了歐彥君一眼,而後說道:“你準備茶點,好好招待,我馬上回去。”
掛掉電話,關恩昊站起身來對歐彥君說道:“本來還想在中午邀請您幾位一起去吃飯,可是家裏忽然來了親戚,您看這……”
歐彥君連忙擺手:“您太客氣了,我們自己來就好。”
於是關恩昊假裝從容地與歐彥君辭別後倉皇上車,命令司機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開去。
好在關恩昊為歐彥君安排的住處在一枝一葉旗下,離自己的住處也不算太遠,關恩昊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衣裝後邁步走到門口按響了門鈴。過了幾秒,保姆小王畏怯地把門打開,衝關恩昊鞠躬:“先生。”
關恩昊點了下頭,也顧不上換鞋,邁步就進了客廳。
坐在茶桌旁的歐陽思第一個看見了關恩昊的身影,衝坐在一邊的關雎說道:“小雎,幾分鍾?”
關雎看了眼表:“哈,八分四十七秒,歐陽哥,我贏啦!”
“哈哈哈哈,”歐陽思聞言笑起來,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真是沒辦法。”
關雎連忙說道:“歐陽哥你可不能耍賴啊,柳先生可是見證人。”
柳仕良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舉杯喝茶。
劉茗坐在一邊,麵上勉強掛笑、眼神惶恐不安地看向關恩昊,聲音微微顫抖著對丈夫說道:“你總算是回來了。”
關恩昊路過劉茗時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以示寬慰,隨後走到了歐陽思麵前笑著問道:“小雎,你跟你歐陽哥哥又打什麽賭了?”
關雎笑嘻嘻地答道:“我說您十分鍾之內就能趕回來,他不信,最少得十五分鍾,結果您真的十分鍾之內就趕回來了!”
關恩昊聞言看了看柳仕良,又看向歐陽思:“那你歐陽哥哥輸給你什麽了?”
“嘿嘿,”關雎笑著站起身來,“這是秘密,你們聊吧,我上樓去了!”說罷,她便一溜小跑噔噔噔上了樓梯,消失在了關雎和歐陽思眼中。
關恩昊低頭看了看茶葉和茶點,坐下來對歐陽思說道:“歐陽先生,招待不周了。”
歐陽思喝了口茶,擺手笑道:“哪裏的話,我就是路過您家,想起來江夏省的分公司給我寄來些新鮮的蓮子,給您送一些來。畢竟小知跟小雎是好朋友,咱們兩家也是好多年的生意夥伴了。”
關恩昊聞言一怔,他知道歐陽思今早跟呂德明、歐彥君會麵,從木棉樓酒店一路到出雲公司根本不會途徑他家。但歐陽思說是,那就得是,如果不是,關恩昊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嗬嗬,你看看,還得煩勞你親自來,”關恩昊說著了看表,“時候不早了,不如留在這吃午飯吧。”
歐陽思搖了搖手杖:“不了,今天上午跟呂叔叔還有兩個朋友一起吃的早茶,到現在都還沒消食。正好公司下午還有個會議,我就不多待了。”
說著,歐陽思便站起身來,柳仕良跟上去略做攙扶,兩人一同向門口走去。關恩昊與劉茗送到門口時,歐陽思卻出人意料忽然站住腳步,猛地回頭瞪向關恩昊,眼中閃爍起一陣威逼般的寒光:
“關叔叔,我歐陽思做過什麽對不起您的事情麽?”
關恩昊一聽冷汗刷刷直冒,腦中錚錚作響,說不出話來。
“您怎麽了?”歐陽思見關恩昊不答,笑著又問了一遍,“有過麽?”
關恩昊連忙搖了搖頭:“沒有啊,這些年來歐陽先生對一枝一葉地產一直是關懷備至,我關恩昊當年也多虧了柳先生才能得救,歐陽家可是我關家的恩人。”
歐陽思聞言,滿意地點了下頭:“我還以為自己有什麽地方得罪了關叔叔,總不能是上周您到敝公司商量市場份額問題的時候,您有埋怨憋在心裏沒說吧?”
說著,歐陽思握著手杖輕輕揮了一下:“還是說,您在這更早之前,就已經對我歐陽思心有怨恨了?”
關恩昊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想盡力地去遏製自己的失態,可他無法控製,歐陽思的目光,還有柳仕良在背後所散發出的殺意,使他如同麵對猛獸撲咬前的牛羊一樣,雖然毫無反抗之力,但仍然難以控製地發出粗重的嘶喘,這是生物麵對死亡時的本能反應。
氣氛一時降到了冰點,好像歐陽思稍稍打個響指,關恩昊和劉茗就要在他麵前碎裂了。
但是這樣的狀況並沒有發生,歐陽思忽然伸手拍了拍關恩昊的肩膀,結束了他的逼問:“關叔叔,我跟您開玩笑呢,您沒當真吧?”
關恩昊從驚惶中回過神來,怔怔地點了點頭:“呃、呃,嗯,我知道,我知道歐陽先生是了解我的。”
於是歐陽思也微微頷首,柳仕良打開房門將其送出,隨後衝關恩昊夫婦欠身道別,將房門“哢”地關了起來。
伴隨房門關閉的聲響,劉茗如釋重負,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而關恩昊從那陣恐怖的氛圍中脫出,忽然就感到了一陣刺骨的涼意,伸手一摸後背,原來是冷汗浸濕衣服,被空調吹得一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