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七十章 是消力,而且是極高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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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湧上來的時候是不需要咳嗽的,那就像是一種溫柔的催吐,雖然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但血液就是順暢無阻地從歐彥君的喉中湧出,隨後一發不可收拾地宣泄了出來。
歐彥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隨即他就意識到坐下是錯誤的,因為一坐下,弩箭的十字頭就開始劃傷腸道的其他地方,加劇損傷。
疼痛來的稍晚一些,但隨即便令歐彥君流出了冷汗和眼淚,他用一種類似於歌唱技巧的發音方式頂著上顎將痛苦嘶吼而出,臉色和唇色很快地便泛起了一陣蒼白。
歐陽思見狀微微仰頭俯視著歐彥君,隨後又抬手搭棚向遠處望去,口中喃喃自語道:“來的晚了點。”
先前射擊李遊書的狙擊手位置上,一個藏在陰影中的男人正踩著被劃破喉嚨的狙擊手的屍體,端著漆黑的弩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ce&sp;so。”
“彥君!彥君你怎麽樣!”加斯科·崔扶著歐彥君向後撤離,文彬則慌亂地想要替表哥將箭拔出來。
“不能拔!”甘祥龍連忙製止了文彬,“十字頭,以現在的情況,拔出來來不及止血,死的更快!”隨後,他拍了拍歐彥君的臉,高聲叫道,“彥君,保持清醒聽到沒有,不能死在這裏,我們還要一起回新約克,聽到沒有!”
歐彥君忍住痛苦,咬牙切齒地伸手攥住甘祥龍的衣袖:“殺了他……替我……殺了歐陽思!!”
甘祥龍聞言扭頭看向歐陽思,怒不可遏地發出號令:“給我開槍!!”
此時,眾人似乎終於從歐陽思那駭人的氣勢中掙紮過來,紛紛端槍瞄準歐陽思並扣動了扳機。
比眾人的動作更快一步,柳仕良早已向著歐陽思衝了過去。
歐陽知見狀也猛地起身想要上前阻攔,但這樣的距哪裏能夠攔得住,隻能相隔甚遠地高喊著歐陽思。
歐陽思回頭看了妹妹一眼,衝她微微一笑。
還好,小知沒事。
槍聲如麻,紛亂而密集的子彈都向著歐陽思的身體射了過去。
就在這時,歐陽知不知道是跟誰大喊一聲:“快救我哥!!”
槍聲過後,本以為勝券在握的歐彥君一行人沒有得到預期的效果——兩個身影齊齊站在了歐陽思麵前,子彈叮叮當當地掉落在地,一顆都沒有擊中目標。
歐陽思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影,一時竟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你……”
那人長長呼出口氣,隨後用手捂住胸口抱怨起來:“疼疼疼,雖然差點就要翹辮子,但是工作還是要完成的,變成鬼都要完成。”
說著,李遊書笑嘻嘻地扭頭看向柳仕良:“我說的沒錯吧,柳先生?”
“你說的倒是不錯,不過我希望你以後不要搞出那麽多意外情況,我剛剛啊,”柳仕良將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子彈墜落於地的清脆聲響,於對麵的暗殺者而言簡直就是來自地獄的樂章,“都已經想好你的追悼會致辭了。”
就在李遊書被子彈擊中的瞬間,他腦海中想到了很多傳聞,比如狙擊槍並不是像遊戲裏那樣打過去就是一個眼兒,它會將敵人直接打成兩段。那樣的死法是很淒慘的,自己隻是離家出走,根本不應該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死在異地他鄉。
講道理,將死之人應該是要走馬燈的,從爸媽到二叔,從二叔到韓施清夢,隨後再到劉文昭,最後到目前為止跟自己最像情侶的歐陽知為結尾。然後還應當說一句:真是心有不甘又充滿溫情的人生啊。最後結束。
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那說明老子今天命不該絕。
隨後,李遊書又想到了一個很離譜的名詞:
消力。
所謂消力,卸去力量,令身體成為隨風而動、隨波逐流的羽毛。如此,一切傷害都難以加諸其身——當然,複活的宮本武藏和拔頭發的範馬勇次郎除外——這大概跟《道德經》中“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是同樣的道理。
不妨一試。
於是李遊書在中槍的瞬間調轉了身體的方向,撐起橫練內氣擊中在胸前一點,並讓自己的胸膛以接近平行的角度受此一槍,隨後放空身體的一切力量,讓身體隨著子彈摩擦身體的力道一同扭轉,將子彈巨大的衝擊力卸去九成九。
於是,麵對狙擊步槍的一擊,緊緊擦傷胸膛、震裂胸骨的最低傷害實現了!
簡直是扯淡一樣的技術,但憑借李遊書那足以以喜劇來形容的想象力和深厚的功夫,就是蠻不講理地作到了。
不過即使如此,被狙了一槍傷害還是可觀的,單單是殘留的衝擊就足以將李遊書震昏過去。倒地昏迷的時候,“自在取”已經開始攝取外界的能量為他修複損傷,李遊書迷迷糊糊地似乎也聽見了歐陽知的哭喊和歐陽思的臨終遺言,還聽見了歐彥君戛然而止的怒吼,對麵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什麽情況給搞得措手不及。
不行,再不起來我下周的工資也沒找落了。
於是他驀地睜開了眼睛,強忍住胸口的疼痛伸手在歐陽知的眼睛上輕輕揩了一下:“好了,別哭,我沒事。”
緊接著,還沒等歐陽知和柳仕良吃驚,那邊甘祥龍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開槍!!”
於是歐陽知求救一般低頭看向李遊書:“快救我哥!”
李遊書聞言猛地起身,緊隨柳仕良衝了上去,在經過歐陽思的瞬間從他手中奪過那根手杖快速揮舞,密不透風的防護分毫不差地將所有射向歐陽思的子彈都打落在地。而柳仕良也使用扶風掌,將射來的子彈通通捏在了手中。
“我說大舅哥,你這手杖夠結實的啊。”李遊書將手杖揮舞幾下後笑著還給了歐陽思。
歐陽思愣愣地瞅了一會兒李遊書:“你……”
“哎,可不要誇我啊,我也隻是僥幸躲過了一劫,運氣好罷了。”
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歐陽思伸手接過手杖:“你小子,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尋常人。”
對麵的暗殺小隊見此情況一時間都陷入驚慌錯亂之中,因為在他們的認知裏,人是不可能快過子彈的。
甘祥龍見狀大吃一驚,正想著組織第二波攻擊,敏銳的感官察覺到了遠處的襲擊,他猛地一側身,第二支弩箭擦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
“嘁!”臉上被劃開一道大口子,甘祥龍伸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扭頭看向埋伏著狙擊手的位置,衝加斯科·崔高聲喊道,“崔,去搞定那個弩手!”
身穿黑衣的加斯科·崔聞言戴上麵罩,俯身向著預先設定的狙擊手的位置一路狂奔而去。
歐陽思見狀鬆了口氣,一步步退到歐陽知身邊,拿起電話向趕來增援的弩手問道:“你還等什麽呢?”
“不要著急嘛,弩箭數量有限,我得找好角度爭取一穿二,畢竟穿透力才是弩箭最值得稱道的地方。”說著,弩手扣動扳機,伴隨一記記破空聲,箭無虛發,手持槍械的暴徒們應聲倒地,幾分鍾前還無懈可擊的隊伍頓時陷入到一片混亂之中。
“你瞧,不錯吧。”弩手說著,俯身遊走改變自己的射擊位置,同時通過耳掛聯絡儀對歐陽思說道,“話說,那個跟小柳一起保護你的辮子小哥是誰啊?竟然衝上去給你擋槍,我以為他必死無疑了。”
“你要是來的再晚一些,連我都必死無疑了,”歐陽思抱怨了一聲,“那小夥子是我妹妹看中的人,估計以後就是妹夫了。現在是我的護衛,打敗了老魏接替他的職務。”
見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地被射倒在地,歐彥君率領的槍手頓時大亂,向著四麵八方胡亂開火企圖將暗中攻擊的弩手給亂槍打死,但他們這樣沒頭蒼蠅一樣的攻擊自然是一發都沒有打中的。
弩手站定,躲在更近些的暗處向著那支槍隊射擊,在他們慌亂的開槍聲中笑道:“我就說嘛,魏釗凱那點本事,也就是給你當個肉盾了。今天這狙擊槍火力可不低,我看就算魏釗凱在這兒也未必能擋得住,這小哥比老魏行!”
見身後的眾人已經陷入一片恐慌,甘祥龍伸手捂住臉上的傷處,憤怒地指揮著這幫不可信賴的烏合之眾:“不要慌!給我射擊!隻要殺死歐陽思攻擊自然會——”
話還沒說完,柳仕良的身影已經落到了他的麵前。
甘祥龍見狀一驚,連忙抬手去擋,柳仕良擺身出掌,“砰”地一聲將甘祥龍打到了十多米之外的空地上。
“嘖!”擋下柳仕良攻擊的手臂微微顫抖著,甘祥龍不得不中斷了對隊伍的指揮,警惕地盯住柳仕良。
柳仕良身體前傾,仿佛脫線木偶一樣鬆垮地晃動著身子,歪著腦袋看向甘祥龍:“昨天的較量沒分出勝負,咱們繼續。”
甘祥龍看著跟昨天一比風格迥異、身形大變的柳仕良,拿下了捂住傷口的手,擺開架勢全力應對。
另一邊,見李遊書護著歐陽思退了回來,歐陽知連忙上去扶住哥哥,又翻查李遊書的胸口關切問道:“你沒死啊?我的天,你沒事兒吧?”
李遊書扯開衣服向她展示自己的胸膛,因為呼吸法的增援,本身看起來十分猙獰的傷口此時已經恢複得如同普通擦傷:“沒事沒事,已經好了。”
“你……”歐陽知不可思議地看著李遊書,“連狙擊槍都打不死你啊!”
“運氣好啦,”李遊書說著,扭頭看向對麵,百十人的小隊在目睹了李遊書的死而複生、柳仕良徒手接子彈,再加上弩手從旁攻擊擾亂其陣型,大多數人的心理防線早已崩潰,因為恐懼慌亂而陷入了瘋狂的亂射自毀,此時已經徹底喪失了戰鬥能力,而就在那陣騷亂之中,文彬正緊緊守護在身受重傷的歐彥君身邊。
歐陽思抬起手杖來指了指歐彥君那邊:“別弄死他,有些事還要問清楚。”
李遊書聞言一笑,紮好辮子後便活動著筋骨向敵方大本營邁步走去: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