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一一八章 所謂愛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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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歐陽知一直哼哼著自己腰疼,最終結果就是成功讓李遊書背著她走完了回旅店的剩餘路程。李遊書並不會因為在街上做這種親密的事情而感到難為情,因為他五六歲的時候跟著李廣成和林回雪逛街逛累了,林回雪還會讓丈夫背她一段。
“遊書,我重嗎?”
“不重,反正是比韓施輕多了。”
“韓施?你二叔的兒子?”
“對啊。”
“你拿我跟一個大男人比,你可真行!”歐陽知聞言鬆開環住李遊書脖子的手臂,兩手拽住他的耳朵來回搖晃,“你給我變成小飛象!”
“哈哈哈哈,別別別,我不想變成‘小肥象’,”李遊書雖然被歐陽知“折磨”,但是心情卻感到出奇的好,“歐陽,我覺得陪你來外城區散心是個正確的選擇。現在背著你往回走,讓我想起了我爸和我媽在一起時的情形。”
“是嗎?”歐陽知聞言鬆開手,又伏在李遊書背上問他,“你爸和你媽關係特別好?”
李遊書點點頭,站在街邊等待紅燈熄滅綠燈亮起,幾輛汽車與摩托較勁一般飛馳而過,在七月底的天空下倒映了日光,在七月底的熱氣中扭曲了身影:“我上小學的時候,老師問我們有沒有感到悲傷難過的事情。班裏小朋友十個裏有六個都是經曆了父母吵架,還有兩個是祖父祖母去世。”
“剩下兩個呢?”
“就是我和清夢了,”李遊書回憶那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漸朦朧的往事,不由得笑起來,“我跟清夢從來沒有悲傷的事情。清夢從小就清心寡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能記起她確切表達訴求的事情,就是當年在山裏練功時她說想找個男朋友。但是老師不理解,成年人就是這樣,好像別人與自己不同就會拚盡全力去論證人與我的相似性,以自己的平庸來拉低他人的水準。最後清夢被老師追問得不耐煩了,說自己悲傷的事情就是‘想不出讓自己悲傷的事情’。”
“哈哈,你妹妹可真有個性。那你呢?你又是怎麽回答得老師?”
“打架打不贏!雖然我打架從來沒輸過,但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輸,我恨不得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痛哭一場!”
“喂!”這樣的回答沒能讓歐陽知感到滿意,甚至可以說讓她覺得無法理解,於是她直起身子重重捶了下李遊書的腦瓜。
“別打別打,我還沒說完呢。”綠燈亮了,李遊書待最後一輛遍布藍綠噴漆的改裝摩托從十字路口闖紅燈飛馳而過後,背著歐陽知慢慢走過馬路,笑眯眯說道,“小孩子不會有很多心事的,不過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父母的安危,兄妹的境況,二叔的身體,要掛念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而且,現在又多了一樣。”
“是我嗎?”
“當然了,”李遊書說著停了下來,將歐陽知往上一顛好更容易去把住她的腿彎,“現在我的背上可是鍾城的第一女強人,還是我李遊書最具實質意義的女朋友,於情於理,我都得好好愛護啊。”
“哼,你這麽說,我心裏倒是還算有些高興了。”歐陽知等的就是李遊書這句話,聽他這麽說便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掂了掂他的小辮子,“你說話真是好聽,我從看見你第一眼後就認定你肯定是個說的比唱的好聽的人,長相文氣清秀的男人大多都是這樣。我想想啊,這叫‘小白臉子,不長好心眼子’。”
李遊書聞言尷尬一笑,回憶起他大學在校時也因為這個被前女友記恨,在學校的樹洞裏口誅筆伐,說他是“絲不如竹,竹不如肉,說的比唱的好聽”,但實際上李遊書隻是偶爾會吐露放下武術、作為一個普通年輕人的心聲,卻因為這片刻的正常而被前幾任女友認為他是個一直很正常的人。所以當她們發現李遊書實際上是個醉心武術與打架,跟男人比跟女人交心的人後,自然會因為那份心理落差而對他頗生怨恨。
“嘿嘿,”想到這兒,李遊書舔了下嘴唇,“雖然有花言巧語的嫌疑,但是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老爹的酒館離旅店不遠,菲利克斯的診所又離酒館不遠,所以李遊書雖然背著歐陽知徐徐而行,一刻鍾不到也已經到了旅店門前。
前台那位姐姐抬眼看見李遊書背著歐陽知進大廳,垂下眼去劃著手機屏幕說道:“感情真好啊。”
歐陽知聞言笑起來,拍拍李遊書肩膀說道:“我下來。”
“嗐,二十八拜都拜了,不差這最後一哆嗦。”李遊書說著騰出一隻手來按電梯,“反正你不舒服,我給你背上去又能怎樣。不過昨晚確實睡得不好,回去之後我要再補一覺,你呢?”
歐陽知眼珠滴溜一轉:“嗯,我也睡一覺吧。”說完,她便伏在李遊書背上,臉頰緊緊貼住他溫熱的脊梁不再說話。
電梯門開,李遊書走進去按亮樓層按鈕,電梯裏除了他們兩個沒有別人,平穩的運行中微有慣性帶來的短暫失衡感,很快就到達了他們房間所在的樓層。
“滴。”李遊書刷開房門,房中的燈光一齊亮起,電視自動打開,並在屏幕中循環播放著溫馨優雅的音樂,右下角顯示著“李先生,歐陽小姐,歡迎您”的字樣。床鋪已經被收拾過,嶄新潔白的被褥平整地鋪設在床上,被歐陽知隨手丟在地上的浴巾也被保潔收走並以尚未開封的新浴巾替代,窗簾拉開,十點的陽光照進房間,呈現出接近中午的淡黃色,將整個房間烤的有些悶熱。
“好家夥,熱死了。”李遊書說著在中央控製器麵板上快速操作,將空調調成了十六度的冷風。
歐陽知從李遊書背上下來,一眼不發地站在他身後。
“你去把窗簾拉上,讓房間裏冷下來,我去衝個涼睡一會兒。”
“好。”歐陽知應了一聲,走到床頭按動開關,兩層窗簾隨之緩緩閉合,將戶外的強光完全遮蔽,使屋內呈現出暖光烘托下的暗淡與溫馨。
李遊書走進房間看著屋裏的環境,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這裏空調很帶勁,估計不用幾分鍾屋裏就涼快了。”
說罷,他轉身一邊解扣子一邊往浴室走:“你不是腰疼嗎,先在床上趴一會兒,我換下衣服來給你揉一揉,我上大學的時候跟我師公切磋,好家夥老人家那叫一個厲害,我是奔著學本事去的,他是奔著要我死動手的,”李遊書說著失聲笑道,“三招,就三招,腰都給我扭傷了,不過師公到底是疼我,給我上了藥,還教給我鬆活筋骨的手法,待會兒我給你治一治。”
結果李遊書話說完了,卻沒等到歐陽知的回應,隻聽到鬆軟的地毯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李遊書心裏納悶,已經放到浴室門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來,回頭去向歐陽知尋求回應:“你怎麽不說話?”
刹那間,歐陽知上前一把抱住李遊書吻了上去,李遊書反應不迭,手下意識地放在了歐陽知那仿佛盈盈一握的纖軟腰肢上,刹那間心髒怦怦直跳,什麽個武藝、哪門子神功,被歐陽知這一吻通通給忘到了九重天外,半點也記不得。
兩個人親了有十多秒,歐陽知覺得有些氣短才鬆開了嘴,李遊書頭腦發熱,呆愣愣喘著粗氣問道:“你幹嘛?”
“不幹嘛。”歐陽知聞言壞笑起來,一把扳住李遊書脖子又吻了上去。
於是兩人糾纏起來,踉踉蹌蹌撞進了浴室,隻聽見一陣嘈雜聲響,歐陽知自己帶來的那幾瓶慣用的洗發露、沐浴露都被碰翻在地,沒一會兒功夫又聽見浴室裏傳來嘩啦啦淋浴水聲,磨砂玻璃門後熱氣騰騰,轉眼間便濺滿了水珠。
又過了一會兒,李遊書抱住盤掛在他腰上的歐陽知走出浴室撲在床上,兩人都被淋得濕透,卻依舊耳鬢廝磨不肯鬆開,歐陽知輕咬著李遊書的嘴唇,翻身將他壓在床上隨後將低垂的濕發捋到腦後,而李遊書此時也發型淩亂辮子鬆散,輕薄的襯衣濕透貼在身上,顯露出他結實而健碩的身材。
“你不是……腰疼麽?”李遊書坐起身來,向騎在自己身上的歐陽知問道。
歐陽知伸手捧住李遊書的臉頰,麵色潮紅、杏眼含春,笑盈盈地湊到他耳邊輕聲呢喃道:“我裝的。”
隨後,她咬了下李遊書的耳朵,再次吻了上去,兩人一撲一仰倒在床上,李遊書抬手在床頭胡亂按了一通,橙黃的燈光紛紛熄滅,隻留床頭兩盞桔色小燈發出弱弱微光,伴隨歐陽知歌謠般的失聲輕哼,整間屋子沉浸在了一片曖昧的氣氛之中。
仿佛是與世隔絕的桃園、仿佛是逃離時間的洞天,日光遮蔽、微光閃爍、人影交疊、床鋪浸濕。沒有關掉淋浴的浴室裏熱氣彌漫而出,如同侵蝕世界的迷霧般在十六度的房中緩緩向床邊爬去。黑暗與濕熱之中,兩人糾纏不清的身影逐漸朦朧,似乎下一秒便會從這世間蒸發殆盡,成為融入萬物之中的芥子、成為不為世間所容的須彌,成為萬物的一切,成為彼此的唯一。
“遊書,你能看見麽?”歐陽知目光迷亂地看著李遊書,向他輕聲問道。
“看見什麽?”
“這裏,”歐陽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隨後如同野獸一般伏下身子咬住李遊書的肩頭,“在這裏。”
李遊書的肩膀被歐陽知咬破,微微洇出血珠,但他不在意,因為他根本感覺不到疼痛,如今的他隻能感覺到歐陽知仿佛灼燒般的熾熱體溫以及她那在擁抱中浸出體外的仿佛有質的愛意。
於是他湊到歐陽知耳邊,輕輕啃噬她的耳垂,低聲說道:“我隻能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