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誰人鍾城 第一二〇章 不入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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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無趣的戰鬥,高個的年輕人沒有應戰,而另外那一男一女,男人邁步上前與李遊書近戰纏鬥,女人則在陰暗的小巷口觀察局勢,不時地以飛針援護隊友。兩人配合非常默契,一看就是常年搭檔磨合出的結果。

    

    李遊書對於沒有接觸過的敵人——即使已經將對手的實力一眼望到底——都會謹慎對待,畢竟身體是武器,揣在腰上的刀和槍也是武器,要提防的東西很多,刀刃、子彈、毒物,那都是在亮相前不容易被察覺的威脅。

    

    男人使用的是非常普通的拳擊,但是因為體型敦實、腰肢有力,所以揮舞的拳頭也虎虎生風。作為一個沒有練習過呼吸法的人,能打出這樣漂亮的拳擊是非常少見的,想必他經過了十分係統的學習,並為此投入了大量的訓練時間才有此成就。

    

    但僅僅是這樣想要跟李遊書過手還差得遠,李遊書在短暫的交手後便了解了對手的攻擊模式,並抬起右臂將對手的拳頭架開,打算以他引以為傲的快速刺拳打他個鼻青臉腫。

    

    但是失敗了,在兩人雙臂交接的刹那,李遊書察覺到手感異常,連忙中斷了出拳向左側跳閃躲避。緊隨李遊書的後撤,空氣中傳來一聲炸裂,將他與那男人接觸的右臂給炸得紅腫起來。

    

    “嘶……”李遊書撤身到小巷的牆邊,晃動著自己吃痛的右臂嗤笑道:“什麽雜耍?”

    

    男人沒有回應,也沒有因為李遊書中了自己一招而感到高興。相反,看到李遊書吃下自己一擊後仍然談笑風生,甚至還對自己頗有輕視,他那下垂的嘴角更加耷拉下去,細小的眼睛因憤怒而圓睜,搖閃著向李遊書再次衝去。

    

    李遊書躲閃著男人的拳擊,目光所及皆是他打在牆上留下的拳坑。這令他感到詫異,能夠在水泥牆上隨隨便便打下如此深刻的凹陷,即使是習武之人也未必能夠輕鬆做到,而這男人在無妄訣的透視下分明沒有任何呼吸法的修煉,他是怎麽做到的呢?

    

    “不要東張西望的!”見李遊書一邊躲閃一邊還心不在焉地觀察著別的地方,男人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大喝一聲,快拳連連搶攻,空氣中傳來脆生生的連續不斷的爆鳴。

    

    是超能力?

    

    李遊書心中暗想,偏頭躲過了女人射來的飛針。如果放在平日,他一定果斷接住飛針並且再扔回去,但這次不行。他從眼神和氣勢中能感覺到向他出手的兩人是打算下殺手的,不能排除針上抹毒的可能。

    

    該怎麽辦呢……不碰觸他的拳頭應該就可以了。

    

    一個左滑步閃過男人的拳擊,李遊書回以截腿側踹,狠狠踢向男人的膝蓋,但男人的格鬥經驗似乎非常豐富,在李遊書踢過來的瞬間抬腿閃過了他的這一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遇見能夠躲開自己側踹的人,李遊書雖然身處險境但心裏不免多了一絲驚喜。

    

    “大叔,怎麽稱呼啊?”

    

    “你不配知道!”

    

    “嘿嘿,我明白,你是怕我打不過你就讓歐陽思派人來報複你對吧?”李遊書使用儺戲的虛假幻影迎上去,在男人的拳頭轟炸其幻象的時候一個掃堂腿將他掃翻在地,“我再說一遍,我確實不是什麽歐陽思的狗,我應該算是他妹夫。”

    

    說罷,李遊書衝著男人的腦袋踢了過去,但那攻擊沒能完成便被女人援護的飛針給打斷,使李遊書不得不向後退去並給了男人重新起身的機會。

    

    “沒事吧!”女人下意識摸著自己口袋向男人開口問道,但那動作讓李遊書意識到她的針應該所剩無幾了。

    

    男人擺了擺手:“我沒事。”

    

    這時,先前一直跟蹤李遊書、此時又沒有動手的高個子對那女人說道:“王姐,這個人好厲害,連蔡叔都拿不下,咱們把他困在這也無計可施,還是從長計議吧。”

    

    “你以為我不想麽,”女人緊盯著李遊書的一舉一動,並小聲衝那小夥子說道,“現在不是我們說撤就能撤——與其說是我們困住了他,倒不如說我們被他給拉扯住了才對!”

    

    李遊書抬手指向那個女人,高聲叫道:“那個摘星閣的!我看你是個女人不跟你一般計較,我現在想跟這個大叔正麵較量一下,你要是再敢飛針偷襲,待會兒有你受的。”

    

    女人當然不會因為李遊書的警告而放棄援護,見自己的搭檔揮拳攻去,她將口袋中最後三根長針取出,打算一針封鎖李遊書的退路,一針奪取他的右眼,一針戳聾他的耳朵。

    

    “老蔡,你隻管打!”給出指令,女人運氣於指凝氣於針,手如流星針如閃電,三發飛針傳來尖銳的破空聲,咻咻地朝著李遊書飛了過去。與此同時,對自己搭檔深信不疑的男人抽身上前,向著李遊書的小腹施以沉重的勾拳。

    

    “罷了,玩夠了。”情況棘手,李遊書也不得不收斂了自己遊戲的態度,輕歎一聲隨後認真起來。伴隨內氣流轉,一陣灼熱的氣息自他腳下升騰而出,燃燒的內氣如同真實的火焰一般照亮陰暗的巷道,本已悶熱的小巷中溫度驟升,李遊書腳下的垃圾被高溫點著紛紛燃起了明火。

    

    男人被這場麵驚了一跳,吃不住高溫的炙烤連連後退躲閃。而女人那三根飛針襲來,也因為畢方鳴的灼熱氣息給燒成了熔融物質,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李遊書的腳下。

    

    “這是,”女人見狀大驚失色,“呼吸法!”

    

    李遊書摳摳耳朵,將漁夫帽摘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頭繩將自己被內氣火焰烘幹的頭發給紮了起來:“這下總算是幹了,真是得謝謝文彬這呼吸法,不過就是還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自言自語結束,李遊書在三對驚疑的目光下率先衝男人一笑:“我要出手了。”

    

    下一秒,快到無法回避的鞭腿帶著重重烈焰落在了男人的腦袋上,真是幹脆而沉重的一擊,男人被狠狠踢中,一頭撞在小巷的牆壁上便不再動彈了。

    

    “老蔡!”

    

    “下一個就是你。”說罷,李遊書屈指一彈,縈繞指尖的灼熱內氣被他如同暗器般“咻”地彈射出去,打在了女人的小腿上。嗤啦一聲,伴隨痛苦的尖叫,女人捂著腿蹲了下去。

    

    年輕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麽,隻看見赤紅的火光如同子彈一般飛來,隨後身邊的王姐便倒了下去。定睛看去,年輕人發現王姐的鬆開手後,她腿上的網襪被燒開一個大洞,小腿上那被淩厲內氣打得皮開肉綻、又被熾烈火焰給灼傷的傷口實在觸目驚心、令人不忍卒視。

    

    短短十幾秒,先前還幾乎將李遊書必入絕境的兩人竟瞬間敗落,毫無還手之力。

    

    李遊書收束呼吸法,周圍的溫度漸漸回落。他走到牆邊,拽住腦袋插進牆裏的男人,將其一把揪出來,一路拖到了束手就擒的年輕人麵前。

    

    女人的腿雖然已經因為李遊書的一擊而失去了行動能力,但仍然鍥而不舍地伸手揪住他的褲腿,忍痛說道:“不要碰……他!”

    

    李遊書抬頭看了看這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年輕人:“你怎麽不跟我打?”

    

    “我打不過你,”年輕人倒是實誠,在李遊書那殺氣騰騰的逼視下雖然已經汗流滿麵但仍然不失風骨地高昂著頭顱,“我的任務是見證,不是廝殺。我有更重要的使命在身上,所以我不會無謂地浪費自己的生命!”

    

    “嗯哼,那說明你理智而忠義,這是個不錯的回答。”說著,李遊書低頭看向那個女人,近距離觀看,他才發現女人除了膚色有些偏黃之外,臉型、五官都還算精致,如果仔細打扮一番應該也隻比歐陽知差個五萬四千裏,不至於十萬八千裏那麽遠。

    

    “你是摘星閣的人吧,”於是李遊書將那被他踢得昏厥的男人丟給了年輕人,衝那女人問道,“看你的丟飛針的手法就知道,即使想要藏住,但基礎的起手式是騙不了人的。”

    

    女人沒說話,倔強地扭頭去避開了李遊書的視線。

    

    “我不知道你們對我到底有什麽誤會,但是如果你們僅僅是因為仇視歐陽思所以要連帶著攻擊我,沒必要。我不知道歐陽思做了些什麽,也不關心他做了些什麽,對鍾城來說我不過就是個客人,現在是,以後也是。用不了多久我就會離開這裏,你們跟歐陽思有什麽仇怨、有什麽憤恨,我都不想知道。”

    

    說到這兒,李遊書聳聳肩,換了一副輕快的口氣:“學功夫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雖然暗器還算及格,但呼吸法實在過於淺陋,我知道摘星閣對外一直以武校自居,但能學到真東西說明你天賦還算不錯,人家看得起你。有機會再回去好好學學吧,既然入了武行,別對不起自己那雙靈巧的手。”

    

    話說至此,李遊書不再理會那女人,抬頭衝年輕人說道:“大哥,你怎麽稱呼?”

    

    “我?”年輕人指了指自己,憑剛剛李遊書那一席話,他便下意識覺得這辮子小哥不是個壞人,“我叫劉開誠。”

    

    “哦,好名字。開誠布公,果然是實誠人,”李遊書點點頭,指向巷子外麵,“這附近有沒有什麽值得一嚐的吃食?”

    

    劉開誠聞言一愣,思索了一會兒後轉身往右一指:“右轉三百米,路口再右轉,有一家炸雞漢堡店,我很喜歡。”

    

    李遊書點點頭,似乎已經聞到了炸雞的香味:“多謝,我走了。你脖子被我壓傷了,找家盲人按摩正正骨,有機會再見。”

    

    說完,他哼著小調邁步離去,將那本想置他於死地的三人丟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