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路 第四十章 等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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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寂靜,沒有人會想到,最先死的不是韋一刀這邊的人,也不是雷行山這邊的人,而是徐富買來的姑娘。
徐富看到阿花竟然為了一具屍體殉情,嘴裏咒罵道“臭婊……”
還沒等徐富說完,阿大身形立動,如一道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一個巴掌下去,打的徐富下巴脫臼,更是從嘴裏飛出五顆牙齒。徐富捂著下巴像見鬼一樣看著阿大,還沒等他向後逃脫,阿大就一把將他拎到了韋一刀身邊。
阿大問道“他是徐富?”
韋一刀點了點頭。
犬來福看到韋一刀一方竟然先發製人,而且這老者身法好生迅捷,示意手下先上去探上一探。
其實不待犬來福指示,下麵的三十幾人見四當家被擒,早已按耐不住,紛紛抄起家夥。阿大本還想再問,可看到前麵這群人的架勢,道了一句“殺人之前,你們有被殺的覺悟嗎?”
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們仗著人多,根本不怕這個老頭。又聽到阿大話語,那三十幾人隻覺好笑,手中持著刀槍劍戟一並衝了過來。
阿大站起身子,雙眼凜然間身形一閃,鳩尾劍、人迎劍、風池劍等三十六道點殺劍氣自人群中縱橫而過。阿大的身子再出現時,已是在他們後方。那三十幾人麵上還保持著方才凶惡譏諷的表情,轉而忽地倒地,仔細看去,已沒了生機。
石武第一次見阿大殺人,他心跳地極快,努力地平穩著自己的呼吸。
“這就是先天武者的實力麽!”韋一刀隻看到那如實質般的劍氣隨著阿大的身影呼嘯而過,然後他就再也看不清楚了,恍過神時,先前還凶神惡煞的三十幾人已經全部倒地身亡。
看著這三十幾個手下被阿大瞬間殺死,高座之上的犬來福陷入癲狂道“哈哈哈……文弘,這就是渠豐那臭娘們跟你說的內家上品高手?她娘的管這叫內家上品高手?”
張文弘此刻腦中略過千百種計策,卻發現無一種可以對付眼前老者,他後悔沒勸住犬來福讓韋一刀一行上山。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看這老者要走到哪一步了。
梁飛虎的手抖了抖,他沒想到鐵屠城主的情報簡直錯到離譜,他對上內家上品高手還能僥幸逃生,可這明明是先天武者!鐵屠城主想韋一刀一行跟雷行山一眾血拚之後坐收漁翁之利,可也要看是不是勢均力敵啊。他現在隻求阿大將怒火全發在徐富身上,莫要再深究了。
阿大沒有理睬座上三人,而是回到徐富身邊,問道“這姑娘是你買的?”
徐富現在早被阿大的威勢嚇壞了,他連連點頭又想到這是齊方城主送來的,又忙搖頭不認。
阿大想了一下,直接從地上撿了一把寬刃長劍,放在手裏道“很久沒用這法子了,不知道還準不準。”說罷,阿大將手中長劍自徐富左肩鎖骨處直直插入,一路錯開大條動脈,在劍刃距離心髒半寸的位置停了下來。
徐富痛得牙關緊咬,卻不敢輕舉妄動,他可以清晰地感覺到森森劍刃透出的涼氣隨著他心髒的跳動若即若離。
阿大道“下麵的事情你最好確定了再回答,一旦撒謊,心跳加快觸到劍刃,就誰都救不了了。”
徐富自是知道,也放棄了掙紮。
阿大問道“你是誰的人?”
徐富下巴被打脫臼,說話含糊不清,試了幾次之後隻得用手指在地上寫了大大的“齊方”二字。
阿大並不意外,也隻有齊方城主知道大壯與他們的關係,所以他隻是確認一下。
高座上的犬來福雙眼眯起道“老四,可以啊,我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這一手。”
徐富不滿地看向犬來福,要是他現在能說話,早就破口大罵犬來福是怎麽做老大的,在自己地盤還能讓他被人打成這樣。可現在他隻求阿大不要衝動,因為不管上下左右,隻要稍稍動一下劍柄,他就可能一命嗚呼了。
阿大看著座上三人道“你們喜歡做餌麽?”
犬來福抱拳道“前輩武功了得,犬來福自愧不如!不過我也不是什麽好欺負的,大不了你殺了我便是。”
阿大道“好!”
犬來福沒想到這前輩說殺就殺,就在阿大身形來到他麵前時,他有一種窒息的壓迫感。但他還是本能地抽出腰間九節鞭,利落地甩了出去,他並不想死。
阿大雙指並劍,將犬來福的九節鞭一彈而回,冷聲道“看來你還想活。”
犬來福被彈回的九節鞭震退到座位上,不解道“前輩這是何意?”
阿大道“既然你想活,那我等等就給你個機會,讓你跟韋一刀決鬥。生死有命,全看你們各自造化。”說罷,阿大身形再至,犬來福毫無還手之力地被他點中章門穴,立時全身軟麻,不得動彈。
韋一刀拱手道“叔,多謝。”
阿大道“你先別謝我,等等我不會幫你出任何一招,你能殺了他是你本事,你被他殺了我也不會幫你報仇。不過在此之前,我要把想當黃雀的人全部勾出來。”
說完,阿大就對徐富道“你給齊方城主寫封信,就說內寨的人全都被你用迷藥迷暈了,你讓他速速攻打外寨即可。”
徐富心中十分糾結,這齊方城主可不是善茬啊。但他一聽到阿大讓石武幫他把劍拔出來,徐富連連求饒,立刻去就近的張文弘房裏取了筆墨紙硯過來。
阿大告誡徐富道“冷靜點,不然血流得太快,也容易碰到劍刃。而且你寫得慌亂了,他會懷疑。”
徐富現在真是被阿大拿捏地徹徹底底,他不敢怠慢,一筆一劃認真寫著。他寫完之後將紙卷交於阿大看了一眼,阿大滿意之後他才將紙卷綁在上午飛回來的那隻信鴿腿上。他輕輕一拋,那隻信鴿就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阿大進而對犬來福道“等等你外寨那些弟兄過來求援,你知道該怎麽說了?”
犬來福如今隻想保命,狠厲道“定當叫他們死命迎敵。”
阿大點了點頭,他又從懷裏取出那張陳友發抵押房屋和阿花的字據,遞給徐富道“這張字據本來應該在這位姑娘身上的,卻被人留在了大壯身上。所以說,他們是想用大壯引我們過來,用這位姑娘來證明是你做的這件事。可我一直沒想明白,你既然是齊方城主的內應,那把這個姑娘扔到你名下的人又是誰?他的身後站的又是誰。”
阿大的話讓徐富醍醐灌頂,他這時才想通了“對啊!這姑娘根本不是齊方城主送過來的,我還做賊心虛傻傻地收了下來!敢情是哪個王八羔子害老子啊!”徐富激動地指著張文弘和梁飛虎,哭求著讓阿大去質問二人。
不止阿大,現在連犬來福都冷冷地盯著張文弘和梁飛虎,他也想知道,這裏還有誰是內鬼。
阿大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每踏一步,就像踏在張文弘和梁飛虎的心上。張文弘的嘴角已經溢出了鮮血,他不會任何武功,但他絲毫不懼,正如他先前所說,如果他怕死,他就不會回來雷行山了。梁飛虎不比張文弘,他深知阿大的可怕,運功相抗那越來越壓迫的勁氣時,身子已經不由自主地發抖了。
阿大來到二人身前的時候,那股壓迫感愈發強烈。他問道“有誰有話要跟我說的?”
阿大看向張文弘,搖了搖頭。他又看了看梁飛虎,點頭道“你既然不想死,那你應該有話要說。”
如今已是深秋時節,梁飛虎背上衣衫卻已完全濕透,他還在堅持。直到阿大來了一句“你應該還有放不下的家人吧。”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在了梁飛虎最看重的事物上,讓他的堅持瞬間瓦解。
阿大收回勁氣,等著梁飛虎的答案。
沒有了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張文弘吐出一口鮮血,梁飛虎如獲大赦地喘著粗氣。
梁飛虎抬頭看著阿大,對其道“我需要前輩給我一個保證,絕不動我的家人。”
阿大答應道“可以。”
梁飛虎雖然不能確定阿大是否會信守承諾,但現在有總比沒有好。他開口道“是鐵屠城主。我先前是鐵屠城主親衛,自韋一刀占山為王不久之後,鐵屠城主給我造了個罪名,讓我來此作為內應。原本他想讓我取韋一刀而代之,沒想到犬來福先行一步。當時我為了不暴露身份,隻得立投名狀,率領弟兄抗擊齊方城主的齊方衛。現在齊方城主與鐵屠城主聯合,鐵屠城主又以我家人為要挾,給了我大壯的信息卷宗,讓我安排殘殺大壯之後引前輩來這雷行山上。”
“殘殺……”阿大閉上眼歎息一聲,又看著梁飛虎道,“他是想讓我失去理智然後跟雷行山火拚麽?”
梁飛虎不否認道“是。他的情報上顯示前輩隻是內家上品高手,他認為可以讓前輩和韋一刀做先頭兵。我會在申時之後每隔一個時辰跟他通一次消息。隻等你們與犬來福激戰正酣時,由我打開寨門,引他們大軍進入,如此便可一網打盡。”在先天武者麵前,梁飛虎沒有再有所保留,他不想因為一絲隱瞞而招致阿大的惱怒,可以一瞬殺三十多名雷行山好手,對上這等人物,他不敢有所隱瞞。
阿大拍了拍梁飛虎的肩道“很好。現在徐富已經發出消息說你們都已昏迷,那你就不用再寫什麽了。你隻要活到幫我指認出那兩個下手之人即可。”阿大右手拍下,一道暗勁沒入梁飛虎的體內,順著他的經脈一路破損綻開,梁飛虎的性命就像被倒過來的沙漏,一點一點流逝。
即便和阿大心裏猜測的差不多,但得到了確認之後,他覺得自己手上的血可以染的更痛快些。想到這裏,阿大不自覺地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還是受了石臨濤的影響,以前的他是不會去確認這麽多事情的,全部殺了便是。
阿大來到了石武身邊,問道“看清了麽?”
石武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反問道“江湖一直都是這樣子嗎?還是隻有晉國的江湖是這樣子。”
阿大不想騙他,回道“也許你爹爹的江湖會不太一樣。但江湖,一直都是這樣。”
石武看著大壯和阿花的遺體,問道“害死大壯哥和阿花姐的那些人會心有不安嗎?”
阿大道“不會,他們高高在上慣了,說不定還覺得這是理所應當。”
石武沉默了,如果這就是江湖,他寧願從沒有見過。
阿大抬頭望著天色,靜候那幾隻拉他入局的黃雀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