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引路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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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求吾道石武在千鈞一發間從觀月峰的傳送陣回到了憶月峰山頂,一回來他還能隱隱聽到觀月峰那邊傳來的吼聲。
石武笑著對綠玉傳送陣旁的阿大和自己的雪人像道“阿大爺爺您看,小武在這裏可好了。這裏的仙人見我沒在他那邊吃飯,還大老遠的在山那頭喊我。”
石武說完之後就將唐一卓的事情拋在了一邊,他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解決功法的問題。他想去找元叔談談這《九轉化靈訣》的事情,看看他有沒有將這九轉減少幾轉的方法,他覺得雖然九轉很厲害,但如果轉不下去連個築基期都沒達到,那就毫無意義了。到時候別說找金為報仇了,就是石昱這等先天高手他都不一定能打過。
可石武火急火燎地過去找元叔時,元叔那間青竹大屋房門緊閉,就連他先前在門口堆的雪人都不見了蹤影。石武想著是不是元叔堆不出來想堆的人就生氣了,他也就沒敢去打擾元叔。
石武看著旁邊的那間青竹小屋,想到自己來了以後都還沒住過,就開門進去了。與石武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這間青竹小屋就像是經常有人住一樣,不僅床上整齊地鋪好了被褥,就連房間裏的桌凳都是一塵不染。桌上還有一盞奇特的燈盞,不似凡人界用的燈油燈芯,這燈盞的凹槽裏放的是靈石。石武更加好奇地在青竹小屋內探索著,他將屋內左邊的櫥櫃打開,看到裏麵鍋碗瓢盆一應俱全。他又走到一張繡著雲海山霧的屏風後麵,發現那裏竟然放著一隻由玉石打造而成的浴桶。
這下石武是真驚到了,他拍著胸口問道“印沁,你以前住過這裏嗎?”
石武體內的印沁被石武這麽一喊,下意識地回了句“我都是殘魂我怎麽住?”
等印沁說完才想起來,他說的話外麵的石武根本聽不見,於是又罵道“你無不無聊?以後你人魂覺醒了我肯定一天到晚都跟你嘮嗑!嘮到你跪下來叫我好哥哥!”
石武也知道印沁即便回了他也聽不到,可他就是想這麽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一下,這樣才可以減輕他心裏的壓力。但要麵對的始終是要麵對,石武坐去凳子上後就將那本《九轉化靈訣》取出,看著這本連封麵名字都模糊的功法,石武在腦海中思考著“據唐仙人所說,修煉這本功法極為困難,在修煉者達到凝氣九層之後就會化靈成轉,直至九轉以後才能由凝氣期突破至築基期,至於最後有多強還沒人知道。因為至今為止連拜月宮上宗的師兄也隻是到了三轉的階段,而滿月峰的那位內門弟子則是困在了一轉的階段就再無寸進。到底是練還是不練?”
將所有信息在腦海中又梳理一遍之後,石武把那本《九轉化靈訣》放回了納海囊中。他揉著腦袋煩惱著“要是一紙清荷在這裏就好了,它一定可以幫我做出正確的選擇。哎,我那時候怎麽那麽強啊!但凡一紙清荷在這裏,隻要把《九轉化靈訣》放左邊,然後把一紙清荷立著倒下去,指到《九轉化靈訣》就練,指不到就換本別的,多爽快!”
聽著石武這兒戲般的想法,還不知道一紙清荷為何物的印沁哈哈大笑道“老焱,你聽到沒?這小子瘋了。”
鳳焱記起一些片段道“一紙清荷?鳳元傘?不對,怎麽會有人用至寒之物去做鳳元傘的。不對……”
印沁見鳳焱又開始呢喃了,忙岔開話題道“老焱你怎麽找到這小子的,他一天天的腦子裏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
印沁說話時,鳳焱隱約間想起以前與石武人魂的談話,他說道“我好像一開始就是在這的。”
“什麽?不是你奪舍他,而是這小子奪舍了你?”印沁震驚道。
鳳焱雙眉緊鎖道“我真的不記得了,但我印象裏我好像應該去把什麽吃了。啊……我的頭好痛。”
印沁見鳳焱又開始頭疼了,他知道破開玄天鎖鏈還有段日子呢,他可不想成天跟瘋癲的鳳焱待在一起,趕忙道“老焱你別去想這些,快點凝神打坐。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以後的日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還是好好的吧。”
鳳焱其實也是這般認為的,他發現印沁這縷逆魂更像是一個不想長大的孩子,什麽都是最天然真實的一麵,所以鳳焱對他也沒有以前那麽討厭了。
他們兩個在石武天魂地魂內互相諒解著的時候,外麵的石武可糾結好一會了,他思前想後最終決定去那滿月峰一趟,問詢一下唐一卓提過的那位滿月峰內門弟子,看看對方能不能給他一些經驗之談。
見石武回來以後又出去了,元叔也沒去管他,畢竟後麵的路是要石武自己去走的。
石武來到那個綠玉傳送陣前,他想著如果直接去滿月峰山頂的話太過招搖了,還是去他們山腳下通稟來的恭敬些。於是他站了上去後就在心裏想著滿月峰山腳,一道綠色光柱射出,帶著他傳送過去。
此刻的滿月峰正在嚴加戒備,因為滿月峰弟子在山頂、山腰、山腳三處位置發現了同樣的綠玉陣法,上麵的印記看起來和傳送陣很是相似。他們立即上稟了滿月峰長老,之後在那長老的帶領下,數十名滿月峰弟子試圖一齊用法器破除綠玉陣法內的符文印記。可他們卻震驚地發現,他們的法器打上去後完全沒有作用。
那滿月峰長老立刻用傳音玉佩通知了公孫冶,哪成想公孫冶這時候正在供月峰上處理著陣法印記的事情,還讓她過去看看是否與滿月峰上的一樣。於是她派遣弟子持著法劍守在三處綠玉陣法之外,山頂處的守護弟子派遣的最多,山腰次之,山腳下就安排了四個外門弟子。做完這一切後,那滿月峰長老就立刻飛去了供月峰。
滿月峰多是以女弟子為主,上次石武見到的與楊一帆關係親密的那綠衣女子正好被安排著守在山腳處。
那四個滿月峰外門女弟子正圍著那個綠玉法陣說著話,其中一個覺得這綠玉法陣很是好看,忍不住去摸了一把上麵的符文。
摸完之後那女弟子還興奮道“大師姐,這摸起來怎麽軟軟的像是青草一樣。”
那被稱為大師姐的宮妝婦人忙勸阻道“萬錦師妹速速放手!這要是攻擊法陣,你的手就不保了。你可否像許露師妹和張筧師妹般沉穩些。”
萬錦小聲嘀咕道“真的是又好看又舒服嘛。”
那宮妝婦人見萬錦還不悔改,皺眉道“是不是我這大師姐說的話都不中用了。還是你萬錦從沒有把我曹映秋放在眼裏。”
此刻那名為許露的綠衣女子道“大師姐,小師妹覺得新奇,您不要跟她一般計較。不過小師妹你也莫要怪大師姐,修真界許多陣法詭秘非常,你也看到我們剛才用那麽多法器打上去都摧毀不了這個陣法印記,就說明這肯定是高人所布。你這麽冒冒失失地上去觸摸,要是裏麵真的暗藏殺機,你這隻手還要不要了?”
萬錦一聽立馬心有餘悸地抓著自己右手,眼中現出悔意。
許露三言兩語就將曹映秋和萬錦的關係緩和了下來,萬錦還主動去給曹映秋賠了個不是。曹映秋也沒怪她,就像許露說的,她這做大師姐的跟剛來的小師妹有什麽好計較的。
萬錦好奇問道“大師姐,你說這山腳處為什麽會有陣法印記啊。如果是山腰或者山頂那我還能理解,畢竟那裏存放著各種丹藥,可這山腳空空蕩蕩的,完全沒必要吧。”
曹映秋其實也想不明白,但還是說道“事出詭異必有妖,我們隻要按照年長老的吩咐好生看守著就是了!”
“嗯!”其餘三人聽後齊齊點頭。
就在這時,一道綠色光柱突然從上方飛射而下,一個人影出現在了綠玉傳送陣之內。她們四人震驚之下慌忙拔出身後法劍,嚴陣以待地對準來人。
傳送光芒散去後石武就發現有四把利劍正對著他,忙擺手道“諸位師姐莫要衝動,我乃憶月峰大弟子石武。”
四人中領頭的曹映秋瞅著石武道“不管你是誰,從這個傳送陣出來的就是可疑之人!諸位師妹,速速將此人擒下,待長老發落。”
石武這下可傻眼了,若要說落月峰供月峰甚至觀月峰這麽對他他還能接受些,可他是第一次來這滿月峰啊,還是那種恭恭敬敬準備從山腳走上去拜訪的。石武暗道自己跟這拜月宮真的八字不合,與此同時他正好看到了那時候和楊一帆在一起的綠衣女子,他對著那綠衣女子道“這位師姐,我當日見你和楊大哥關係不錯。你也看到我了呀,你幫我跟你的同門解釋下啊。”
許露見石武主動找上自己,還拿楊一帆當人情,就對旁邊曹映秋道“大師姐,這人確實是憶月峰上的石武。要不您先派人過去通知年長老回來吧,就說這綠玉傳送陣內傳來個人,我們擒下了等著他發落。”
石武附和道“對啊,我正好有事要拜訪你們長老,她來了我們把事情說開了就好。”
曹映秋盯著石武道“你閉嘴!”
石武見這被稱為大師姐的宮妝婦人這麽凶悍,而且對方還沒有把劍放下,隻好乖乖閉嘴了。
曹映秋道“張師妹和萬師妹去供月峰通知年長老,我和許師妹先把這人押去供月峰大殿。”
萬錦和張筧領命之後就疾步趕去了供月峰。而曹映秋則是左手從後扣著石武的手臂,右手拿劍抵著石武脖子,押著他上去了滿月峰大殿。
石武見自己像被押犯人一樣押上去,覺得以後就別管什麽恭敬不恭敬了,怎麽方便怎麽來吧。
年長老上去供月峰的時候,見公孫冶正在跟周演探討著這法陣,他走到旁邊也確定了滿月峰上出現的法陣和供月峰上的一模一樣。不過這時候的公孫冶已經推測出了法陣的來源,因為周演記起最初在供月峰山頂看到石武時,他就是從這傳送陣內出來的。
公孫冶知道這很可能就是老仙長所為,也就跟他們說等等會去憶月峰確認一下。年長老聽到這裏就不擔心了,在與公孫冶一同傳送下去後,他們遇到了前來報信的萬錦和張筧。她們說在綠玉傳送陣內抓到了一個叫石武的可疑弟子。
公孫冶一聽就更加確定這是老仙長的手筆了,想著老仙長肯定是為了讓石武出入各峰方便才設置的這些傳送陣。他怕滿月峰的弟子傷到石武,就和年長老說一同過去看看。
滿月峰大殿內,石武正站著被一把利劍架在脖子上,石武無奈道“我說這位師姐,我連一點靈力都沒有,您不用這麽防著我吧。可否把劍撤遠些,太近了容易誤傷人啊。”
曹映秋冷哼道“誰是你師姐!說不定你是別派派來的奸細呢!”
石武覺得這宮妝婦人真的很討厭自己,卻完全不明白自己哪裏惹她了。不過他也不是自討沒趣之人,他轉而對方才幫他解圍的綠衣女子道“多謝姑娘。不知姑娘可是楊大哥的青梅竹馬?”石武心裏有些怪著楊一帆,楊一帆都把他的賀禮收了,怎麽還能與別的女子這麽親昵呢。
許露還未回話,曹映秋便道“許師妹莫要上了這小賊的當。”
石武一聽就不樂意道“這位師姐,你不待見我就算了,我跟許師姐聊聊天怎麽了。你們滿月峰的規矩這麽多嗎?落月峰的趙辛師弟,供月峰的李穆師兄可比你好相處多了。特別是李穆師兄,還花了八百貢獻值幫我換了兩本上好的術法典籍。”
那宮妝女子冷笑道“編,繼續編,李穆師兄為人是好,但怎會為了別峰弟子花費八百門派貢獻值。何況還是為了你這油嘴滑舌的討人嫌!”
石武實在忍不住了“這位師姐你是不是被油嘴滑舌的討人嫌騙過啊,不然也不會對第一次就見麵的我敵意這麽大吧。”
許露一聽就想讓石武別說下去了,可石武的這句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根本攔不住。曹映秋像是被刺到了傷心處,臉上陰鬱之色立起道“好小賊,吃我一劍!”
說罷,曹映秋提劍而起,對著石武的右臂就是一刺。
石武麵對來劍絲毫不懼,因為他已經看到門外來了個讓他絕對放心之人。
“住手!”年長老率先開口,但那把利劍已經向著石武右臂刺了過去。
一隻青色長袖快過了年長老的呼喊將那把利劍裹挾而回,公孫冶看著利劍冷冷道“年師妹,你們滿月峰何時有了對別峰弟子的私刑?”
年長老慚愧道“宮主息怒,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年長老又對曹映秋道“我隻是讓你們看住一切可疑之人,並沒有讓你們動手!你可知私自對同門出手該當何罪!”
曹映秋不知如何作答,她剛剛一時惱羞成怒,並沒想那麽多。
想到年長老和宮主在此看到了這一幕,許露知道事情嚴重了。拜月宮一向禁止門人相殘,重則廢去修為逐出門派,輕則也要麵壁思過十年以上,期間會剝奪所有月例,這等於是斷了十年修行之路。她知道現在能救曹映秋的隻能是石武,她懇求地看向石武。
石武自然知道許露投來目光的意思,他不想與滿月峰之人再有瓜葛道“年長老誤會了,曹師姐是看我還未學劍法,就想讓我看上一看。”
曹映秋沒想到石武會主動幫她說話,心中羞愧不已。許露則是鬆了一口氣,但她也從石武的眼中知道,他們二人之間是兩清了。
年長老見石武給了台階,立馬轉移話題道“原來是這樣。不知石師侄來我滿月峰所為何事?”
石武道“我聽聞拜月宮中就滿月峰上有一位師姐修煉了《九轉化靈訣》,年長老可否引薦一二,我想在修煉前問詢一下。”
年長老點頭道“好,石師侄跟我來。”
公孫冶聽到《九轉化靈訣》之名,眉頭微微一皺,他如何都沒想到周演會拿這本功法給石武。公孫冶將手中利劍以長袖遞於曹映秋,後者戰戰兢兢地接過。
公孫冶對年長老道:“反正無事,我與你們一起過去吧。”
石武知道公孫冶是放心不下他,但這在年長老眼中就是宮主對於滿月峰還在怪罪著。
年長老殷勤地在前麵帶路,一路上為石武介紹了不少滿月峰景觀,石武也時不時地回應一下。
在行了差不多一刻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滿月峰山腰之上的內門弟子居處。這裏和觀月峰不用,都是一個個開鑿出來的洞府,而且這些洞府都是根據地位修為的高低來劃分居住的。
年長老帶著石武來到了角落處的一個窄小洞府前,對著石武道“你要找的那位內門弟子名為穆柔,身具上品火靈根。此女刻苦非常,除了日常飲食之外全都在修煉。可惜修為在《九轉化靈訣》一轉之後就停滯不前。與她同期的弟子中很多都已經築基成功,而她還是停留在凝氣期,今生恐怕是築基無望了。”
公孫冶一聽穆柔之名,眼中現出一絲回憶道“原來是她。”
石武見公孫冶也認識,問道“宮主也知道她?”
“知道一些她以前的事情,後麵的就不太清楚了。”公孫冶回道。
石武哦了一聲後就對著洞府門外道“在下憶月峰石武,有事求見穆柔師姐。”
石武見裏麵無甚動靜,還以為自己打擾了對方修煉,於是再次說道“師姐可否開門一敘,師弟問詢之後即刻離去。”
可這次依舊無人應答。
那年長老見了,想著石武已經給了她滿月峰麵子,她如何也不能這般怠慢了別人。她也不管會不會打擾裏麵穆柔的修煉,直接從身上取出一塊滿月峰令牌,強行打開了穆柔的洞府大門。等她開啟之後,洞府內隻有一塊忽明忽暗的微小靈石在石壁上照明著。微光之下,隻見洞府最裏麵坐著一個人,一個身著黑衣之人。
借著忽明忽暗的光亮,石武看到那人麵如黑炭,雙目卻直直地盯著前方。她的長發已經燒焦卷曲,那件黑衣左邊有個上弦月的標誌。原來這件衣服也不是什麽黑衣,而是拜月宮弟子的天藍錦衣燒成焦炭所致。
年長老驚道“怎會這樣!”
公孫冶和石武看著穆柔的屍體,都沒有現出驚慌。公孫冶是見多識廣,看出這弟子是形功時出了岔子,導致功法靈氣爆體而死。石武並未驚慌是因為自從在亂葬崗那一夜後,他心中就產生了對世間萬物可敬但無畏的態度。
年長老想去召集門人,卻被公孫冶止住了“不用去喊人了,她是為了破開桎梏而選擇閉的生死關。你看牆上便知。”
公孫冶以青色靈力將洞府內一處石壁上照的通亮,石壁上密密麻麻地被人以鮮血刻著“報仇報仇報仇……”
石武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用手觸摸在牆壁的字上,他可以感知到這女子報仇二字中透著的情緒。
年長老哀歎道“值得麽?”
石武用手觸著穆柔最後寫下的“報仇”二字,肯定道“值得的。”
年長老不知道石武為何會這麽說,但她心裏還是為穆柔可惜著。
石武對著那具屍體恭敬作揖道“吾名石武,雖不知師姐仇怨為何,但我從師姐的執著中找到了答案。若他日石武修煉《九轉化靈訣》有成,定當以師姐仇家之人頭來此祭奠,以謝今日引路之恩。”
說完,石武對著穆柔的屍體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知是穆柔的屍體在此燒毀許久還是她的魂魄聽到了石武的允諾。在石武的話音剛落之後,那穆柔的屍體緩緩閉上了眼睛,接著全身開始化灰脫落,最後於那處地上成了一堆黑灰,而石武的耳邊則是聽到了溫柔的“多謝”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