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章 除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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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知現在是何情況的天劫靈體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它全神貫注地看著石武,時刻準備聽從他的安排。
石武雙眼緊盯手中那縷與藍兒頭顱相連的五彩細芒。這細芒內蘊含的便是那符印記的五彩靈力。他並沒有將這細芒吸攝入體,而是想讓它自行消散於五靈互融陣內。
讓石武沒料到的是,這縷五彩細芒非但沒有散去反而如藤蔓一般纏繞在他右手之上。隨著石武以九轉化靈訣的行納之法不斷地從獸靈空間中帶出五彩細芒,纏繞在他身上的五彩細芒也變得越來越多。
雖然對於五彩細芒的處理超出了預設,但石武在同靈草效用耗盡前想出來的方法確實可行。他通過那自稱離垢皇之人能在藍兒的獸靈空間施加封印一事推斷外界的力量可以於獸靈空間開啟時作用於空間內部。
感應到本命契約被腐蝕的石武當時實屬被逼無奈。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想辦法救下藍兒,那半年之後他能不能再進獸靈空間都是兩說。是故他孤注一擲默念同靈草效用的剩餘時間,在意識體被傳出獸靈空間的前一息來到那枚符印記上,並且對自己外界的肉身與人魂傳達使用行納萬靈的指令。
等獸靈空間開啟石武的意識體被傳出的瞬間,他的肉身與人魂收到意識體的指令,本能地一同施展行納萬靈,於獸靈空間閉合前從其內部抽出一縷屬於那枚符印記的五彩細芒。
石武現在一邊以自身靈力維持獸靈空間留下一縷細小出口的狀態,一邊施展九轉化靈訣的行納之法從裏麵將那縷五彩細芒快速地抽離出來。
僅過去三息時間,以石武右手為起始的半邊身軀就纏滿了五彩細芒。石武感受到那些五彩細芒對於他肉身的束縛,可他並沒有停下,他要將藍兒獸靈空間內屬於那枚符印記的靈力全部吸出。
又是二十息過去,石武體外如結出一隻厚實的五彩靈繭。石武在這過程中一直向藍兒傳去的心音終於得到了回應。
他聽到了藍兒不敢置信的聲音:“石武,你在做什麽?”
石武聞言心中大定,這代表藍兒正在逐漸擺脫那五色光罩的束縛。他以心音告訴藍兒道:“我在意識體被傳出獸靈空間時以行納之法帶出了一縷那枚符印記的靈力,而後我就以那縷靈力為引,不斷地從你獸靈空間中抽取屬於那枚符印記的靈力。”
藍兒感應到身上的五色光罩正在飛速消散,它不禁被石武天馬行空卻又十分有效的想法所震撼。
外界的石武以心音提醒藍兒道:“你要時刻防範那枚符印記融入你的意識。其它的事情都交給我!”
“謝謝!”藍兒感動道。
被五彩細芒不停裹縛肉身的石武輕笑一聲:“你可是我的本命靈獸啊,為你做這些是應該的。”
石武說話間藍兒身軀上的五色光罩已消失大半。即便那枚符印記極力維係,可在九轉化靈訣的行納之法下,屬於它的那些五彩靈力還是不可抵抗地被帶出獸靈空間。
藍兒清晰地感覺到先前還欲融入它眉心的符印記被其用自身靈力抵了出去。它快速後退,看到前方懸著一團以那枚符印記為中心的五彩靈力。藍兒通過心音告知石武道:“那枚符印記的靈力馬上耗盡了,我也完全擺脫了它的控製。我等它周圍靈力消失後以自身靈力鎮壓它!”
石武趕忙用心音回道:“千萬不要!你等我將屬於那枚符印記的五彩靈力全部吸完再說。我想看看那符印記會否跟著那些靈力朝我襲來。”
“什麽!”藍兒不願石武冒險道,“這樣太危險了!你別這麽做!”
石武回複道:“我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已經將肉身之力提升至與從聖境修士相當,我體內的靈力也遠超返虛後期修士。我天魂地魂內分別有鳳焱大哥和印沁在,我之人魂又得玄天鎖鏈守護。即便那道符印記攻入我體內,我也可以依靠玄天鎖鏈的威能將它滅去。對了,我玄天鎖鏈上可是有鴻蒙之氣的,滅一道符印記綽綽有餘!”
藍兒明白石武說這些是想讓它放心。可它還是勸道:“石武,這並非十拿九穩之事。讓我來鎮壓它吧!”
這確實不是什麽十拿九穩之事,石武對滅去那道符印記的把握最多也就七成。但那道符印記存於藍兒的獸靈空間始終是個隱患,特別那道封印還能腐蝕他與藍兒之間的本命契約。他從王猛相贈的馭獸策中看過,如果強行解除本命契約,靈獸的主人與靈獸都會元氣大傷。所以石武覺得與其被那道封印牽製,還不如趁這機會永除後患。他安撫藍兒道:“你先別擔心,說不定那枚符印記的施加者隻在意如何封印你,並沒有在那符印記中加入對破除封印者的滅殺手段。”
藍兒見石武如此說法就清楚自己再怎麽勸都沒用了。
“我幫你在獸靈空間內觀測,它一有異動我就提醒你。”藍兒心緒不寧地說道。它這時比之任何時候都希望那枚符印記可以留在它的獸靈空間內。
石武笑了笑道:“好的。”
石武怕對付那枚符印記會牽連同在五靈互融陣內的天劫靈體。他以袖中虎筋通音佩聯係它道:“天劫靈體,你先出去五靈互融陣。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靠近。”
天劫靈體眼見石武的肉身被那些五彩細芒包裹成繭,且那靈繭越來越大。它心焦氣急之時突得石武傳音,它趕忙用虎筋通音佩回道:“石武,你可要我相幫?”
石武說道:“那你幫我守在陣外,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和藍兒。”
“好!”天劫靈體應下道。
石武自此再無顧慮,他以九轉化靈訣的行納之法瘋狂地向獸靈空間內抽取五彩細芒。那隻包裹他與藍兒肉身的五彩靈繭也在天劫靈體出去五靈互融陣後來到了百丈高度。
獸靈空間內,藍兒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枚符印記。它在心中默念道:“千萬不要出去!”
可世間之事往往就是事與願違。
當最後一縷五彩細芒從那枚符印記上脫離,那枚符印記再次顯現七彩閃耀之色。它比那縷五彩細芒還要迅速地穿過獸靈空間的細小出口衝向外麵的石武。
藍兒瞳孔放大驚聲高呼:“石武小心!”
外界的石武早就處於凝神戒備狀態,在聽到藍兒的示警後,他絲毫不亂地加強右掌上的護體靈力。
可那七彩符印記並未從石武右掌攻入,而是率先操控起被石武帶至外界的五彩細芒。石武身上的靈繭感應到主人來臨,一時間五彩盛放。其產生的光華穿透五靈互融陣向四麵八方傳送飛去。
於黑泥沼澤中守護法陣的天劫靈體對陣中生出的異象驚詫不已。它很想進去看看石武如何了,但它最終還是止住了這個想法。因為它記得石武跟它說過,接下來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要靠近。它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石武,為石武守好這座法陣。
五彩靈繭之內,石武對於那道符印記的舉動稍感意外。不過這也正好給了他時間去確認藍兒獸靈空間中是否還有與那枚符印記相關的殘留。
等最後一縷五彩細芒被九轉化靈訣的行納之法從獸靈空間抽出,藍兒感覺自己徹底掌控了這方世界。
石武以心音問道:“藍兒,裏麵還有那枚符印記的痕跡嗎?”
“沒有了!”藍兒確定道。
石武聽後收回維持獸靈空間那處細小開口的靈力,讓藍兒的獸靈空間完全閉合。
外界被石武抱在手中的藍兒十年來第一次睜開了眼睛。它發現自己正被石武用靈力守護抵抗著那些纏繞過來的五彩細芒。
石武感覺到手裏藍兒的動靜,他欣喜之餘對藍兒說道:“幸好你還是原來的模樣。好好待著,剩下的我來解決。”
那道七彩符印記在石武說話時操控所有五彩細芒貼緊石武肉身。石武右手護著藍兒左手迅速變大一把將纏繞著他的五彩細芒破開一道口子。
那融入五彩細芒中的符印記沒想到石武居然有如此巨力。它快速操控其餘的五彩細芒將缺口填滿,同時繼續向外傳送五色光華。
石武從破開的缺口看到了那些飛出五靈互融陣的光華,他頓時反應過來這是那符印記在向外界傳遞信號。
石武趕忙以虎筋通音佩聯係天劫靈體道:“你快離開這裏!”
可這次石武的傳音卻未被天劫靈體接收。因為那道符印記以自行潰散為代價將石武的身軀封印在一隻七彩圓球中。
同一時刻,一縷意識自符印記中飛射而出穿透石武麵門的護體靈力直達他天地人三魂通道前。
那縷意識以豹臉、獅爪、龍尾的怪獸形態出聲說道:“你不是那老家夥!”
石武雖不知這縷意識說的老家夥是誰,但他清楚隻要以玄天鎖鏈滅殺這縷意識,藍兒就能暫時擺脫威脅。
石武之人魂命令道:“玄天鎖鏈剿!”
三條金光閃耀的鎖鏈自人魂通道內飛射而出。
“你為何會有鴻蒙之氣!你到底是誰!”當那縷意識驚駭質問之時,那三條玄天鎖鏈已經將其捆縛並向內旋轉交纏。
石武以內視之法看著那縷意識被一寸一寸徹底滅殺。盡管他還有很多疑問,但比起自身和藍兒的安危,他寧願第一時間清除威脅。
封印石武的那隻七彩圓球在那縷意識被滅後出現了碎裂之兆。石武鬆了一口氣道:“應該沒問題了。”
藍兒聽到石武這句立即撲到他懷裏道:“石武,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石武抱著藍兒道。
藍兒正欲向石武詢問那自稱離垢皇之人為何要對它施加封印,它就看到石武的神色突然冷了下來。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一陌生男子的聲音:“張道友,你方才有沒有聽到這寶貝裏好像有人在說話?”
“你這是興奮過度導致出現了幻聽。這東西能引來那麽多厲害修士爭搶,可見其定然是非同凡響的天材地寶。周道友,我們也算福緣深厚了,否則絕難從那些人手裏先一步搶來。”另一名陌生的聲音回應先前那人道。
先前那人嗯了一聲:“我們快走!免得被人追上。”
石武將藍兒收入懷中以靈力護佑,隨即他雙手猛地向外一張破開仍在顯現五色光華的靈繭。
那兩名扛著五彩靈繭飛行的修士沒想到裏麵竟真有他人存在。他們連石武的麵容都沒去看就立即施展瞬移之術向左右兩邊分散逃離。
石武又怎會讓他們脫逃。他身形迅疾下落在二人要進入瞬移通道前以左右雙掌按住他們脖頸,將他們帶至下方地麵。
那二人隻覺被一股巨力壓著無法抬頭。他們好不容易適應過來準備出手還擊,誰知用來結印的雙手已毫無反應地垂蕩在那。他們耳邊這時才傳來哢哢哢的骨碎之聲。
那二人駭然之下頓感今日殺劫臨身,他們急欲以元神逃遁。他們的返虛屬地剛一開啟,裏麵的元神就被等在他們腹部的一道字血印擒住。
“大師饒命!”那二人的元神見石武施展的是佛門印訣,它們還以為石武是佛門中人,遂當即呼喊求饒。
石武沒有理會那兩道元神的求饒。由於他感應不到五靈互融陣的陣眼法器以及留在李榕右手上的那縷靈力,他趕緊以虎筋通音佩聯絡天劫靈體道:“你在哪兒?”
“方才那處沼澤上空!”另一邊的天劫靈體聲音慌亂道。
石武立即問手上兩道元神:“你們剛才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
石武左手那道元神還想與他談交易:“大師,如果你能放我一條生路,我馬上告訴你。”
“啊!”那道元神剛一說完就被石武以字血印散去一半。
石武對右手上那道元神厲喝道:“說!”
石武右手上那道元神聽到同伴的慘嚎,它不敢遲疑地脫口而出:“正南八百萬裏外。”
得到答案的石武雙掌一握將手中兩道元神全部滅殺。他連這二人身上的物品都沒搜就身化一道赤芒朝二人來時的方向疾馳行去。他以虎筋通音佩對天劫靈體傳去消息道:“撐住!”
黑泥沼澤上空,天劫靈體正操控李榕的肉身疲累地應對五人圍攻。李榕身上的深藍色氅袍破爛不堪,其右臂更是被人斬斷導致血流不止。
天劫靈體好不容易操控李榕的肉身躲過一道藍色劍芒,一記重拳就從李榕左側轟來,直接打落李榕嘴裏六顆牙齒,並將其轟進下方黑色沼澤。
一名光著膀子肌肉暴起的中年漢子啐了一聲:“這廢物是怎麽修到返虛後期的?”
“許燁道友,我早就說過,這人的狀態很像是剛奪舍了別人的肉身。就連他先前施展的術法也隻是勉強達到返虛後期的程度。”一名手持三尺赤鋒的美豔婦人開口說道。她說著時手中利劍還不忘向下一揮,下方的黑色瘴氣被飛來的紅色劍氣驅散一空,剛從泥沼中爬起的李榕肉身躲閃不及,被那道劍氣迫地再次跌入泥中。
那穿著紅袍的美豔婦人見狀發出一道銀鈴般的笑聲。她靠向另一名手握長劍的白眉男修道:“夫君,你看我這一招紅芒橫萃使得如何?”
那白眉男修寵溺道:“夫人的劍法著實不錯。可惜這返虛後期修士名不見經傳,即便殺了亦不能得其名聲。”
那美豔婦人現出苦惱模樣。她朗聲對下方狼狽的李榕肉身道:“你倒是說個名號嚇嚇我們,也好讓我們知難而退。”
砰的一聲,天劫靈體還未出言李榕的肉身就被一根褐色長棍打得在黑泥裏滾了數十圈。一黃臉老僧還欲追擊,那美豔婦人立即持劍擋在了那老僧麵前。
那老僧皺眉道:“赤熹道友,你這是何意?”
“你是瞎了還是聾了?你沒看到我在問他來曆?”那美豔婦人作色道。
那老僧目露凶光之時,一道藍色劍氣從空中飛掠而下在那老僧身前開出一道長有百丈深不見底的巨大劍痕。
兩邊的黑色泥沙在那劍痕出現後都向內流淌進去。
那白眉男修驀然來到赤熹身旁,他滿臉陰鷙地舉劍對準那老僧道:“懷嗔,收起你不善的眼神。”
那黃臉老僧嗤笑道:“白眉翁、赤熹,你們二人與旭青子不過是離垢地的外來修士,現在是你們求我和許燁、長明子辦事,你憑什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那白眉男修聽罷手中長劍橫斬而出,那黃臉老僧亦不退讓地持棍相迎。
就在二人短兵相交之際,兩麵金色盾牌出現在二人中間。
白眉翁與懷嗔見金盾在前,他們紛紛向後收力。
那手持金盾的矮小童子哈哈笑道:“大家都是為了求財,何必弄得如此難看。”
許燁也從空中降至四人身旁:“長明子道友所言極是。旭青子道友已用獨門秘法去追那兩名盜走離垢地寶物的宵小之徒,想必他很快就會回來了。我們先把那奪舍他人肉身的修士擒住才是正理。”
有那矮小童子和許燁發聲,懷嗔又想到白眉翁和赤熹許下的好物,他聽從地收起了手中長棍。
白眉翁見此也將長劍收於背後劍鞘。赤熹還有所惱怒,但在白眉翁傳音過去後還是先忍了下來。
那矮小童子對許燁道:“許道友,勞你過去將那人帶來。要是他還想頑抗,你看著出手便是,隻要盡量不弄死他就行。”
“好。”許燁說著就向天劫靈體走去。
坐在泥地裏的李榕肉身突然哈哈哈地笑起來。他的左半邊臉已經垮塌下去,看起來格外恐怖。
那矮小童子歎氣道:“懷道友,你方才那一棍出手太重,這人都被打傻了。”
懷嗔傲氣道:“是他那肉身太弱。”
許燁才不管這些地走上前去,他右手剛要抓向李榕披散的長發,他就看到自己右肘詭異地向內彎折。肉身之力在返虛後期修士中已算翹楚的他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但右臂內傳來的巨大痛楚讓他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許燁正欲出聲提醒長明子等人,後方就響起兵刃撞擊硬物之聲。許燁慶幸長明子他們還算機警,可等他回身相望,他看到的是四具鮮血噴湧的無頭屍身。
許燁腦中一片空白,對於生的渴求讓他本能地說出:“我隸屬於從聖境董逍前輩!望您看”
嘶的一聲,許燁的腦袋被一股巨力從脖子上生生扯下。
出現在許燁身後全身染血的石武如地獄修羅般直接將許燁的腦袋捏爆。他看向地上被欺負得右臂缺失半邊臉骨碎裂的李榕肉身,他咬牙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天劫靈體嗬嗬笑道:“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受苦的是這肉身,跟你我都沒什麽關係。”
五道元神在天劫靈體說話間爭先恐後地從被滅的肉身中飛出,誰料兩道巨大的字血印將它們全部禁錮半空。
石武雙掌一合,那兩道字血印擒著長明子等人的元神來到李榕肉身前方。他問天劫靈體道:“你要如何處置它們?”
天劫靈體操控李榕的肉身站了起來,它指著白眉翁的元神道:“這老東西一劍砍去這副肉身的右臂,你先把他元神的四肢毀去。”
石武照做地以字血印滅散白眉翁元神上的四肢。
白眉翁之元神旋即扭曲變形慘叫連連。
天劫靈體又指向赤熹道:“這婆娘自詡劍法高超,你以雷法轟她元神,讓她知道我隻是沒一副合適的肉身而已!”
石武手中立時藍芒閃爍,當他右掌雷霆之力與赤熹元神接觸的那一刻,赤熹元神痛苦萬分地出聲求饒。
天劫靈體用手掃過長明子、懷嗔、許燁三人的元神:“我要它們形神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