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三兩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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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岸冷清之時,朱九囍和老人所在的長台之上亦是氣氛低沉之極,一群少年少女斂聲屏息,任由渾身汙水滴滴嗒嗒落在台上,沒有一個人敢多動一下。

    長台之下層層守衛,一個個神武不凡,突得有一個厚唇女子領著一群人來報,然而隻有女子一人得入長台之上。

    厚唇女子剛剛到得台上雙膝便撲通一聲跪下,一路匍匐爬到老人麵前,哆哆嗦嗦地言道

    “稟…稟……稟報三祖,

    “又被那個該死的家夥給溜走了!

    “城中的人實在是太多……”

    -

    “枉我救你們一番,

    “結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一個靈台境的小娃兒都抓不住!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不然我留你何用…!”

    老人看著對岸,雖然在凡人眼中對岸隻是一片水色,然而在老人眼中卻似在眼前,人與景,風與聲!

    朱九囍見女子和眾人一副可憐模樣,不由心中一軟,正要開口向老人求情,老人卻有心聲直達朱九囍心間,和朱九囍言道

    “九兒,

    “這件事你先不必管,

    “那顆種子不僅關乎到你的大道,

    “更關乎到我們金烏一族的未來,

    “不得不慎重!”

    而厚唇女子聞言之後,渾身顫抖,立馬以身接地、五體相投,不停地用額頭磕著身下玉石台麵,通通有聲。長台之下跟隨女子而來的那群人亦是匍匐在地,皆在請罪。

    厚唇女子神思飛轉,急急言道

    “三…三祖…

    “再…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對了…我已經在他身上…種下血印,

    “隻…隻要他逃出陣法之中…我就能感應到他,

    “這次…我們一定不死不休,

    “求三祖網開一麵!”

    長台之下,一群匍匐在地上的人亦是同聲言道

    “求三祖網開一麵…求三祖網開一麵…”

    -

    “哈哈哈…”

    突然老人長聲大笑,厚唇女子和長台之下的眾人神魂冰涼,皆等待生死降臨。

    隻聽老人對長台石階前的一個渾身甲胄、將領模樣的男子言道

    “羨梧,

    “那就麻煩你跟著他們走一趟吧!

    “若是此次再不功成,

    “他們一個也不能活!”

    -

    “是,

    “我相信他們必能幸不辱命!”

    男子名為朱羨梧,言語之間甲胄粼粼作響,一股灼熱聲勢讓台上幾個少年少女為之一顫,也有兩三個少年少女看著氣勢逼人的朱羨梧滿眼羨慕、雙眼成癡。

    “走吧!

    “讓我來會一會這‘拔毛天君’!”

    ……

    而在平原城裏,一處成片相連的府邸之中,一副身軀皆是精雕玉琢的童子米湯精心打扮、裝作一副奴人的模樣混跡於一處陌生的府邸之中,借助於府邸大陣暫時又躲過一劫。

    剛剛府邸中一群主人紛紛離去,已經奔往長明河畔去參加人間各族的問道盛會。

    而今正主不在,米湯稱王,脫去了一身裝扮,一人獨自高坐於大堂之上。

    “快說,

    “你們主人將靈石靈珠、珍甲法器、仙丹靈藥都藏在何處了?

    “有什麽寶貝通通拿出來!

    “誰能把大爺我哄得高興了我重重有賞,

    “誰要是再一動不動就通通處死!”

    大堂下一群奴人跪地不言,正主走後,一個個人紛紛跪在地上不言不動,像是被人遺忘的戲偶一般。

    不論米湯如何引誘威脅,堂下依舊沒一點聲響,那怕是米湯已經以生死脅迫,可是堂下一群奴人始終沒見有一絲活氣!

    米湯坐在堂案之上,故意將案上一隻晶瑩玉筆折成兩截扔在大堂之上,口發童子之音,嘻嘻笑道

    “既然你們死都不怕,

    “為什麽連像人一樣地活一回的勇氣都沒有呢?

    “難道你們從娘胎裏出來就是這個樣子麽?

    “就算是死也不能有一回尊嚴?

    “難道你們這一輩子不想再做一回人了?”

    大堂之上,那兩截玉筆被摔落在地上,毛尖一端落地停下,而另外一截玉筆的筆筒落地滾跳起來,玉石金銳之聲叮叮咚咚響起,一群奴人終於有了動靜,一個個人低頭斜眼,眼神畏懼,都看著那一截滾落的筆筒,但是卻還是沒有一個人和米湯言語一句。

    一個個奴人無論男女都穿著一色服飾,跪在地上的身形皆是一致,始終規矩,眾人所望隻有那被毀去的半截筆筒,一個個木然無神的眼神中漸漸變得畏懼無助、漸漸變得絕望瘋狂,不斷有人的身體瑟瑟顫抖起來。

    “看吧!

    “你們還是怕死的嗎!

    “我還以為你們真的什麽都不在乎了呢!”

    屋子裏一眾奴人約莫有數百人頭的樣子,雖然不斷有人因恐懼臨頭而顫抖,但是沒有得到主人允許,依舊沒有一個人敢離開原地一步,更沒有一個人言語一聲。

    此時米湯的童子嬉笑之聲在眾人耳中心中宛如催命魔音,此時眾人對米湯的畏懼更要比麵對此處府邸的主人勝過無數。

    那一截被米湯故意弄斷的筆筒現在已經成了眾人的殺身之禍,眾人皆知,等到府邸主人回來之後,所有人皆難活命!

    然而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那刻在骨子之中的規矩、奴役、刑法,還是將眾人的人性、甚至是衝動都死死壓製住,或者是說讓眾人感受到了無比沉重的恐懼,那些恐懼是動輒獲咎的生死之憂,讓眾人心不敢想、身不敢動、口不敢言!

    米湯見終於有一點效果了,但是好像還不夠,於是又隨手把桌麵之上一對把玩地溜光如玉、不知其名的圓形果核捏地稀碎,將其中一個扔在堂上、一個自己留手裏,把手裏那一粒粒核仁扔進口中,自己卡茲卡茲吃了起來。

    “嗯~”

    然而米湯瞬間就後悔了,手中的核仁味道竟然奇香無比,這一生還是第一次嚐到如此味香的核仁,可是另外一個已經被自己扔在了大堂之上,此時在眾人麵前再去撿的話又實在太丟人了。

    不過瞬即米湯又高興起來,因為堂下眾人看見堂上滿地的碎殼開始有人動了起來,不再隻是顫抖,而是手腳動了起來,一個個紛紛後退,避之不及地遠離那滿地碎殼。

    米湯沒想到這不起眼的果子的效果居然比那一看就很貴的玉筆更加顯著,但是一看手中碎殼便立馬明了,這果核外皮光潔明亮如玉、不落一塵,肯定是此處的主人常年把玩所致,肯定是此間主人的心愛之物。

    “既然你們還能分得清輕重,

    “知道什麽對一個人重要,

    “知道一個人的喜惡,

    “那你們就沒有為自己想一想嗎?”

    米湯將麵前案上的東西一股腦地推到地上,瞬間滿地狼狽。

    堂前有幾個人跪伏不動,終於其中有一人響起了聲音,嘴皮好像粘連在一起一般,含糊不清地說道

    “想?

    “隻是想有什麽用?”

    -

    “別說話…”

    -

    “你不想活了嗎?”

    那人言語時,其身旁又有兩人出聲阻止,而那人不顧阻攔,又說道

    “現在說不說還有什麽區別嗎?

    “反正等主人回來大家都是死!

    “哈哈…”

    幾個人跪伏在一起,那人言語愈發顯露出瘋狂之色,而另外兩人也不再言語,米湯離得極近,雖然幾人穿著一樣,但是已經認出是誰所說。

    那人依舊跪伏於地,隻聽他嗚嗚癲笑,言道

    “嗚咯咯……

    “在你們這些神仙麵前,

    “我們就像你們腳下的一隻臭蟲、螞蟻,

    “就連臭蟲、螞蟻都不如,

    “至少腳踏臭蟲、螞蟻時還會擔心被臭氣熏到、被夾到,

    “可是我們什麽都做不了!

    “嗚咯咯……

    “扒皮做燈,

    “抽骨喂獸,

    “打散魂魄,

    “再無來生,

    “就連死都不能有絲毫尊嚴,

    “我們就隻有這一生!

    “嗚咯咯……

    “勇氣…尊嚴……?

    “隻要能夠不死,

    “我們什麽都可以不要。

    “嗚咯咯……

    “這世界這麽大,

    “我們苟延殘喘不過是想多呼吸幾口,

    “多在這世上停留一會兒,

    “我們有錯嗎!”

    米湯看著那人身形依舊跪在地上,怒嘯道

    “你敢站起身來和我說嗎?

    “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嗎?”

    那人位於兩人中間,聞言之後便想要站起身來,可是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身不由己,沒有主人的允許,哪怕是自己想動,身體也會情不自禁地害怕,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那人一邊用盡全力地掙紮想要站起來,一邊竭力嘶吼,似乎是在嗬斥自己那不聽話的身體,可是仍舊收效甚微,身體依舊趴在地上。

    而那人旁邊兩人在男子身嘶力竭的吼聲之中也開始掙紮起來,三個身體漸漸擠到一起,三人彼此相扶,一起嚎叫。

    在三人叫喊聲中,屋子裏一眾奴人都抬起頭來看著三人拚命地站直腰杆的情景,眾人反而逐漸安靜下來,身體不再發抖,一雙雙眼神之中有光彩倒映!

    三人顫顫巍巍,彼此扶持著終於站起,言語那人看不出男女,而另外兩個也是雌雄難辨。除了言語那人看著米湯之外,另外兩人哪怕已經起身都依舊低垂著頭。

    米湯一掌震塌堂案,餘音繞梁,剛剛才站起身的三人在驚嚇之下一下都倒在地上,屋內一道道目光紛紛以臉貼地。

    “是人皆有三分傲氣!

    “哪怕燒成灰還有三兩骨氣!”

    “把你們的骨氣都拿出來給我看看!”

    米湯聲音極其憤怒,雖然是童子之音,但是卻威嚴無比!

    三人合圍又重新站起身來,有一道道目光凝聚如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