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十章.和他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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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黑色大土坑一片空蕩蕩,一股焦味不停湧入鼻中,讓趙牧靈不由得想到小的時候坐在灶前為姐姐添柴燒火的那口大鐵鍋。

    土坑之中連一片斷瓦都沒有剩下,更不要說原本的那座府邸了,趙牧靈心中不安、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在府邸之中,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除此之外,土坑之中還有烤肉和酒香味,但是讓趙牧靈驚醒過來的卻是身旁女子身上的香味,已經不止一次聞到,但是每次都覺得新鮮。

    等到趙牧靈清醒過來的時候炎霜華依舊還是一副眼神迷茫的樣子,雙眼已經被恐懼遮蓋。

    趙牧靈來不及安慰,畢竟那個老仙人已經走了,現在炎霜華暫時已經安全,現在趙牧靈最關心的是他是不是真的在這裏以及他到底在哪裏。

    可是一看眼前之後趙牧靈就不得不抱著炎霜華步步後退,因為麵前四個道人都朝著自己圍了過來,四個道人雖然在坡下,但是被俯視的卻是趙牧靈。

    炎霜華回過神來,可是心中的後怕讓雙腿發軟不停,隻能被趙牧靈抱著一起後退,炎霜華也樂於如此。

    “小子……

    “沒想到竟然是你…!”

    -

    “二師兄怎麽連這都能忘記,

    “這也太離譜了,

    “難怪世人都說他‘翻臉不認人’!

    “該……!”

    -

    “我說二師兄走的時候怎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看來就是因為你了吧……!”

    -

    “三師兄,

    “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是防範於未然還假裝沒看到……?”

    最後說話的正是那個屠夫模樣的道人,他雖穿著道袍,不過此時背後那把殺豬刀已經被他握在手裏,不停地用刀刃在他另一隻手中吃剩下的骨頭棒子上來回摩刮,刀刃之上發出哢哢聲響,讓人汗毛倒豎。道人雖未明說,不過其意不喻已明,是在問殺不殺趙牧靈。

    此時麵對幾個道人的逼迫,陳言禮和啞女就是想阻攔也插不進手,因為現在在四個道人麵前,土坑之中每走一步都重若千鈞,兩人連一步都邁不出去。

    麵對四位突然動手的前輩高人,身上所承受的力道越來越重,趙牧靈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們一息之敵,此時也無處可逃。

    而不遠之處,曆寒月臉有笑意,似乎根本不打算插手。

    再看懷中的炎霜華,趙牧靈悔不該將她抱在一起,讓她陪著自己承受比剛才那個老人還要恐怖的威勢,於是趁著此時身體還能動彈的時候,趙牧靈雙拳暗自用勁,竟然一下就成功地將炎霜華拋了出去,正好落在啞女身邊。

    當炎霜華落地之時,趙牧靈已經想再動都難,身體宛如石雕一般被釘在在空中,不過突然一想到自己懷中的東西,趙牧靈一咬牙雙膝跪下,身體匍匐在斜坡之上,用自己的脊背承受那莫大的壓力,胸前的緊迫感頓時一鬆,心中也一鬆。

    趙牧靈艱難開口,問道

    “請…問…幾位前輩,

    “活著有錯嗎……?

    “還是…我做錯了什麽……?”

    -

    “喲……!

    “還能開口說話,

    “性子挺倔啊!”

    書生氣質的道袍男子名為張秀,此時領著其他三人已經把趙牧靈團團圍在中央,四人各守東南西北,因為趙牧靈已經趴在地上,所以四人也都蹲下,不停地在趙牧靈身上敲敲打打。

    “是你自己承認,

    “還是讓我們幫你開口?

    “說……你到底是誰?”

    -

    “三師兄,

    “可以啦,

    “你管管他們……!”

    四人進一步逼迫,曆寒月終於出聲向一旁的蒼髯老道於惠求情。

    於惠手中抓著自己下頜之上的濃密長須,凝思方歇,卻不急不緩地說道

    “他都活了這麽久,

    “卻依然逍遙如故,

    “難道祖神對世間各族真的留有偏愛麽?”

    當於惠說完,趙牧靈又在四人中央堅持了幾息時間,身上已經被四個道人敲打了個遍。

    四個道人將趙牧靈團團圍在中間,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麽情況,炎霜華和啞女緊緊靠在一起,可是都無法移動分毫,此時連說話都已經無法再開口,啞女甚至連心聲都無法發出。

    兩個女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望著四個道人中間心急、心焦、心痛,炎霜華又有熱淚落下來!

    於惠說完之後,一揮大手,手中抓起的胡須織成一張網繩將土坑上方瞬間遮蓋,不留一絲缺口,然後於惠才說道

    “好了……!

    “也敲打地差不多了,

    “放開他吧……!”

    於惠言罷,四個道人都站起身來,幾人終得全身輕鬆。

    趙牧靈如釋重負,額頭汗滴入土,看著眼前四麵的四個身影總算是漸漸遠去才敢吸了一口氣,然而卻是一口涼氣,因為又有一個身影走到了麵前。

    “你是誰…?”

    “我是我…!”

    “你是誰…?”

    “我是我…!”

    “你是誰…?”

    “我是我…!”

    ……

    於惠問,趙牧靈答,一樣的問題,一樣的答案,兩人聲音一個比一個響,然而卻始終留在土坑之中回響,一下整個土坑之中像是有千百個於惠在問,有千百個趙牧靈在作答。

    炎霜華和啞女一得自由就朝著趙牧靈跑去,可是始終也不得近身於惠,著急之下,炎霜華再次取出了那一杆黑色長槊,揮舞之下黑色火焰將空氣灼燒地獵獵作響。

    “長胡子,

    “你放開他,

    “我是他師姐,

    “有什麽衝著我來!”

    炎霜華不停地用長槊槊尖對準於惠背心猛刺,可是不論多大的力在到了於惠身後一尺處都無法再前進一步,甚至在長槊傳回來的震動之下雙臂發麻。

    那四個道人起身之後又開始吃吃喝喝起來。啞女見曆寒月表情淡然,陳言禮從四個道人的壓力之下解脫後也是一副不急不躁的表情,甚至已經把那把長劍收起,所以心中也漸漸靜了下來。

    在炎霜華發泄了一通之後,啞女拉著勸阻她不再動手,炎霜華雙臂早已沒有知覺,一停下來發現自己連長槊都已經握不住。

    炎霜華話一出口,巨大的土坑之中又多了一個回聲,幾道目光紛紛看過來。

    曆寒月臉上清冷消減,嘴角揚起,淺淺一抹笑容讓整個人都顯得光彩奪目,在黑色的土坑之中燦若星辰,更顯得端莊。

    陳言禮無奈搖頭,心中笑歎,早知道也就不必辛辛苦苦瞞這半天。

    而在一旁,嬴狗肩上扛著那咬舌自盡的重傷男子已經把整個巨大的黑色土坑都走了一遍,在四周的回聲之中和四個道人坐在了一起。

    “怎麽把他帶上了?

    “難道你要把他要帶去靈界不成?”

    嬴狗接過一條大彘腿,連骨帶肉一口咬去大半,三兩下嚼碎就咽下。

    “喏……!

    “是那小子非救不可,

    “我不過是順手幫個小忙!”

    黑色土坡之上,趙牧靈依舊跪在於惠麵前,張秀歎道

    “師傅說隻有曆經辛苦才能體會別人的苦!

    “看來他真的過得並不好!”

    此時那個金烏宮的老人一走,屠夫模樣的道人總算知道用手中黑色殺豬刀將豬腿上的鬃毛刮盡再吃,不過吃相依舊,看著嬴狗肩上奄奄一息的男子,道人氣色道

    “不好又怎樣?

    “天底下吃苦受罪的人多了去,

    “就不能是他麽?

    “小小年紀竟然敢拜他為師……!

    “也不害怕……也不害怕萬劫不複……!”

    耳畔回聲不絕,其餘兩個道人食不知味,一個低頭默然,一個搖頭歎息。

    一圈話沒說完,嬴狗就已經把那一隻比他腰還粗的彘腿吞進腹中,又起身拍拍屁股繼續在四下轉悠,起身時說道

    “這小子雖然讓男人討厭,

    “不過我還是看好他,

    “因為白先生相信的人我都信!”

    四個道人齊齊轉頭,發現幾個女子,包括自家的小師妹都在盯著那個跪在地上的小子,少女眼神總是情多,於是四個道人一下也真的覺得此時名為趙客的那個小子有些不順眼,哪怕他此時跪在地上!

    四下回聲漸漸靜下去,於惠看著嬴狗肩上那個受傷的男子,將自己麵前的‘趙客’扶了起來,沒有再繼續為難!

    趙牧靈見雙手伸到自己麵前,不敢受人之禮,自己站起身,經曆了一場敲打之後身上有些脫力,身體搖搖晃晃,被於惠一把扶住肩膀。

    “很好……!

    “記住,

    “‘我是我’,

    “是今日之‘我’,

    “明日之‘我’亦是‘我’!”

    當於惠的手掌扶上自己的肩膀,趙牧靈便感覺到天地四周的靈氣不再瘋狂地往自己的身體之中倒灌,就像是從眼前這個名為長明河的大江變成了以前小鎮北方的那條小河,慢慢地、溫柔地湧自己身體中,下山之後那種窒息的感覺暢然一通,身體中的力量也漸漸恢複。

    “不用謝我,

    “你以後好自為之,

    “望你不負山河重托!

    “希望再見麵時不用拔刀相向!”

    於惠鬆手之後,趙牧靈立馬俯身致謝,卻被道人側身避開。

    未及多想,趙牧靈嘴裏便趕緊又急急吐字請求問道

    “前輩,

    “請問你有沒有在這裏看見一個童子,

    “不高,未及我一半,

    “話很多,長得卻很好看,

    “年紀看起來很小,但是為人卻很老道!”

    趙牧靈才說完,幾道吼聲便接連響起,土坑之中‘龍吟虎嘯’之聲不絕,宛如響起了滾滾雷聲,趙牧靈、陳言禮和炎霜華、啞女都被嚇了一跳,就連曆寒月心裏也是咯噔一聲!

    “我們也在找他……!”

    “小子,

    “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你不會和‘拔毛天君’認識吧……?

    “要是這樣我們可就不隻是開開玩笑了……!”

    “我都找他好幾年了,

    “上次在中洲分不開身,

    “不然我非得好好和他敘敘舊不成……!”

    “…”

    嬴狗和四個道人突然像是瘋了一般,都扯著嗓子嚎叫起來,趙牧靈見自己麵前的於惠前輩也笑著盯著自己,於是隻好說道

    “我和他不熟,

    “我和他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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