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裏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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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師神課無遺算,龍王怒克降雨旨。

    可憐涇河司雨神,觸犯天條命堪憂。

    罪龍夢中見天子,求得真龍金口赦。

    不料魏公夢遊神,奉天監斬龍王首。

    始知天網恢不漏,滴雨私心不可昧。

    冤魂從此擾宮廷,唐皇驚魂難安睡。

    賢臣良將為分憂,披甲執銳守宮門。

    太宗憐臣守夜苦,妙筆丹青描威風。

    漫漫千年兩將軍,夜夜守望到天明。

    紙上畫彩有靈性,千宅萬戶保安寧。

    門神之說由來已久,上古神人神荼鬱壘,負責監察天下群鬼,發現惡鬼害人,便用蘆葦編織的繩索綁著拿去喂老虎,兩人能夠驅除惡鬼,又因其居住在度朔山“曲蟠三千裏”的大桃木上,所以兩位神人的形象,多用桃木雕刻而成。

    民間沒有精力製作大桃人,便用桃木板寫上兩位神人之名,掛在門前以驅鬼神,稱之為桃符,後又用畫像替代桃符。

    這便是門神的由來。

    曆代門神形象一直都有變化,到明清之後,由於《西遊記》的流傳,受到小說熏陶的百姓,便以龍王與袁守誠打賭,克扣雨點,被魏征斬龍首,化為厲鬼擾亂皇宮,秦叔寶、尉遲敬德兩位將軍鎮守宮門的典故,將兩位將軍供奉為門神。

    這兩人,也是至今流傳最廣的門神形象。

    唐太宗受到龍王冤魂作祟,尚有兩位將軍和魏丞相守門,他是個愛民的賢帝,知道百姓受鬼神驚擾,更不能安寧,於是將當時與兩位將軍一起守夜的羽林軍遣散千人於民間,行執拿擾民惡鬼之責。

    其中有一脈流落在南方偏遠之地,名為鵲仙村的地方,傳嗣不絕千年有餘…

    巨大的神魔頭顱被淩厲劍光斬落,那劍光撕裂雲氣,在天空之中留下一道開天辟地般的分割線,似乎連天空都被斬開兩半,神魔頭顱緩緩與頸部分離墜落的時候,如霹靂驚雷般的劍氣破空聲才傳到林間的耳中。

    他已經見過類似的場景無數次,都是在夢境之中,他的意識很清醒,清醒到可以肯定自己正在做夢。

    自從初中開始寄宿學校,稍微遠離了家鄉,幾乎每一周都會做一次關於一些家鄉鵲仙村的夢境,人物,地點,都與他的家鄉有關。

    夢境的內容稀奇古怪,每一次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神魔被人製服或殺死的畫麵。

    殺死這些神魔的人,是鵲仙村民,一鄉百戶五百多人,隻要年紀上十五歲的人都在夢裏見過,到如今唯一沒有在夢境之中展示過非凡能力的人,隻有他一個。

    今天一劍斬下神魔頭顱的人在現實中叫做林煌,與他一樣是個九年級學生,比他晚出生一個月,今年虛歲十五,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童年玩伴,在夢中他身穿黑色道袍,明明是一副十幾歲的年輕麵孔,臉上卻長著像是用膠水黏上去一般的長須,道袍款式對比他的年紀來說也實在是不搭調,看起來不倫不類的,但是剛才那一劍,卻半點水分都沒有,就算是在夢裏,林間也沒有看見過多少次比這更驚心動魄的景象。

    夢境的記憶雖然在醒來之後會變得模糊不清,隻剩下少許殘餘,但隻要進入到夢中,以往夢境的經曆就會無比清晰,還可以貫穿連續,形成一個完整的記憶,好像是在夢裏經曆了另一番人生,長時間積累夢境記憶,對他的現實生活產生不少困擾。

    曾經他將一些殘留片段告訴過家裏大人,結果他老爸隻是叫他別看那麽多小說電視,好好學習才是正途,開始林間也以為是自己多想,隻是隨著夢境越來越多,記憶越來越清晰,讓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夢中所見的真實性。

    夢中事情多少還與現實有些關聯,林間經常在現實裏看見與夢境差不多的場景,與現實的多次呼應,加深了他對夢境的記憶,更加證實了他的推測,他的夢境絕對不隻是看多了小說電視想多的關係。

    比如今天,神魔的頭顱掉落在地,最後化作高山,將鵲仙村圍在雙角環繞中,這座山就叫做牛頭山,在現實的鵲仙村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這座牛頭山造成鵲仙村與世隔絕的環境,進出隻有牛角尖合攏的那一條出入口,即使這條路僅有短短數裏,卻讓鵲仙村與外麵相比,恍如隔絕世外的桃源一般。

    按照鵲仙村那種古舊的建築風格,樓房式樣還保持著幾百年前的樣子,村中有著老舊的廟宇,圍樓,祠堂等建築,住在鵲仙村的大多數人家都姓林,每年清明拜著同一個祖宗,儼然是一個大家族在偏遠之地開枝散葉。

    神魔頭顱墜地,震得天地劇烈搖晃,林間身軀預感到震動的來臨,不由自主地往遠處逃跑,可惜在夢裏束手束腳,逃跑速度不快,完全體會不到那種狂風撲麵的快感,他已經在夢中見慣,心裏也沒有多少驚慌,逃跑之舉,隻是一種惜命產生的自然反應而已。

    隨著被震起的塵土,林間被神魔頭顱墜地刮起的颶風吹飛,翻轉之間他好像看見遠遠的林煌正在駕馭劍光朝他方向疾馳而至,劍光在灰塵掩映下明亮刺眼。

    劍光速度很快,卻已經來不及救下他,林間被拋飛到達最高點,開始加速下落,急速墜落感讓他從夢中清醒過來。

    經過許多類似夢境,他已經習慣這種清醒方式,稍微睜開眼睛,看見頭頂熟悉的床板,現實身軀依然睡在學校的宿舍裏,剛才隻不過是一場夢。

    心情瞬間安定下來,尚未消失的睡意再次將他包裹,把他拖入更深層次的睡眠之中。

    而這一次,再也沒有奇奇怪怪的夢境來打擾他休息。

    林間就讀的曦光中學距離鵲仙村十多裏,一個不算太遠的距離,山鄉小鎮裏並沒有配套的公共交通,平時騎單車需要半個小時,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每天來回浪費兩個小時,少了這兩個小時,日積月累之下便會其他人拉開巨大的差距,為了節省時間,距離學校五裏之外的學生都選擇住校。

    得益於前麵幾批數量眾多的前輩,學校對宿舍樓進行過擴建,到現在學生人數減少,一間宿舍隻住四個人,而且還頗有盈餘,空下來的房間改造成文娛室,閑暇時候可以到裏麵看看書以及玩一些益智放鬆的下棋遊戲,住宿的生活不差。

    山鄉小鎮沒有太多高大的樓房阻擋,宿舍窗戶大開,夜風吹拂的涼爽,比起空調還要令人舒適。

    學校旁邊一條不大的河流,讓夜風送來的空氣清新自然,輕微的流水聲,不遠不近的竹林嘩嘩響動,還有種在學校裏高大的香樟散發的安神氣息,形成天然哄睡條件,若是沒有夢境打擾,貪睡的少年能一覺睡到大天亮。

    起床鈴聲打破曦光中學的寧靜,隨後循環響起的運動員進行曲,更是讓學校煥發出勃勃生機。

    晨起的少年少女們洗漱之後,朝氣蓬勃地走向操場。

    早操時間,林間在半路遇上住在同一棟宿舍的林煌,昨晚的夢境忽然閃過,一下子讓他有些出神。

    “煌煌!”他朝前麵的夥伴呼喊,快走兩步跟上去。

    小時候林煌的小名是‘阿煌’,因為與很多人養的狗崽名字同音,在林煌多次強調下,就變成將名疊在一起的煌煌。

    隻有同鄉的人才會如此親近喊他,林煌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見到林間跟來,於是走到旁邊慢行等候。

    林間追上林煌,剛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停下來。

    他將夢裏的事情忘記得七七八八,隻記得好像林煌做下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倒是對他夢裏形象記憶深刻,一個小孩子長著到胸口的長胡子,與現實的對照讓他幾乎控製不住想笑。

    “間哥,少見這麽晚起床啊!”林煌等他跟上的時候熟絡地與他招呼。

    按照輩分,林煌應該叫林間做‘叔’。

    隻不過小孩子之間互不服氣,低一頭都不願意,哪裏肯低一輩?

    於是小時候的一群小夥伴就想通過打架確定排名,就在林煌奪冠要當上老大的時候,這群孩子打架被大人看到,結果全部被拎著耳朵回家挨了一頓鞭子,第二天林煌見到林間乖乖地叫了叔。

    最後一群人都決定在古板的大人麵前按輩分喊,背後就各喊各的,林間也同意,因為按照輩分,他得喊隔壁當時還穿開襠褲的小弟弟做叔叔。

    幾年下來,他們也習慣彼此稱呼,林間比林煌大一個月,就成了哥。

    “昨晚睡得不安樂。”林間的腦袋裏還在拚命地根據模糊的印象回憶昨天的夢境,說話時候有些像是沒有睡醒一般的心不在焉。

    林煌走過來摟住他的肩膀“我看你是快要放假高興得睡不著吧!怎麽樣,有沒有想好中秋節搞點事?”

    秋季開學之後,就是接連兩個大假,野了一個暑假的少年哪裏有那麽快將心收回學習上?趁著中秋將暑假沒有玩夠的好好再回味一遍,這才是人生大事,什麽學習,什麽中考,不存在的。

    “能去哪?煌煌你有活動嗎?”

    “大軍伯家的板栗熟了~”林煌擠出了一臉的賊像,賤兮兮的笑起來“不去搞一點對不起它長得那麽好吃啊。”

    一提起這事,林間頓時將夢境拋到腦後,畢竟那不著調的東西,怎麽可能比得上吃到嘴裏的實惠?

    “什麽時候?幾個人?哪裏集合?”

    這熟門熟路的語氣,很顯然兩人都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星期天,祠堂後門集合,我跟林明幾個都商量好了,就差你和蘭生那小子,他那書呆子脾氣不好直說,你跟他玩得來,你去說,別說我們有好事不帶他去。”

    鵲仙村不大不小,人丁一直都相當興旺,加上本來又是一家人,村裏和睦,小孩子打小就能玩到一塊,當這些小孩子聚集起來了,那便是誰見誰頭疼的混世魔王。

    像林間他們這種半大不小的年紀,正是魔王頭子,幹起“壞事”來手段百出。

    其中以林蘭生對逃跑最熟手,平時文質彬彬的書呆子模樣,但是有他在就能夠保證任何情況之下,大夥都能全身而退。

    林蘭生對鵲仙村每一個角落小道太熟悉了,簡直就是活地圖一樣,哪些地方有什麽隱秘的角落,連大人都不清楚,他卻能隨便找到並來去自如。

    小時候這些孩子躲起來玩的秘密基地,大都是在林蘭生的主導下建立的,到如今依然有一大半沒有被大人找到,有句話叫狡兔三窟,鵲仙村這批小孩雖然不是狡兔,卻在村裏有十幾個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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