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間再次入夢，這一次夢見的是牛頭山。

    自從上了初中，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登上過牛頭山頂，山上的風景他幾乎忘得差不多，依稀記得還是幾年前的風貌。

    腳下是牛頭山頂，他隻有小學時候來過幾次，但夢裏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晰，好像昨天才來過一樣，樹葉石頭曆曆在目。

    撿起一塊石頭，紋路清晰，握在手中的沉重，給他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實感覺，真實到不像是在做夢。

    但這是夢境，他很清楚，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經曆爬山過程，意識清醒的上一個瞬間還是在房間床上躺好。

    昨日夢境的記憶再次浮現，林煌飛劍斬魔頭，腳下的牛頭山正是巨大的神魔頭顱所化。

    就在睡覺前他還懷疑昨夜夢境是不是想多的緣故，結果就再次進入奇怪的夢境，這才隔一天呢，做怪夢的頻率越來越快，繼續下去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怪事。

    這次倒沒有什麽轟動事情，就是記憶與以前的怪夢串聯在一起，讓他很清楚不是尋常做夢。

    山頂的風很舒服，刮過鬆林帶起如同浪濤一般的嘩嘩響動，更是讓人心曠神怡，不用爬山就能夠享受到山巔的視野遼闊，心胸都舒張不少，這次的夢境看起來不錯，至少目前十分寧靜。

    不遠處一個矮小的老人向山頂走來，他穿著綠黃相間的長袍，白花花的胡子快拖到地上，拄著像是樹根一樣扭曲的拐杖，杖頭上還掛著一個黃澄澄的葫蘆。

    “哦謔謔~你回來啦？”老頭子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好久沒有見到你，來陪我坐坐，山裏的東西熟了，我弄點給你嚐嚐鮮。”

    老人說著就用拐杖在旁邊的鬆樹上敲打，梆梆兩聲，隻見樹上劈裏啪啦掉下一堆五花八門的水果。

    紫的葡萄，黃的香蕉，綠的西瓜，根本就不是山裏長的！就算是做夢也得講究個邏輯，誰家西瓜長鬆樹上？

    野葡萄根本就不會這麽大，又酸又澀，野蕉雖然有股特別的香氣，但裏麵一包的籽，沒幾口肉，這些賣相十足的果實，怎麽看都不像是野地裏長出來的，倒像是從周圍別人家偷來的！

    其中有一大捧山稔子是山裏的東西，烏黑發亮，個大飽滿，看得林間垂涎欲滴。

    平時這樣好東西根本就出不了山，小孩見到不會放過，摘下來放一晚就會變味，隻有當場摘下當場吃才是最佳品嚐和保存方法。

    “山神老爺，又到我夢裏來了？”老人在林間夢裏出現過，夢中是牛頭山神，現實隻是尋常孤寡老人而已，兒子走得早，女兒又嫁到外麵，隻留下他與孫女相依為命。

    讓林間記憶深刻的是他的孫女長得十分好看，這幾年在外麵工作，聽說已經覓得佳婿，在城裏安家落戶，前年將老爺爺接到外麵去住。

    老爺爺以前在村裏的時候對他們這些小孩子很好，有什麽東零食小吃都會拿出來給小孩子嚐，林間現實的記憶，隻隱約記得小時候吃到嘴裏的零食味道，還有那個漂亮的大姐姐林緞霞。

    在夢中卻十分清楚地回憶起老人的容貌來了，不是幾年前離開的樣子，看起來更老一些。

    “喲？一段時間沒見，間間居然能夠分得清楚是在夢裏啊？”老人顯得十分高興，笑得皺紋都扯平服不少。

    “哪能分不清呢？您不是在外邊嗎？要是現實裏怎麽可能跟我見麵？還有這水果，可不是長鬆樹上的。”見到是熟人，林間就不客氣了，小時候吃老人零食的熟悉感回憶起來，跟小孩子一樣，坐在水果堆旁邊，一拳頭砸開西瓜，取下一塊給老人，然後才捧起自己吃。

    暑假曾吃西瓜吃到飽都沒過足癮，但到如今西瓜過季兩個多月，在現實中隻有集市上才有的賣，自家瓜田裏種上的水稻早就抽穗灌漿。

    “嗬！還懂得要先讓老人動嘴，拳頭能開西瓜，不賴嘛。”老人捧著瓜沒有吃，反而對林間的行舉發出一聲感慨。

    在夢裏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腳下牛頭山是林煌一劍斬下的，一拳打開西瓜有什麽了不起？

    不過這西瓜吃起來真的跟現實裏沒有任何差別，隨著瓜瓤下肚，還能逐漸感覺到肚子填飽。

    “間間快忘記我的樣子了吧？”老人沒有吃，捧著瓜放下拐杖坐到地上，眼睛望向鵲仙村滿是懷念，“我也快忘記家裏是什麽樣子了，回來看看，真好。”

    “不就是那樣？沒什麽變化，跟您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林間不以為意，繼續對付著水果。

    “哈哈，也是，我生下來的時候就這樣，一輩子都沒有變。”老人哈哈笑起來，停下了笑聲之後，臉上還帶著笑意說道“我快回來了，回到家裏來，回到這個生我養我的地方來。”

    “那好啊！”林間停下嘴，毫不在意臉上塗滿西瓜的汁水，“中秋節回來嗎？到時候團團圓圓的多好，緞霞姐也回來嗎？”

    老人拿起拐杖輕輕敲一下他的頭笑道“你就記得姐姐。”

    沒有多大責備林間的意思，林間夢裏的感覺十分真實，卻沒有感到多少疼痛。

    “都回來，大家都回來。”老人樂嗬嗬地點點頭，“看到你長大，我安心許多，孩子，不用害怕，我們都會護著你的。”

    林間抬頭奇怪問道“害怕什麽啊？”

    老人嗬嗬笑著，身影漸漸淡去，像是輕煙一般被山風吹散。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牛頭山向四周擴散“恭迎山神歸位~”

    “山神歸位？老爺爺回來了？”林間撓撓頭，這場麵和語氣，跟他在手機上那本小說裏看到的場景很像，什麽恭迎龍王歸位的，難道夢境也會跟風？

    看著地麵上的水果緊跟著老人消失，他連忙伸手去抓，“等等！我還沒吃呢！”

    雙手用力緊握著，掐得掌心生疼，林間頓時清醒了過來。

    手掌握住的空虛感，讓他明白自己已經回到現實，夢裏的東西怎麽可能帶出來？

    嘴裏還回味著西瓜的甜爽，讓他有些懷疑剛才到底是夢是真。

    打開燈一看，床上確實沒有東西，起床照照鏡子，也沒有發現嘴角的汁水。

    看來是做夢無疑了，林間隱隱有些尿意，好像真的吃過西瓜一樣，既然半夜起來，上一趟廁所好睡得安心些，可別都初三還尿床，傳出去真的沒麵子混。

    “又做怪夢，明天還是去查查到底怎麽回事吧。”上廁所的時候，林間的思維脫離睡意，稍微活泛一些，確定明天行程，接下來回到床上，睡個安穩覺再說其他。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天還不太亮，父母洗漱的聲音打破清晨的寧靜，吵醒淺眠的林間。

    起床出門，見林爸已經刷完牙，正拿毛巾往臉上胡亂抹幾下當做洗臉。

    “爸，老房子的鑰匙在哪？”他想去翻翻爺爺收起的書，記得老房子裏有一本傳很多代的老族譜，封皮都被翻得發黑的那種，這麽珍貴古舊的書帶起來不方便，應該是放在家裏。

    林爸回頭“嘿！你小子還挺主動？知道爺爺中秋回家嗎？正好我要忙，老房子交給你打掃！”林爸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扔過來，“自己去試，反正都在這一串，別丟啊，還有家裏的鑰匙呢，丟了可進不了門。”

    林間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拒絕，就被老爸推了一堆工作在身上。

    “行吧~”反正都是要翻找，順手打掃一下不會浪費多少時間。

    林空蹬蹬從房裏探出頭問“爸你說爺爺要回來？那二叔呢？”

    林爸笑道“中秋他敢不回來我揍他！”

    林間爺爺身體不太好，為了照顧弟弟妹妹讀書，林修齊初三輟學，扛起家裏重擔，林間二叔林修平在他的支持下，讀到大學畢業，期間成績優異，獲得不少助學獎學金，在學費方麵沒有給家裏太大負擔，但如果沒有林修齊的支持，他的學業不會如此順利，一直以來二叔對林爸都是十分敬重。

    林爸端著長兄如父的架子，平時幾個弟弟妹妹不聽話，做爹的林嶽還沒有開口，他就敢抽出鞭子打，其中打得最狠的一次就是林修平讀完高中打算跟著輟學照顧家裏的時候，林修齊拿著棍子將他趕進高考考場，因為鞭子在路上抽斷了。

    林間二叔經常開玩笑說要是沒有那根鞭子，他都沒有現在。

    兩人三四十歲人到中年，這種‘揍人’的狠話都還留著。

    “耶~”聽到肯定的回答，林空頓時歡呼起來，轉向林間道“等吃完早飯我跟哥一起打掃。”

    “好吧。”林間答應下來，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那我去換衣服。”他高興地蹦著跑回房間裏。

    暑假的時候二叔教過兩兄弟玩電腦，曦光中學開設有電腦課，隻是讓他們熟悉一下電腦操作，練練打字，平時上課沒有聯網。

    能上網的電腦才叫電腦！

    林空體驗過二叔的筆記本之後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然後請求他下次回來的時候再帶回來，讓他‘熟悉’一下。

    兩兄弟所在的偏遠鄉鎮，沒有網吧，更沒有遊戲廳。

    相關行業內檢查十分嚴格，不僅有環境要求，一旦發現了未成年客人，那就是一頓狠罰，鄉鎮裏的青年基本都在外麵打拚，上了年紀的不會玩電腦，賺不到什麽錢就沒人開，導致兩兄弟對電腦的了解相對貧乏。

    村裏上大學的大哥大姐會牽上網線，但去別人家裏不太好意思，兩兄弟隻有等二叔回來，才能通過那片小小的屏幕見識到網絡世界的廣闊。

    手機？

    手機不是隻能玩遊戲看視頻看小說嗎？那個世界太局限。

    林空在玩膩了林爸的手機之後如此評價。

    因此對比起還沒有玩膩手機的哥哥來說，他對二叔回家顯得更加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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