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雖然十分努力地編造故事的氣氛，但林空不以為意的神色輕易將他出賣，除了逢場作戲的江秋晚假裝害怕小鳥依人地抱著林間胳膊，剩下的弟弟妹妹全部都是一臉平淡。

    “太假了，哥哥，這完全就是普通的鄉野傳說，根本就不值得害怕，你是不是想嚇唬我們不敢下水？”林魚毫不猶豫地戳穿了他的意圖。

    “山澗的水很涼，沒有準備就下去遊泳，會感冒的。”林空搭了一句話，朝天上看了一下“快到中午了，咱們得回去吃飯，二叔他們應該快拍完照了吧？別讓他們等急。”

    “那好吧，先回去，我反正是要下水的，今年暑假媽媽教會我遊泳了！”鵲仙村山澗的水質完全可以直接飲用，是十分優質的山泉活水，平時林魚都是在泳池裏麵練習，人多擁擠，隻能保證不髒，幹淨不到哪裏去。

    她惦記鵲仙村的水潭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這次回家還專門帶了泳衣。

    林間因為小時候的溺水遭遇，雖然沒有落下怕水的毛病，在麵對水的時候卻保持了基本的敬畏，不敢讓弟弟妹妹們親自冒險。

    “要有大人陪著，千萬不能一個人去。”看到林魚心意已決，林間連忙提醒她。

    “嘻嘻~那哥哥你帶著我們去不就行了？”林魚笑嘻嘻地提出了得寸進尺的要求。

    林間自知現在的他根本負擔不起保證安全的責任，趕緊拒絕“必須要跟二叔二嬸說清楚，你要是不敢開口，我來問就是了。”

    “哼！膽小鬼哥哥。”林魚扭頭往山下走去。

    見她總算不再提起去遊泳的事情，林間鬆了一口氣，膽小鬼就膽小鬼吧，總比去遊泳好。

    小孩子下山與大人會合之後，再次回到家裏，林間父母已經出門去了牛頭山後的小山坳村，以前去林間外婆家要翻過牛頭山，現在騎摩托車走大路繞一圈從牛角尖過去，反而更快了。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卻不是最快的。

    奶奶已經做好了午餐，因為下午有約，林間兩兄弟吃得很快，桌上大夥才半飽的時候，兩人已經放下了飯碗“吃飽了。”

    兩兄弟準備好袋子竹鉗，興致衝衝地離開了家。

    趕到祠堂後麵等了沒有多久，其餘小夥伴也陸續趕來了。

    一群在鵲仙村長大的小孩，辦起事來早就有了默契，數了一下人齊之後，也不用吩咐，排成隊列貼著祠堂牆根繞進了附近的小巷裏。

    鵲仙村早前的房屋因為太過緊密，已經不適合後代追求自由舒適的居住觀念，大部分新建的房子都脫離了這個緊密圍屋，轉而向外輻射擴散。

    如今老屋很少人居住，村裏有打算在這兩年之內整改重新規劃，將老屋拆掉。

    但現在老屋還在，就是最好的隱秘路線，除了巷道極深之外，人去樓空的老屋還有些主人沒有鎖門的，一旦發生了意外，鑽進去就能躲起來，而且老式房屋的陽台都是連在一起的，進了屋子裏就能躲進任何一間房子，想要找出這些有意躲藏的小孩子來，簡直難如登天，可保他們退路無憂。

    大軍伯家的栗園在牛頭山右邊的牛角斜坡上，有幾株老栗子樹年紀比林間爺爺還大，以前是村裏的共同財產，即使後來栗園被大軍伯承包下來種上了半山坡的栗子樹，也沒有布置圍欄將園子擋起來，他到如今還是將那幾株老樹當成是全村共有的，摘下栗子的時候就每家每戶分開。

    但送到嘴裏的哪裏有自己動手的香？鵲仙村的小孩幾乎每年都會到栗園來‘掃蕩’，就是要追求新鮮刺激。

    當然小孩子再壞也不會做出偷竊的事情，沒有人會帶著剪刀竹竿去捅樹上的栗子，最多就是將掉落在地上的撿起來，那些沒人收拾最後會成為蟲蟻的糧食，不撿白不撿。

    從樹上掉落的完全熟透，成熟栗子那種經過了時間積澱的爽脆清甜，又沒有因為放置太長時間而變得陳舊的味道，根本就不是能夠買到的。

    何況還有經曆了栗殼尖刺的考驗，外加防備著被發現的刺激，更是給栗子賦予了味道之外的附加享受。

    每年去‘偷栗子’幾乎就成為了鵲仙村小孩子的保留節目，有同等待遇的還有‘偷’枇杷、李子、桃子、柑橘等等瓜果，隻要鵲仙村種了的東西，就逃不過這些小孩子的尖牙利爪。

    到了林間這樣的年紀，大概就是最後一次參與到這種活動裏了。

    因此這一次來的人很齊，林煌主使之外，還有林強林明一對雙胞胎兄弟，林間林空兄弟倆，林蘭生等等十多二十個人，其中女孩子還占據了三分之一的數量。

    在鄉下，‘野’可不是男孩子的專利。

    在走街串巷之中，隊伍被拉得越來越長，漸漸首尾不能相顧，為了掩人耳目，有一段要從巷道脫離走向山腳下的路程隻能分開行走，那段路上沒有遮掩，太多人就容易引起注意了。

    分成四五批走到了山腳下，這裏的樹木逐漸茂盛，都是整齊有序的鬆樹，並不陰森，反而十分寬敞明亮，厚厚的鬆針鋪成了天然的地毯，走上去軟彈舒適，還能掩蓋行蹤，從這裏進出幾乎是不可能留下足跡的。

    林煌作為主使人，等人集合完畢之後粗略點了一下人數，然後大手一揮“上！”小孩們踩著鬆針地毯悄無聲息地穿過了鬆林。

    視線逐漸在鬆林盡頭開闊，鬱鬱蔥蔥的栗子樹，便是他們此行想要尋找的寶藏，比起電影裏閃閃發光的金幣堆還要吸引人。

    一群人進入栗園之後迅速分散，各自用棍子撩撥開落葉翻找著地下掉落的栗殼。

    找到之後一腳踩住，將栗殼用木棍竹鉗撬開，挖出裏麵烏黑栗子裝兜裏，便大功告成。

    幹這種事必須要藝高膽大，眼疾手快，找栗取栗的能力很重要，但更重要穿一雙堅實厚底的鞋子，要是像上午江秋晚兩姐妹穿的那種，肯定要被栗殼上的刺紮得哇哇大叫！

    “哇~”看吧，就有人被紮哭了！

    林間幸災樂禍地朝哭聲看過去，他倒要想知道是哪個這麽不懂規矩的小女孩隨便進入了隻有‘終極獵人’才有資格進入的禁地，當這裏是遊樂場什麽人都能進來的嗎？

    哭聲起處，是兩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旁邊還有一個穿著牛仔衣服的女孩正在捂那哭起來的女孩子嘴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這幾人林間都認識。

    兩個表妹，一個堂妹，外加王逸表弟全來了！

    “哥哥快來~我的腳好痛！哼嗯~”看到已經被發現，江秋晚幹脆就不掩飾了，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抬起了穿著鬆糕涼鞋的腳開始撒嬌。

    這鞋子底厚是厚，但是沒啥防禦力啊！露出來的腳趾頭還不是任紮？要是踩上螞蟻窩，那樂子可就大了。

    林間趕緊過去“你們怎麽跟來了？”

    “我的腳好痛哦~哥哥幫我吹吹~”江秋晚撒嬌攻勢加強，試圖轉移話題。

    栗殼上的刺紮一下疼得難受，卻沒有毒性，不會引發出其他症狀，林間又不是沒有被紮過，根本就不理會她，眼睛掃向了林魚。

    隻有這個野丫頭才有可能是主使者。

    林魚將王逸從背後拉出，小表弟用背書的語調將黑鍋背了起來“我來找二哥玩。”

    沒看出來這小表弟人長得挺壯的，膽子卻這麽小，小小年紀居然就怕女人了，長大還得了？

    “是男子漢就別說謊。”林間拍拍他的肩膀鼓勵他說出實話，供出主謀。

    誰知王逸往後一縮低頭“我還是小孩子，不是男子漢。”

    慫得像個小雞一樣。

    林魚十分高興地將表弟護在身後“但是沒有想到哥哥竟然會做這種事情啊~偷東西，哼哼哼，我要不要回去告訴大伯呢？”

    “來，表妹，我給你看看腳有沒有事，要是情況嚴重的話我們就回家…”這下輪到林間要轉移話題了。

    “沒事沒事，已經不痛了。”江秋晚立刻站直，剛才垂淚欲滴的楚楚可憐模樣已經消失無蹤。

    誰以後再敢說江秋晚嬌氣林間跟誰急！這強忍疼痛的頑強女孩子，有可能是那種碰到點事就哭的人嗎？

    “好吧，你們有什麽要求？”林間哪裏不知道自己被堂妹抓住了把柄，隻能任由擺布了。

    “帶我們撿栗子。”林魚伸出了一個精巧的手指。

    不是什麽難事，再說人都已經到了這裏，還能趕回去不成？幾個城裏來的小孩想要感受一下鄉野樂趣，就讓他們試試唄，反正幾人都不像是帶著工具的樣子，能撿幾個回去？不怕紮到手盡管試。

    見到林間點頭答應，林魚伸出第二根手指“帶我們去遊泳。”

    “我忍你很久了，不要做得太過分啊…”堂妹這麽會占便宜，做哥哥的有責任，林間開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太過放縱她了，看來必要的時候要讓她見識一下兄長的威嚴才行！

    林間正在醞釀心中怒火，正準備在臉上擺出來，林魚已經從他手裏搶走了竹鉗，在他麵前‘啪啪’夾了兩下“第三，借東西給我！”

    這次中秋假期，還有五天！林魚要待在鵲仙村四天！

    完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