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家的大伯搬去市區居住，林間就很少到同心村，小時候的記憶逐漸模糊，若不是今晚進入陳雨萍的夢境之中，林間都快忘記自己童年在這裏有過一段前塵往事。

    戴著邊邊墨鏡，從女生宿舍離開，兩人回到夢境鵲仙村裏。

    柳芽一臉的憧憬，學著陳雨萍媽媽說道“‘這樣雨萍就不會不要你了~’哎呀，林間，你不僅會討女孩子歡心，連丈母娘都被三歲的你搞定，我看幹脆明天你直接去跟雨萍表白，兩人再續前緣，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學，成年後直接娶雨萍做妻子，多甜蜜啊！”

    林間趕緊求饒“算了吧，都幾歲的事情？柳芽你小時候過家家就沒有扮過新娘嗎？”

    少女托腮沉思，很快搖頭說道“這麽說起來…我記得這麽清楚的還真沒有，雨萍到現在都還會夢見那時候的場景，應該是你給她留下的印象太深，要不要試試跟她交往一段時間呢？”

    總不能告訴她幻夢仙軀自帶桃花運吧？

    此前林間沒有記起當時事情的時候，對那段過往很模糊，但在陳雨萍夢中看過一遍，一切恍如隔日，一對孩子在紅毯花海上手牽手走過，那互相依賴的情緒，紛紛湧上腦海之中，如同小時候咬在嘴裏的棉花糖，明明輕微得如同觸摸雲霧，甜蜜卻絲絲纏綿得牽腸掛肚。

    為什麽以前的自己就隻記得“倒拔甘蔗”的戲份呢？

    果然比起女人來，男人更注重自己留下過多少“豐功偉績”嗎？

    “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我小時候的性格和現在相差這麽大？”林間表示這不僅是因為他想轉移話題。

    性格上由開朗轉變為內斂，連記憶也變得模糊不清。

    他記得以前先祖說過，在小時候他受到神魔傷害，驚散魂魄，後來通過叫魂以及林嶽定命一係列的補救，才能活下來，並且成為鵲仙村這一任連接夢境與現實之人。

    先祖林夢痕為穩固林間的神魂，花費千年積蓄，助他的幻夢身修成幻夢仙軀，才有今天林間從陳雨萍夢境之中回溯幼時記憶。

    魂散重聚，凡身成仙，林間有些懷疑自己從頭到尾，還有那個零件沒有替換過。

    據說現實的身軀每經過三年，所有細胞都已經更新換代，早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具身軀。

    對比起夢境來，又似乎現實更加不可靠，至少夢境繼承一貫而來的意識，像是先祖林夢痕，千年不改其誌，每一個留下傳承的祖先，依然兢兢業業地尋找著傳人，鵲仙村整體上，依然繼承著先祖遺誌。

    能夠證明自己是自己的，便是過去的記憶，逐漸累積而成現在，過去屬於自己，現在才屬於自己。

    但是他的記憶已經有缺失，過去還屬於他嗎？現在的他與三歲時候的他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肯定不是我”由三歲的小林間嘴裏說出來，是童言無忌，還是小時候的自己在對他的啟示？

    林間越想越覺得可怕，想要通過旁人得到肯定，柳芽作為旁觀者，她的意見能讓林間安心許多。

    “這麽說也像有點道理…”柳芽聽到他詢問，仔細想一下，又看著林間上下打量，“我發現你跟那小孩真的不像呢？”

    林間開始發慌。

    誰知道柳芽語氣一變，突然笑道“我覺得你變得更好。”

    變好？也就是原來那個自己改正過不好的地方？

    林間回想著夢中自己的行為，果然那個小孩還是太過放浪。

    “但是小時候的我聰明啊！如果一直都那樣，說不定我現在也在一二三班當中。”他還是有些遺憾，按照小時候表現出來的聰明，不會比林空差，如今是穩的進入實驗班。

    “現在不也挺好的？你的成績正在趕上來，下學期老師會為你破例分班也說不定。”柳芽似乎有些不情願，起跑線她已經輸給陳雨萍，如果明年分班讓林間到她那個班級，她就真的要和好朋友競爭。

    雖然爭風吃醋挺掉身份，但柳芽現在已經不想放過林間。

    那個摔得皮開肉綻也不處理一下，匆忙趕來擋在她麵前的人，那個受到她的猜忌，卻一點也沒有對她生氣的少年，在夢裏兩人誌趣相投，從內到外都吸引著柳芽。

    當林間在他麵前喝下方曉摻東西的橙汁安然睡去的時候，柳芽甚至產生過將他抱回家裏的想法。

    奈何她力氣不夠。

    一套衣服和一支舞，可以償還他的救命之恩，但柳芽還想留住他的人，她已經下注，自己的真心一點點放上賭桌，像個賭徒一樣，一旦開始了就輸不起，除非將林間的賭資贏光，他完全屬於她才會收手。

    少女的愛意不需要太多物質，隻要看對方是否在為自己好。

    “對了，林間要不要帶雨萍一起入夢啊？到時候咱們夢中也能一起討論辯論賽的事情。”柳芽主動試探林間的意思。

    不料林間搖搖頭“我暫時還不想這麽做，讓你入夢的原因，一是因為先祖手上能夠換到最好的東西就是那張牽夢之橋，二是因為當時方曉正在窺視你的夢境，為了讓你睡得安心，才帶你到這裏來，雨…陳雨萍的夢中沒有受到幹擾，讓她自然睡眠就好，我明天打算繼續當做忘記這回事，不會與她相認，免得將來耽誤她找到真正喜歡她的人，小孩子的話，能當幾分真？”

    “你真的這麽想？”柳芽明顯對他有些懷疑，少年多情，誰不喜歡一個好看的女孩子愛慕？

    “我把積分存給邊邊好吧？”林間捧起變成手機的邊邊，將自己的夢境積分全部放在邊邊身上。

    反正他現在已經用不到太多的積分，先祖明顯是用積分來當成督促他的動力，如今林間已經步入正軌，積分已不太重要，就算在夢境鵲仙村，林間想要什麽東西，也能花一些時間構建出來，基本用不上請林夢痕出手。

    唯一的用處就是請人入夢中來，積分全部放在邊邊身上，他就等於斷絕自己主動邀請他人入夢的可能。

    “我說話算話吧？”林間放下手機微笑看向柳芽。

    少女臉頰紅紅的“你是為我這麽做？”

    “不…不全是，我開始對自身的存在有些懷疑，想要求一個真實答案…積分這些東西始終是外力，我需要從自身的記憶深處，去尋找改變的源頭。”

    大概是聽明白林間的意思，還有他話語中的恐慌，柳芽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不管怎樣，現在的你很好，一點都不比過去的你差，我保證！”

    “謝謝。”林間笑著對著她點點頭，將手機放在柳芽手裏“邊邊托你照顧幾天。”

    他走向祠堂，向著知道驚散他神魂的真相走去。

    “看到過去的事情嗎？”林夢痕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到來，站在祠堂門口迎接他。

    林間歎氣道“寧願不知道好，我都懷疑是不是什麽時候放學，爸爸媽媽帶錯孩子回家。”旁人不清楚，但他卻很明顯的能感覺到三歲時候的自己與如今有多大區別。

    林夢痕被他的說法逗笑“你這小子，比喻倒是挺形象的，如果不是現在你可以入夢，我都覺得你說得有些道理。”

    “隻有林氏血脈才能入夢？”林間問道。

    “你不是帶了一個柳芽進來？”林夢痕否認他的話。

    “神魔一事，確實有諸多不便開口的秘密，但你已經接觸到過往記憶，再對你隱瞞隻不過是讓你心心念念，再難與周圍敞開胸懷，我也就不瞞著你，事情真相，你可以去找林嶽或者林修齊兩兄弟確認。”

    林夢痕說著走幾步，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往水裏撒下一把飼料，水中錦鯉沸騰，群集在他身前。

    “知道你林修平和林修齊的名字來曆嗎？”林夢痕問道。

    “應該是取自《禮記大學》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吧？”這麽有名的話，林間當然了解過出處。

    “那按照順序來說，你是不是還應該有一個叔叔叫林修治的？”林夢痕提示道。

    林間一想頓時明白過來，他一直都沒有懷疑過這麽明顯的事情，如果爺爺隻有兩個兒子，按照順序，二叔應該叫林修治才對，怎麽直接就“平天下”呢？

    “林修平，其實真叫起來，應該是你的三叔，原本的二叔林修治…”

    “在對抗神魔的時候，被種上神魔之種。”

    “他的夢境被神魔汙染，你爺爺林嶽不忍心對自己的兒子出手，第一次使用風水術逆天改命，那一次結果是失敗的，不僅沒能挽救你的二叔，反而連你也因此受損，血脈相連，你二叔孕育出來的神魔，第一個對你出手。”

    “他的魔念，汙染你的意誌，而你當初還小，夢境不成熟，神魂受到衝擊散開，記得村口賣早餐的萱姨嗎？”

    林間點點頭，小時候記憶裏最深刻的，大概就是萱姨打開蒸包子的蒸籠蓋子，那衝天而起的霧氣，伴隨著香氣充塞鼻息，聞上一大口，整個上午似乎都能被包子香氣包圍著。

    在小時候林間心目中，萱姨家的包子，大概是天底下最美味的早點。

    “她也是我們救回來的斬龍傳人之一，傳承的是‘追魂術’，靠著一籠包子的香氣，就將你被驚散的神魂引回來。”

    這麽簡單？不是應該拿著符咒跳一段大神，然後弄些稀奇古怪的儀式，才有辦法將散去的魂魄重新聚攏嗎？

    “沒這麽容易吧？”林間覺得祖先在嘲笑他的人格，區區一籠包子能讓靈魂散而複聚？

    林夢痕意味深長地笑道“就是這麽簡單，不過也挺辛苦的，你萱姨舉著包子繞一圈才將你引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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