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方羽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了什麽，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有時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我曾經也以為自己能夠直麵死亡，但當死亡真的近在咫尺的時候，這裏，還是會感到彷徨。”

    方羽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戳了戳自己的心髒。

    “那你後悔了麽？”

    皇甫崇饒有興致的問道。

    “沒有，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方羽搖了搖頭，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答案。

    雖然自己確實對近在咫尺的死亡感覺到有些惶恐

    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所做出的選擇。

    作為兄弟，如果他眼睜睜的看著李去濁被圍攻而無動於衷的話。

    他自己的內心不會放過自己，將會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那種感覺方羽雖然沒有經曆過，不過想來不會比死亡好上許多。

    “其實我也沒有你想得那麽坦然，隻不過是它不允許我做出別的選擇！”

    皇甫崇拍了拍屁股下麵的石凳。

    隻是一張普通的石凳

    不過方羽和楚銘心裏都很清楚，皇甫崇所說的是他身下的皇位。

    “苟且偷生，不合乎帝王禮儀！”

    皇甫崇含笑的說了一句，隨後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方羽也沒有打岔，隻是和楚銘一起陪著皇甫崇這麽靜靜的坐著。

    這一坐，就是半天的時間。

    期間三人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末了，李去濁幽幽的收回了目光。

    “謝謝！”

    皇甫崇的聲音壓得很低，因為和別人說謝謝這件事，同樣不合乎君王禮儀。

    隻不過他早就已經說過，今天，他不是天鬥的王，而是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前來探望方羽的普通人。

    “希望你的計劃能夠順利！”

    方羽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因為陪著皇甫崇幹坐了半天而不滿。

    隻是在皇甫崇半隻腳踏出院門的那一刻輕輕開口送上了一句祝福。

    “嗬嗬，一定！”

    皇甫崇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那一瞬間，他又何嚐不想放棄身下的皇位，做一個浪跡天涯的逍遙遊俠兒？

    可惜這個世界有太多人活在設計好的軌跡上，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

    天鬥曆一千一百二十八年，六百萬叛軍攻破天鬥城。

    天鬥城外城淪陷，皇帝皇甫崇率領皇城禁衛四十餘萬人退守內城…………

    叛軍衝入天鬥城以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大肆殺戮，而是繼續前進，將內城，也就是真正的皇城再次圍繞得水泄不通。

    外城諸多百姓趁此機會逃遁而出，遠赴他鄉，想要避開戰亂。

    然而現在的天鬥皇朝已是遍地烽火，無數人死在了逃亡的路上，各地均有瘟疫爆發，一時間生靈塗炭，民不聊生。

    皇甫崇親率天鬥大軍的反撲將叛軍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

    一千多萬叛軍死傷過半，城牆外屍橫遍野。

    由於戰況焦灼，雙方都沒有時間打理戰場。

    導致有不少屍首已經開始發臭，並逐漸向腐爛演變。

    “唉，生靈塗炭啊！”

    坐在門前，方羽看著街道上不時穿過的叛軍士卒。

    眼裏流露出一抹哀歎之色，他想要為這天下百姓做些什麽。

    但他現在也不過是自身難保的將死之人罷了，什麽也做不了。

    “這張戰爭應該快要進入尾聲了！”

    楚銘就站在方羽的身旁，為了避免方羽知道羽林軍為了給他報仇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

    所以即便方羽這幾日偶爾會出來透透氣，眾人也會在方羽出門以前提前通知殘存的羽林軍將士藏覓起來。

    不被方羽發現。

    所以在方羽的認知中，羽林軍隻是跟隨皇城禁衛一起退到了內城防守。

    不然的話他的情緒恐怕會更加崩潰。

    “結束？遠遠不止！”

    方羽搖著頭又歎息了一身。

    “兩日前我在鎮北王府的隊伍裏發現了大量的北域修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麽？”

    兩日前，鎮北王府大軍曾路過此地

    其實他們也知道方羽就在附近，但是他們卻不敢輕舉妄動。

    方羽正好借此機會仔細的考量了一番鎮北王府的實力。

    意外發現鎮北王府麾下有大量的北域修士夾雜其中。

    因為北域和東域的地理氣候差距並不大，所以大家外表幾乎沒有很麽區別，外人也區分不出來。

    很容易就能達到魚目混珠的效果。

    若不是方羽親手斬殺過數名北域武宗，恐怕也分辨不出來。

    “此話當真？”

    楚銘聞言臉色一變，連忙開口追問。

    因為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如果隻是像大秦王朝的情況一樣，有幾名北域武者插手此間之事。

    情況還不至於太過糟糕，但方羽可不是那種喜歡誇大事實的人。

    也就是說他口中的大量代表的人數絕對不少，而且這還隻是他看到的。

    在他們沒有看到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北域武者潛藏著。

    這些人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數量如此眾多的武者想要跨越玄風山脈來到東域絕非易事，至少在過去得千百年之間，不管是從其它地域過來的還是從東域出去的武者，都少之又少。

    絕不會如現在一般，有大量的北域武者開始浸透東域的各大勢力。

    “千真萬確，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但無外乎兩種可能，第一，玄風山脈也發生了類似當初橫斷山脈的事情，導致遊散的妖獸紛紛離開自己的領地，所以被北域武者鑽了空子，如若不然…………”

    剩下話方羽沒有說出來，不過身旁的楚銘卻心知肚明。

    如果這些北域武者出現的原因不是因為玄風山脈出現了什麽問題的話，對他們來說將會是更加糟糕的消息。

    那就是北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要大規模的入侵東域了。

    千百年的故步自封讓東域的武道傳承衰弱到了極致，即便是號稱五大域中最為原始的南域，整體實力都比東域強大得多。

    僅僅隻是一些個實力處於中下遊的部族，就差點將東域打穿。

    如果不是關鍵時刻南域本身出現了問題，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恐怕就是方羽等人全力出手，也無法挽回頹勢。

    更不要說實力僅次於中域的北域了，北域如果發動入侵，對於東域來說根本就是降維打擊。

    “我已經通知了蕭前輩和大哥，小葉子和林凡也出去打探情況去了，我們現在隻能坐等消息！”

    對於如此巨大的威脅，方羽心中同樣擔憂不已。

    但以他目前的身體情況，根本就不足以支撐他做些什麽。

    相反，還需要將楚銘和上官月嬋帶在身邊保護自身安全。

    壽元上的衰竭並不隻是隻有兩個月的壽命那麽簡單，以前有神血和一身真元的支撐還感覺不出來。

    但為了讓方羽能夠將兩個月的時間撐滿，上官天元不得已之下封印了方羽全身的力量。

    避免神血持續侵蝕他身體，到時候連撐到玄天宗的機會都沒有。

    但如此一來，也給方羽帶來了極大的痛苦。

    沒了神血和真元的維持，方羽的器官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萎縮。

    雖然不致命，但他現在連抬起手臂都費勁，更別說跟人動手了。

    “多事之秋啊！”

    楚銘也明白其中的緣由，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原本有些好轉的心情再次急轉而下。

    相比其他人，楚銘一出生就生活在腳下的這片土地上。

    長期的軍旅生涯讓楚銘的責任感遠超林凡這樣的散人武者，眼看著東域打成一團，烽火漫天。

    楚銘怎麽可能笑得出來呢？

    “我相信蕭前輩和大哥能夠處理好這件事情，而且東域沉寂了太久，或許正好需要一場烈火，喚醒沉睡的意識。”

    盡管有些吃力，但方羽還是抬起手指向遠處。

    楚銘順著他手指的望向望去，發現一個站在角落裏的小乞丐。

    瘦骨嶙峋的身體配上黑乎乎的臉蛋，楚銘甚至分辨不出男女。

    但他卻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一種想要變強的願望。

    不願意被別人隨意擺弄自己命運的。

    念頭瞬間通達

    “是啊，東域沉寂太久，是時候將它喚醒了！”

    這是一場血與火的考驗，十分的殘酷。

    沒人能夠統計出這場大戰到底有多少人喪生，但從小乞丐的身上。

    楚銘看到了一種名為野性的東西，這是在各大王朝的高壓統治和沒有外界打擾的情況下漸漸消失的東西。

    或許這一場戰亂能夠成為一劑良藥也說不定。

    “我想將他帶在身邊培養，你覺得如何？”

    小乞丐隻是一個普通人，雖然心中的野性正在逐漸蘇醒。

    但他卻沒有本事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察覺到方羽和楚銘的存在，也沒有想到自己差一點被一名大人物看重。

    “不必了！”

    方羽閉上雙目靠在輪椅上，如今的他太過於虛弱了。

    和楚銘說了這麽幾句話，竟感到了一絲匱乏。

    “野草之所以頑強，不是因為他本身有多麽的了不起，而是因為他生在風雨之中，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方羽之所以會這麽說，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地球上安逸的生活環境和氛圍，對於玄天大陸來說，就是夢寐以求的世外桃源。

    而他則像是溫室中的花朵，如果不是一路上有些機緣，或許早就如同無根浮萍一般死在了不知命的角落。

    所以他更加清楚唯有經曆風雲，才能變得堅韌。

    直到有一天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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