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做到的？”

    秦昊冷笑了一聲

    “不過是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罷了。”

    或許在大部分人眼裏，找不到北域插手的痕跡。

    但方羽已經發現了北域的行蹤，那麽在已經確定了北域有插手此事的情況下

    就不難發現他們的手段

    無非就是許諾了大量的利益，威逼利誘，暗中控製一部分小勢力起事。

    然後大肆宣揚天鬥皇朝日落西山之事，加上天鬥皇朝曾經的四大天柱兩死兩反，有心之人很快就被煽動起來。

    說白了，天鬥皇朝就像是一片被烈日炙烤的草原。

    北域要做的隻不過是在關鍵時刻放一把火，火勢自然迎風而起。

    到最後就算是天鬥皇朝傾盡全力，也難以扭轉局勢。

    圍攻天鬥城的一千多萬大軍，其中兩大王府和四大家族的人所占人數其實也就一半左右。

    剩下的都是那些不甘落寞的中小型勢力，甚至還有不少天生反骨的天鬥舊臣。

    鑄就了今日眾人推牆倒的局麵

    皇甫崇和皇室也是心灰意冷，對各地的叛亂並沒有鎮壓，任由他們發展。

    而且從始至終，天鬥皇朝都沒有動用鎮壓各大妖獸山脈和險地的軍隊。

    要知道不管是還是王朝亦或者是天朝，真正最精銳，戰鬥力最強悍的大軍從來都不是皇城守軍，也不是邊境駐軍。

    而是那些常年駐紮在各大險地，與妖獸、異族殊死搏殺的軍團。

    若大的天鬥皇朝除去接壤的兩大山脈以外，內部尚有三大妖獸山脈與十大險地。

    其中三處由白虎堂鎮壓，兩處由其它宗門聯手鎮壓。

    剩下的則全部由天鬥皇朝的軍隊鎮壓。

    算下來共有八大軍團，加上兩大山脈外的守軍，亦有數百萬之巨。

    而且這些軍團個個身經百戰，比之羽林軍也相去不遠。

    如果皇甫崇真的狠下心來，置天下百姓於不顧的話。

    十大軍團當中至少有六個以上的軍團都可以千裏馳援天鬥城。

    隻要它們到了，輕易就可鎮壓這場叛亂。

    但皇甫崇不僅沒有下令讓各軍將領起兵勤王，反而向他們下達了死命令。

    無論戰況如何，不得玩忽職守，不得馳援皇城。

    務必堅守自身崗位，即便千年皇朝，灰飛煙滅。

    這是秦昊和方羽最佩服皇甫崇，甚至願意將他是作為朋友的根本原因。

    十大軍團不動，天鬥皇朝死，皇族死，也是他皇甫崇的死期。

    十大軍團動，妖獸下山，異族出世，民不聊生，天下百姓死。

    皇甫崇在天下百姓和自己和皇甫家千年基業之間，選擇了百姓。

    這是其一，還有其二。

    偌大的皇甫家經過千百年的發展，枝繁葉茂，族中弟子無數。

    不可能都有舍生忘死的覺悟，但皇甫崇坐在皇位之上，鎮壓諸多叛逆。

    硬是將皇甫家族上上下下盡數掌控，數萬族人同仇敵愾，願與叛亂者同歸於盡。

    “很多人都以為自己掌控了局勢，殊不知看上去被逼無奈的皇甫崇，才是真正掌控局勢的那個人。”

    秦昊的目光很是深邃，似乎透過重重城牆，飛到千裏之外。

    看到了高坐在龍椅之上的那道年輕的身影。

    叛亂者和北域的黑手，甚至是方羽等人，其實都在不知不覺間被皇甫崇牽著鼻子走。

    天鬥皇朝的覆滅是既定的事實，皇甫崇很清楚自己就算調動十大軍團清繳了這次叛亂。

    也隻是一時之快罷了，相對的，十大軍團一動，天下才真正的會血流成河。

    異族可不會管那麽多，男女老幼，悉數無法逃離。

    這，才是真正動搖根本。

    民，就是根本。

    雖未當麵，但秦昊耳邊卻好似響起了皇甫崇的聲音。

    “皇朝，可以滅；朕，可以死；但江山不能有失，天下不能有失，隻是不再姓皇甫罷了，天下百姓護我皇甫家坐擁江山，今日，我皇甫家將這萬裏江山，還與天下百姓。”

    …………

    “這皇甫崇的確是個人物，反正陛下此番也來到了天鬥城，不如去見一見他？”

    陳慶之低聲說道

    “不了！”

    秦昊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

    “雙日不能同天，雙皇不可共立！朕此時前去見他，就是在踐踏他最後的尊嚴！皇者，生，要君臨天下，死，亦要死得體麵。”

    皇甫崇看上去城府極深，但在那深厚的城府之下，隱藏的卻是一顆愛民如子的心。

    這樣的皇者值得被尊重，也值得擁有一個體麵的死法。

    大唐的李煜尚可為天下黎民慷慨赴死，博取那萬世美名。

    皇甫崇又何嚐不能呢？

    他為這天下百姓放棄的更多，隻是他沒有說出口，下一位也不會說出口。

    這個人，和他的故事，終會在曆史中沉淪。

    最後不在被人知曉

    “走吧，先進去！”

    一番感慨過後，秦昊的神色再度冷漠起來。

    仿佛剛剛高談闊論的並不是他一般，率先一步往城內走去。

    四周不時有留守的盟軍衝出想要阻截他們，但李嗣業和陳慶之都是一方名將，又有高深的修為在身。

    即便是落入亂軍之中，亦可破陣而出。

    何況這稀稀拉拉的阻攔？

    一路橫穿而過，來到城下之時，兩人已是渾身浴血，殺氣纏繞。

    秦昊則是以一身帝王之氣撼人心神。

    以至於守在城樓之上的數萬盟軍竟不敢阻攔區區三人，任由他們穿過城門，揚長而去。

    七拐八拐之下消失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之中。

    …………

    “對不起，我來晚了！”

    看到坐在輪椅上老態盡顯，生命之火黯淡無光的方羽。

    已然是一方帝王，高居於廟堂之上，殺伐果斷的秦昊眼角竟微微有些濕潤起來。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秦昊是想要利用方羽從二十一世紀帶來的各種先進理念幫助自己成就大業的話。

    經過了一係列事情，特別是方羽數次拚死保護他們的事情以後。

    兩人之間的情誼已經超過了很多血親手足

    如今，他終於稱帝，可方羽卻置身事外，獨來獨往。

    這本是違背他一開始的用意的，但他卻絲毫沒有任何的不滿。

    反而是聽之任之。

    僅僅是聽到方羽重傷的消息，就足以讓秦昊陷入瘋狂，不管不顧的出兵討伐。

    如今看到方羽這般模樣，秦昊又如何能夠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老大，你現在是皇帝陛下了，怎麽還跟要哭了似的？放心吧，我死不了，不過我可能不能再留在這邊幫你一統東域了。”

    不管有多痛苦，不管有多困難。

    此刻的方羽，還是對秦昊露出了一臉燦爛的笑意。

    “說得什麽屁話？”

    秦昊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連忙用真元蒸幹了眼角的淚光。

    然後笑罵了一句

    將手放在方羽的肩頭，堅定不移的說道。

    “不論如何，我們都是一輩的兄弟，你隻管放心的去中域，我要你保證，一定要活著回來！”

    “到時候你我兄弟二人一定要一起站在這片大地的最高處，傲視天下！”

    都說君王善猜忌，但秦昊和方羽之間卻從來沒有這種猜忌，而是無條件的信任對方。

    方羽知曉秦昊最重要的秘密，秦昊也明白方羽的所有心思。

    如果不是因為兩人身邊都有佳人在側，說不定都要有人懷疑二人是否有什麽龍陽之癖了。

    “對了，去濁，也要走了。”

    兩人聊了很久，沒人來打擾他們。

    從戰況到局勢，聊了很多。

    末了，方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兩人默契的沉默下來

    良久，秦昊輕歎了一聲。

    “罷了，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以後會有機會再見的。”

    不可否認，這一路走來，他們遇到過危險，碰到過奇遇。

    遭遇過追殺，也追殺過別人。

    眾人之間早已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曾經，八個人形影不離，一起圍坐在篝火旁，暢談心中的夢想。

    如今方青雲不知所蹤，方羽和上官月嬋即將動身前往中域，尋求續命之法。

    李去濁經過這件事情以後，從原先的陽光大男孩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此間事了，已經決定好了返回太初天朝，提高自身。

    楚銘尚且不知道有何打算

    但天機老人來東域的目的已經達到。

    不管他的計劃是否成功，小葉子注定不會駐足留在東域。

    而是成為天下行走，讓天機一脈的名頭再次響徹天地。

    林凡作為小葉子的搭檔，兩人基本是穿同一條褲子的。

    小葉子若是離去，林凡不可能會留下。

    如此一來，八人竟也到了四散分離之際。

    這一點眾人心裏都很清楚，但誰都沒有率先開口，心中有些鬱結，有些感傷。

    “別那麽悲觀嘛，以後肯定有一天，我們會再度匯聚在一起，希望那個時候，我們都已是名震一方！”

    方羽颯然一笑，既然有些事不能改變，不如就看開一些。

    …………

    “殺！殺！殺！”

    天鬥城內，喊殺聲震動天地，一連持續了三天三夜，不曾停息。

    內城的守衛戰是一場真正的血戰，比外城的守衛戰殘酷了不知道多少倍。

    整個天鬥城任何地方都可以聞到濃鬱血腥味。

    雙方均是死傷慘重，早就抱有決心與皇朝共存亡的皇室和守軍氣勢非但不若，反而更強。

    許多皇族貴子紛紛下場，浴血奮戰。

    直殺得血流成河，生橫遍地，內城的百米高牆全部被鮮血染紅，城牆下方，堆砌著無數屍骨。

    但終究是獨臂難支，城破，隻在朝夕之間。

    “老大，我準備去皇宮再見一見皇甫崇，如果他現在反悔的話，我想給他一個機會。”

    方羽的話說得有些刺耳，但卻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皇甫崇這個人，他從一開始的輕視，到後來的重視，到現在則有些敬佩。

    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希望對方就這麽草草的結束自己的一生。

    “嗯，讓李嗣業和陳慶之兩位將軍也與你隨行吧，現在皇宮隨時有可能被破，還是要將安全放在第一位。”

    秦昊並沒有阻止方羽，也沒有派大軍前來收拾殘局。

    事實上早在三天前，秦昊就在方羽的勸說下宣布了撤軍。

    現在吃下天鬥皇朝，還不是時候。

    一口吃下太多東西，除了能夠吃成胖子，還有可能撐死自己。

    不過秦昊還是在皇朝之中埋下了不少暗樁，以備後用。

    現在，秦昊也是作壁上觀，隻是看看這一場戰鬥的勝利者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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