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氣焰衝天(四更一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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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銓在第二重門前停住,遲遲沒有進入,這讓在第三重中等待的盧進義等人心急如焚,他們甚至打發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前來窺探了一番。
待得知周銓與黎清在門口說話,並未出現什麽異樣,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高渾數次都建議提前發動,可是餘陽一句話,讓盧進義將他摁了下來。
“行百裏者半九十!”
足足又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周銓終於起步動身,在黎清的力邀之下,他邁入第二重門。
緊接著是第三重門,這一重門前,周銓並沒有停留。
在周銓邁入第三重門,尚未進入大廳之前,在他身後,門突然關住。
武陽手緊緊握住了刀,陣列少年也迅速將周銓護住,周銓回頭望了黎清一眼,神情卻依然自若。
“這是何意?”武陽厲聲喝問。
“唉呀,沒有什麽,衙內?”黎清笑了起來。
“既然到了這裏,就進去看看吧。”周銓道。
武陽心中突的跳了跳,他額頭青筋都墳鼓出來,葉楚此時上來,輕輕向他做了個手勢,武陽這才點了點頭。
在眾人護衛之下,周銓走入大廳。
他才踏入大廳之間,外邊就傳出喊殺之色,還有慘叫聲響起。
因為從光亮處轉到較暗處,周銓的眼睛有些不適應,他眯了會兒眼,才看清楚裏麵的諸人。
盧進義高居上位,看著進來的周銓,在盧進義身邊,高渾如同怒目金剛,餘陽麵帶笑意,而何順則顯得有些緊張。
武陽怒吼一聲,衝向黎清,想要將這廝擒住為質,但黎清卻往邊上一閃,直接閃到了高渾身邊。
武陽還待再衝,卻聽到周銓道:“武叔,沒有必要。”
即使是這等情形之下,周銓還保持著鎮定,他抬頭望著盧進義,甚至還笑了一下:“許久不見,這位應當就是盧進義吧。”
盧進義沒有在他臉上看到恐懼,甚至連驚訝都沒有,這讓盧進義本來的興奮歡喜降低了大半。
“故作姿態!”他冷笑了一聲,握緊拳頭。
“小乙,你受的傷好了?”周銓沒理他,又看向他身後侍立的燕小乙。
燕小乙神情變得冷厲起來,忍不住揉了一下肩膀,仿佛被周銓捅著的地方還是生疼。
然後周銓轉向餘陽:“餘軍師,辛苦了。”
餘陽得意地起身一揖:“不敢不敢,還是周衙內辛苦了。”
緊接著是何順,周銓同樣頷首:“何順,當初向家父子殺得好啊。”
何順麵皮緊巴巴的,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竟然也起身向周銓行禮:“衙內,多有得罪。”
看到他們一個個這模樣,高渾氣不打一處來,在他心中,這是長敵之誌氣,滅己之威風。
“周家娃娃,可認得俺高渾麽?”他厲聲吼道。
“哦,與你不熟,別和我打招呼了,無名小卒,又不熟悉,我認不得那麽多。”周銓淡淡地道。
一句話,將高渾幾乎氣死。
在梁山寨諸頭領中,他的名聲僅次於盧進義,而且論及凶悍殘忍,他更在盧進義之上。
象他這般人般,一樣不以凶名為醜,而是以此為榮的。可是周銓卻稱他為無名小卒,他幾乎要從座位上跳起,指著周銓破口大罵了。
就在這時,盧進義咳了一聲:“周衙內,俺知道你學究天人,才華橫溢,今日偶然失陷,落入我等手中,心裏定是不服氣!”
周銓似笑非笑:“你說是就是吧。”
周銓這模樣,讓盧進義胸中怒火翻騰,但是他還是按了下去。
此人既然已經生擒到手,若是就這樣殺了,雖然可以出氣,卻不利於自己的發展。
“我們這些兄弟,都是些朝廷不給活路的苦哈哈,就是周衙內你,為朝廷立了大功,卻還不是被那昏君狗官踢出了京師,趕到徐州這鳥地方受悶氣。周衙內,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粗人,隻知動武打仗,若是周衙內願意入夥,我這裏的第二把交椅便是衙內的。若是衙內能給我們指點財路,這寨主之位、首領之職,盧某也願意拱手相讓!”盧進義道。
這話一出,那邊高渾急了:“盧大哥,這如何能行,這小子若當寨主,俺第一個不服氣!”
“高兄弟,我有自知之明,帶著諸家兄弟打打天下還可以,但要帶大夥發財,卻遠遠比不上這位周衙內了。如何,衙內,你也是個爽快人,隻給一句話,是座上客還是階下囚,都由你選!”
“俺倒是希望這廝能有幾分骨氣,莫要應下哥哥的條件,哼,俺就不信,以俺的手段,掏不出他嘴裏的那些東西!”
周銓背著手,冷冷看著盧進義,盧進義被他看得發毛,麵色也慢慢沉下去,這時,周銓終於開口了。
“你知道我為何不願意與你這等人為伍麽,我這人最怕豬隊友!”
顧名思義,這“豬隊友”絕對不是什麽好詞,盧進義麵色更加陰鬱,他的耐心,也已經到了極致。
“我不說什麽大道理,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好人,不過,我總有些底線,而你們,底線接近於無。盧進義,你在太行之時,原本是山中民戶,頗有些產業,後來結交幾個朋友,揮霍無度,敗了家產,便將附近一戶人家殺絕,奪了人家家產。此戶人家與你無冤無仇,甚至平日裏對你多有照顧,你之所以動手,無非是你好吃懶做,屢屢向人借錢,不遂你意,便起殺心,我有沒有說錯?”
盧進義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老底子都被翻了出來。這正是他年輕時所做的勾當,已經過去一二十年了,沒有想到,周銓竟然會知道!
“你說是劫富濟貧,不過據我所知,你劫來的錢財,大半都是自己揮霍了,倒是在一群無賴潑皮中混出了‘仗義’、‘豪爽’的名聲,你家佃戶要繳的租子,比起別家佃戶還是要高出一成,你村落裏的窮戶,仍然是窮得揭不開鍋,我說的是不是?”
盧進義啞口無言。
“你這惡仆燕小乙,既是你的弟子,又是你的養子,還是你隨身的僮仆,倚仗跟你學了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不但給你充作幫凶,他自家也沒少幹過壞事。坑蒙拐騙,欺男霸女,這些且不說了,當土豪劣紳的哪個不幹這些事情!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為了保證自己生得一副好相貌,就去以孩童之血沐浴!”周銓說到這裏,看著燕小乙,神色開始憤厲起來。
燕小乙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英俊的笑來,眼睛幾乎彎成了月芽。
他還鼓了鼓掌:“卻不曾想,周衙內你還如此關注我們呢。”
“在京師中交過兩次手,以前我沒有實力,奈何不了你們,但派人打探一下你們的底細,那總是可以的。”周銓有些厭惡地睨視了他一眼。
“隻是周衙內,你說這些又有何意義,我們劫人之財,殺人性命,與你們官府有什麽區別?官府收取天下民脂民膏,逼得百姓家破人亡,這種事情你為何不說?那些高官,剝皮吮血的事情,難道少做了麽?我們再無底線,也隻是禍害一家兩家,還有些人能得我們的好處。而你們呢,你,還有你背後的那些官吏禍害天下,苛捐雜稅殘暴不仁荒淫無恥……這些可不都是你們做的麽?”
燕小乙在盧進義背後開口,他極是善辯,這一番話說出來,竟然擲地有聲!
在他看來,周銓必有愧色,即使不如此,也無法與他抗辯了。結果他發覺,周銓臉上也浮起了笑,然後鼓起掌來。
“不曾想小乙哥你竟然能想到這一層,可惜,可惜,你這樣的人,我不能用。”周銓一邊鼓掌,一邊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出身將門,父親又是吏員,原是這殘暴不仁者中的一員;你出身貧戶,父母早亡,衣食無著,原是這受欺壓者中的一員。不過我們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背叛了自己的出身。”
“什麽意思?”燕小乙蒙了。
“我與我父,造自行車,使得京師之中貧困青壯,可以蹬車為生,一日賺個百十文補貼家用。造水泥,使得天下石工,可省一半力氣,東南進獻花石綱,能少四分之一。我引進棉花,成立棉布商會,使得海州徐州數萬農戶收入增長幾倍,使得近千貧婦可為織女,以薪資養活一家。我們雖是出自將門吏員之家,眼睛卻往下看,想為底下百姓做些實事。而你們,雖是出身底層,眼睛卻隻盯著上麵,想的是自己取而代之!”
周銓這番話,才是擲地有聲!
聽得盧進義耳中,也覺得有幾分羞慚,至於其餘梁山寨頭領,頗有些人露出羞愧之色。
在氣勢上,周銓完全壓製住了這些梁山寨之人。
盧進義已經受夠了,淪為階下囚者,竟然還是如此氣焰囂張!
他冷冷一笑:“說得好,但是毫無意義!周銓,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不願意當座上客,那就去當階下囚吧,我不姓,在受了三五日折騰之後,你還能如此猖狂!”
“哦,你待如何?”周銓依然似笑非笑。
“除了周銓本人,其餘都殺了。”盧進義下令道!(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