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割地賠款稱臣納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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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使來此,不知是欲戰還是欲和?”
上得岸後,先是一道圍牆,將碼頭與周圍隔開,穿過圍牆上的一道門,金富轍就看到了白先鋒。 ()
當見到白先鋒時,他的心登的一跳,因為在金富轍印象中,此人甚至比起周銓都難說話。
“自是為和而來,若是欲戰,來的就不是我們這些區區人了。”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我們這邊,正嫌俘虜不足,人手不夠用呢。”
兩人唇槍舌箭針鋒相對,說完之後,都是怒目而視。
可是白先鋒怒目而視不要緊,金富轍怒目而視就有些問題了。
他是來談判的,不是來與白先鋒嘔氣的,兩人大眼瞪小眼,相互不說話,結果就是誤了正事。
若是董長青還在,倒有人可以居中調停,偏偏董長青不在。
金富轍過了好一會兒,終於隻有忍氣吞聲:“金某欲求見周製置。”
現在他們很清楚,所謂的濟州總督,隻是扶上台前的幌子,真正控製著東海商會,在濟州島有決定權力的,還是周銓。
“製置相公很忙,要求見的話先等著!”白先鋒硬梆梆地回道。
“要等多久?”
“快則三五日,慢則十天半月!”
“我這邊是急事,大事,貴國一向說外交無小事,還請閣下勿要耽擱!”金富轍心中煩躁,明知對方是難為自己,也沉不住氣了。
“外交無小事?要看什麽時候了,如今還糾纏外交無小事的,不是挾外自重,就是奴婢心態。”白先鋒冷冷一笑:“上回倒是有位出使遼國的,說什麽外交無小事,回京師之後大放闕辭,一力攻訐我家製置相公,特別是貴國正使李資諒到得京師之後,此人上竄下跳,甚為猖狂——然後從自行車中摔下來死了。”
白先鋒所說的,乃是竺簡,出使遼國之時,他鬧出了不少花樣,說來說去,就是想在宋遼之間生出些事端來,好體現自己的能力。為此他被鄭允中訓斥數回,等回到京師之後,他又竭力攻訐周銓,說周銓上回出使遼國太過強硬,以致有損兩國關係。
不過這廝也沒有什麽好結果,一日乘自行車前往酒樓,向一群京師的豪商吹噓自己遼國之行的途中,因為違規逆行,結果在躲避對麵來車時翻車。當時恰好在京師著名的虹橋之上,連人帶車都摔下了橋,救起時已經斷了氣。
“呃……”金富轍當然不知道這其中諸多內幕,眼見威脅不成,他向身邊一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上前向白先鋒行禮:“白先生,我們也是心急,還請白先生替我們美言……”
就在行禮中,他已經將一個小錦盒塞入了白先鋒的袖子。
白先鋒捏著那小錦盒,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也不知道是小錦盒的功勞,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沒多久,又一個少年過來:“你們隨我來吧。”
眾人跟在那少年身後,金富轍心中還有些不安,便問道:“可是去見周製置?”
“我不知道,莫要問我。”那少年沒好氣地說道。
金富轍心裏暗恨,麵上卻不敢表露出來。
他可是深知自己此行的意義,經過長時間的爭論之後,在金人大軍距離開京不足百裏時,高麗君臣總算達成了一致。
先答應周銓,等將士被放回,擊退了女真人之後,再與周銓翻臉。
如此雖然有些背信棄義,但和東海商會講什麽信義!哪怕為此惹惱了商會背後的大宋,也是到時的事情。
即使如此,金富轍也決意,為了高麗王國的尊嚴,在談判時要盡可能維護高麗的利益。
沒多久,他們被帶到了一幢樓前,就在這座兩層小樓的二樓,金富轍見到了周銓和白先鋒。
周銓手中還在把玩著一個小錦盒,金富轍認出來了,正是他們準備用來賄賂白先鋒的那個。
錦盒裏裝著上好的東珠,價值千貫,周銓在手中擺弄了一番,又將之交給了白先鋒:“既是送你的,你就收下吧。”
白先鋒心中微喜,經過周銓這一手,他收下錦盒就不是收納賄賂了。
“聽聞你們是來講和的,那麽上回十條條約,你們是不是準備接受了?”周銓昂然問道。
他態度算不上倨傲,不過居高臨下的俯視總是難免。金富轍麵上微微一紅,忍著心中強烈的羞辱感上前道:“周製置,那十條協議,實在太過……鄙國雖小,卻是萬萬不敢接受,還請製置體察下情,重擬內容。”
“這如何不能接受,十條之中,可以令你們割地?”周銓訝然問道。
那倒沒有,甚至連濟州島的問題都沒有提出來。
“可有令你們賠款——就是輸送歲幣?”
也沒有,所有的條款中,都不曾要高麗朝廷直接拿出錢來。
“可曾令你等稱臣?”
仍然沒有,東海商會不需要所謂的稱臣這樣的虛名,要的是實利。
“最後可曾要貴國納質?”
還是沒有,換了與別國簽署類似協議,怎麽可能會不要派遣王子、公主為人質?
周銓問一句,金富轍就搖了一下頭,搖得後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對方的協議,似乎真不算過份了。
“若是另擬協議,我少不得要貴國割地……”
“我國願割耽羅。”聽到這,金富轍立刻道,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高麗朝廷內部許出的條件,就是放棄耽羅,將這座島割給宋國。隻可惜,周銓冷笑道:“這話有些好笑了,濟州乃是我東海商會自海賊手中光複,再由耽羅土人納土歸附,高麗竟然敢割大宋之國土,你覺得這等事情荒唐不荒唐?”
金富轍心中憤怒,正待再爭,但一看到白先鋒在旁躍躍欲試,頓時就沒了興趣。
很明顯,如果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周銓肯定會打發白先鋒來對付,然後以事務繁忙為借口,長時間不再出現。
“割地之事,萬萬不可,賠款歲幣,或可商議。”他勉強說道。
“賠款那是理所當然,我上回調集兵馬,耽擱了多少時間你可知道麽,時間就是金錢,我的……”周銓幾乎是順口就說了出來,然後一笑,眼中懷念的神情一閃而過。
“還請製置開口。”金富轍道。
“銀十五萬兩!糧食一百五十萬石!”
金富轍聽得這個數字,立刻跳了起來:“製置,這也太多,當初貴國與遼訂下澶淵之盟,也不及此!”
當初澶淵之盟的數字,是銀、絹三十萬,周銓獅子開大口,讓金富轍如何能接受。
“歲幣乃是年年輸納,賠款則是一次了結,我這提出的,已經是仁至義盡,貴國此次發兵,獲費糧餉,難道隻有區區十五萬銀、一百五十萬石糧?”
聽得不是年年交納,而是一次繳清,金富轍愣住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
確實,若和歲幣相比,這點賠款,當真不算什麽。
高麗雖然是小國,但搜刮出十五萬兩銀子也是很容易的事情,至於一百五十萬石糧食,確實有些困難,但高麗南部盛產糧食,若是能談得分數年執行,倒也不會對國家有太大影響。
“這一條可以!”金富轍咬了咬牙:“隻是鄙國連年災荒,又興兵事,一時湊不足百五十萬石糧食,可否緩上幾載?”
“具體方案,你與白先生商議。”周銓麵色頓時冷了下來。
一聽要同白先鋒這廝商議,金富轍立刻改變了主意,痛快地答應下來:“好,一百五十萬石糧食便一百五十萬石吧!”
周銓神情有些淡,金富轍見他不說話,咽了口口水道:“高麗願向大宋稱臣,委一宗室入京師求學!”
周銓打了個嗬欠,懶懶地道:“這些虛頭就不必說了,你向大宋稱臣,委一宗室入質,這與東海商會何幹?”
“閣下是說……”
“金大使,我時間寶貴,就不多說廢話,就以我方上回提出的十條為基礎來談!”
金富轍額頭青筋直跳,這豈不意味著,他比上回還多了賠款、稱臣、委質之項,卻根本沒有改變上回的條約內容?
他憤然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談了吧!”
說完之後,他轉身便走,原本以為周銓會勸一聲,卻聽得周銓在後邊道:“讓他們乘船返回高麗,除了淡水,什麽都不必給他們,讓高麗派出能答應我們條約的使臣來——另外,金大使,轉告高麗王,我在俘虜之中,發現了高麗宗室,或許我該將這些俘虜武裝起來,扶植一個宗室為王,將如今的高麗王取而代之!”
說完之後,周銓的侍衛一擁而上,直接推著金富轍等走。
這時金富轍不想走了,因為周銓說的話實在太駭人了。
拓俊京說周銓的後手,隻有女真、民亂和日本人三招,但現在看來,周銓還有最狠辣的一手!
若這四萬俘虜在得知高麗朝廷無意將他們贖回後,真的被宋人蠱惑,起兵造反,殺回高麗去,如今的高麗朝廷,可就不隻是雪上加霜了。
“製置,周製置,且聽我說,且聽我說!”
金富轍被推得越走越遠,他拚命想要回來,但侍衛們卻不讓。眼見被推出了屋子,又被推到樓下,馬上就要推回圍牆,金富轍終於再也無法撐住,他嗵一聲跪下,聲淚俱下:“我錯了,周製置,我……願意答應!”[未完待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