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這不公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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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眾們,巴掌都拍紅了,嗓子都喊啞了。

    當然,還有笑得太多,變得有些僵硬的臉。

    但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晚實在是太好玩了。

    太值當了。

    一次返場,少說也得三五分鍾。

    十次返場,那就是半個多小時。

    時間上算,跟多聽一段大活差不多。

    其實不然。

    返場的活,都是精品。

    幾句鋪墊,直接就是包袱。

    你要不笑,他這返場就算是失敗了。

    哪怕就是唱,也挑拿手的,能展現自個兒手藝的小段來唱。

    沒有什麽前戲,直接來幹(注:一聲)的。

    這能不過癮嗎?

    當然,再怎麽不舍,也沒辦法。

    大實話還是出來了。

    熟悉的觀眾都知道,這就是結束的信號。

    最終,觀眾們紛紛帶著一臉滿足的離場。

    有同伴而來的,一邊走,還一邊討論剛才的包袱,結果話說一半,自己倒先忍不住樂了。

    這就是相聲藝術的魅力所在!

    進場時,不管你的心情是喜是悲,是傷心,是難過。

    但你走的時候,我一定得讓你開心的走。

    呃,這個走,不是那個走。

    做不到這一點,那就是我手藝不行,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相聲藝人!

    觀眾們直管樂嗬就完了,但同行們不是。

    他們直接被德芸社的招式給打蒙了。

    腦子裏,一直懵懵地在數著數字。

    一次、兩次、三次八次、九次、十次。

    十次呀。

    整整十次。

    我的天呐!

    相聲門傳承一百多年,誰幹過這麽瘋狂的事兒呀?

    難倒我學了這麽多年,學得是假相聲?

    難道師父教給我的規矩,都是屁規矩。

    難道我們呆得不是同一個相聲門嗎?

    郭德剛瘋了麽?

    德芸社瘋了麽?

    這個世界是瘋了嗎?

    搞不懂呀。

    想不通呀。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腦子裏迷迷糊糊地,最後連自己是怎麽離場,怎麽回家的都記不太清了。

    同時,心裏隱隱還覺得委屈。

    嗚嗚。

    不帶這樣的。

    為什麽我就要老老實實地守規矩,別人就可以七搞八搞的?

    他們的師父都不管的嗎?

    這不公平嘛!

    隻是,不管是同行,還是觀眾。

    他們都不可能看到,後台有兩個半老頭,半癱在椅子上,相互瞧著,嘿嘿傻樂。

    不知睡了多久。

    等唐雲風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在醫院的輸液大廳裏。

    身下是一張簡易的輸液床,床邊趴著小嶽。

    不遠處,還能看到燒餅和欒芸平,都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欒芸平雙手抱臂,腰板子挺得很直,隻有頭微微的低頭。

    這也是個奇葩。

    睡著了,還能控製住自己的身體。

    他是怎麽做到的?

    另一個,就很沒形象了,背靠椅子頭靠牆,抑著的臉上還流著哈喇子。

    鼻子裏聞著醫院特有的來蘇水味,唐雲風有些無奈。

    這下好了。

    一天跑兩趟醫院。

    頭一回是把師爺給折騰進來,現在自個兒也吊上藥瓶子。

    緣分呐!

    扭頭看到牆上的掛鍾,發現現在是晚上11點。

    劇場的紀念專場已經結束了一個多鍾,也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不過,他在小房間裏,聽郭德剛講述著往事時。

    雖然他的語氣貌似很平靜,但唐雲風從中聽出了一股勁兒。

    一股不服輸的勁!

    這是屬於郭德剛的勁。

    他就是靠著這股子勁,一路走到了現在,也會走向未來。

    換一個詞也行。

    鬥誌!

    有他在,這次的紀念專場是不會讓人失望的。

    說不定,還會有驚喜哦!

    正琢磨著,旁邊一個也吊著藥水的小孩,許是身體難受,許是做了噩夢,突然哭了起來。

    這一亮嗓,驚醒了不少人。

    比如小嶽。

    小嶽抬頭一看,見唐雲風正瞅著自己笑。

    一臉開心道:“師哥,您醒啦?”

    唐雲風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開心,心中一暖。

    他輕聲道:“流口水了。”

    小嶽下意識的抬手一擦,再一看手掌,啥也沒有。

    疑惑道:“沒有啊!”

    “哈哈”

    看著師哥一臉的壞笑,小嶽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玩兒。

    他突然想了什麽,一拍腦門。

    “哦,對了,我得給師父打電話說一聲。”

    說完就跑了。

    轉眼欒芸平過來。

    “大師兄。”

    唐雲風點頭笑道:“辛苦你了。”

    欒芸平道:“師哥說的什麽話。”

    看著他這滿臉的嚴肅勁,唐雲風樂了。

    開玩笑時這樣,說客套話時也這樣。

    唐雲風好奇的問道:“芸平,你會笑嗎?”

    欒芸平:“”

    我沒笑嗎?

    我剛剛明明笑了吧?

    呃,好吧,笑不笑不重要。

    “大師兄,醫生說您是感冒,但屬於急性的,所以症狀來得有點猛。問題不大,打針吃藥,緩過這一陣就好了。咱們剛到醫院不久,師娘就來過了,安頓好您輸液,她又趕過去照顧師爺和張先生。師父和師大爺剛才一下場也來過電話,那邊忙,一時半會兒走不開,我就讓他們忙完回去歇著算了,有我們幾個在這邊,能照顧好您!”

    唐雲風聽聞,頻頻點頭。

    他沒那麽矯情。

    自己生個屁大點的病,就得勞師動眾的。

    劇場才是最重要的。

    它是師父的命根子,也是自己這一幫子師兄弟頭頂的傘,大夥遮風擋雨的,都全指著它呢。

    隻是欒芸平這一副工作匯報的模樣,讓唐雲風心裏覺得既好玩,又佩服得緊。

    邏輯清晰,做事有板有眼,考慮問題也理智周全。

    這家夥,真他娘是個人才!

    是一把幹實事兒的好手。

    “哎呀,坐吧,怎麽到哪兒都這麽嚴肅的?”唐雲風笑著招呼道。

    “好。”欒芸平點頭坐下。

    唐雲風頓時放棄了。

    小嶽打完電話回來,旁邊還拉著燒餅。

    “大師兄,師父讓您這幾天回家住,大娘懷著孕,不方便照顧您。”

    “好。”

    燒餅湊過來,伸手想摸唐雲風的額頭。

    唐雲風一臉嫌棄道:“你洗過手沒?”

    “洗手幹嘛,我拿袖子擦的。”燒餅倒也機靈,滿臉得意,還伸出自己的袖子,“您瞧,這上麵還有印子呢。”

    “噗”唐雲風吐血。

    師兄弟三人小聲的打著趣,旁邊某人看著他們打趣,不時嘴角還抽一抽。

    唐雲風猜測,這可能就代表他在笑吧?

    時間緩緩而過。

    轉眼臨近12點,幾瓶藥水也快輸完了。

    這時,師娘王慧腳步匆匆地進來。

    “師娘!”幾人打招呼。

    旁邊的那些人,聽到這個稱呼,都覺得有些奇怪。

    這年頭,還有人這麽叫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