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龍八部 第四十四章:我的父親和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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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竹萬分不適地搖了搖頭。

    突然之間長出來的披肩長發,讓此前頭頂一直是都光溜溜的他,感覺十分的別扭。

    他伸手摸了摸一直未曾有過的長發,感受著手心的順滑,內心異感叢生。

    玄慈方丈雙眸隱有一絲憂色,望著來到身前的虛竹,這等瞬息間生出長發的不可思議神跡,在他看來,多半便是那位漂浮在大雄寶殿殿頂虛空,威迫虛竹的女童所為。

    而且很明顯就是故意向少林僧人示威。

    玄慈本來心有打算,在懲處了虛竹以後,再好言相勸,將他拔入達摩院中精研武技。

    進入達摩院精研武技,乃是少林僧人眼中尊崇之極的職司,玄字輩三十多高僧,進入達摩院的也隻有八人而已。蓋因若非武功到達了極高境界,便沒有資格入達摩院。

    以虛竹獨鬥吐蕃國師鳩摩智所展示的武功來看,雖然場麵上看起來略微處於下風,但最後不知為何竟驚天逆轉,一拳打敗鳩摩智。

    如此搶眼的表現,已經高過絕大部分的玄字輩高僧,完全具備進入達摩院的資格。

    然而誰料到突然半路上殺出來一個程咬金,搶走了虛竹,甚至還逼迫虛竹退出少林,進入所謂的逍遙派。

    偏偏此人還口氣極大,說即便是少林的上代方丈靈門禪師,見了她都要畢恭畢敬,而且展現出來的種種神奇手段,簡直不類凡俗武功,而是神通仙法一流。

    虛空飄行,讓人憑空飛升,發出無形氣罩阻止群雄登上大雄寶殿的殿頂,數十丈外拿人軀體,讓虛竹光頭長出一尺長發,無論任何一樣,都極為不可思議。

    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種種不可思議之事,對她來說,卻仿佛隻是喝水吃飯一般簡單。

    這種人,在道門,已經可以稱之為“仙”;在佛門,則可以稱之為“佛”了。

    玄慈方丈暗歎一聲,看著虛竹對自己雙掌合十,然後招呼道,“玄慈師兄,小僧虛竹,今日退出少林還俗,還望師兄恩準。”

    大雄寶殿殿頂上,童姥聽到虛竹果然叫玄慈方丈為“玄慈師兄”,不咯咯直笑,差點把兩隻小手的手掌心都拍紅了。

    玄慈方丈乃是虛竹的親身父親,隻是眼下這個秘密並未暴露,世間除了童姥一人,誰也不知。

    是以童姥見到兒子叫老子“師兄”的畫麵後,覺得自己的惡趣味獲得了極大的滿足,哪裏還能夠忍得住,簡直要笑開了花。

    玄慈一口鬱氣充塞心頭,他內心雖然極度舍不得,如此一個頂尖的戰力,就此離開了少林,然而虛竹此時黑發披肩,哪裏還有半分出家人的模樣?

    不禁扼腕歎息道,“虛竹,你不僅屢次破了諸般戒律,而且還背棄本門偷學外道武功,按照少林戒律,老衲今日便將你驅逐出寺,你心中可有什麽不服?”

    虛竹雖然知道,自己離寺已成定局,但親耳傾聽玄慈方丈當眾宣布此事,仍然感覺異常傷感,不由垂淚答道,“虛竹願意接受方丈懲處。”

    他這一聲“願意”說出後,便意味著同少林再無瓜葛,搖身一變,成為了逍遙派的弟子。

    玄慈目光幽幽,告誡道,“你日後雖然已經不再是少林弟子,但仍需謹記俠義之心,當時時約束自己,永遠不得絲毫懈怠,不可意氣用事,以免墮入邪魔歪道……”

    玄慈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一名執法僧手中的刑杖,便啪的一聲,炸裂開來,直接打斷了他對虛竹的教導。

    少林僧人見到又有一根刑杖炸開,都是大驚失色,不知道這一回究竟誰要倒黴遭殃?

    難道又是方丈玄慈大師嗎?

    然而這一次卻出現例外,炸開的刑杖粉末,直接被一陣清風吹走,並沒有落到任何一名僧人的身上。

    童姥小嘴一歪,陰惻惻道,“小和尚,我們逍遙派弟子,還用不到你少林方丈來教導。”

    “看在靈門老和尚的麵子上,這次隻給你一個警告,如果還再喋喋不休,越俎代庖的話,休怪姥姥不客氣了。”

    玄慈方丈無奈,隻得停止了和虛竹的對話。

    他本是眼見童姥行事毫無顧忌,擔心虛竹在加入逍遙派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免會由一個淳樸少年,逐漸變成和童姥一般性格,正邪不分,隻知道依仗武力的左道人士。

    這才想要諄諄教導一番,好堅定他向善之心,不至於墮落成魔道,誰知道童姥卻極度反感他這番說教的行為,擊碎刑杖警告讓他閉嘴。

    虛竹含淚道,“弟子謹記方丈教誨。”說完後,對著大雄寶殿內佛祖金身的方向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方才起身。

    站起身後,眼望一圈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少林景色,心中想到日後也不知何處才能再見?

    正茫然無措時,隻覺身子一輕,已經被童姥以未知的手法,牽扯著飛上了大雄寶殿的殿頂。

    當他再次站在童姥麵前,稍稍調整了一下內心的情緒後,便開口詢問道,“大師伯,眼下是否可以告訴我,我父母,究竟是誰了嗎?”

    童姥嘻嘻一笑,再次確認道,“你想清楚了就不要後悔,真的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虛竹堅定地點了點頭,都已經為此離開了少林,加入逍遙派,還有什麽好後悔的?

    童姥在虛空中輕輕一轉身,麵對殿頂下方廣場上數千群雄,伸指滑了一圈,揶揄道,“你覺得,下方那麽多人當中,究竟哪個,最是道貌岸然?”

    “道貌岸然?”虛竹仔細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語,卻發現自己並不知道其中意思,滿頭疑惑地望向童姥。

    童姥一愣,想起“道貌岸然”一詞現在還沒有出現,似乎直到清朝蒲鬆齡才首次運用,不由為之啞然失笑道,“哦,就是看起來一本正經,肅穆凜然……”

    虛竹眼睛一一掠過廣場上的群雄,隻見無數人眼中露出羨慕眼光,神色複雜地看著殿頂。

    他們在羨慕什麽?是羨慕我能夠加入逍遙派嗎?

    虛竹念頭轉動,發現就算是眾多的少林僧人,同樣也露出和群雄相似的眼神。

    他一邊觀察,一邊暗道,我還覺得你們能夠侍奉在佛祖身前,才是最大的幸福呢。

    最終,虛竹目光落在玄慈方丈的臉上,隻見他雖然因為童姥的捉弄導致有些灰頭灰臉,但是身材高大瘦削,眉目間一身正氣,依然神態威嚴不可侵犯。

    虛竹遲疑了片刻,就連自己都覺得這個念頭實在是太過於瘋狂,不敢向童姥答複。

    童姥卻沒有絲毫的忌憚,她指著玄慈方丈的身影,對虛竹道,“小師侄,你覺得是不是這個人最道貌岸然?”

    虛竹臉色一白,他雖然迂腐不知變通,卻並非是愚昧,自然知道童姥話中的意思。

    “對咯!”童姥仰頭咯咯直笑,笑的就像是一個歲的小女孩,譏諷道,“你覺得是不是不可能,這麽一個德高望重的方丈大師,怎麽會是你的親身父親呢?”

    虛竹滿臉惶恐,不安地轉頭四顧,似乎覺察到了有人在對著自己背後指指點點。

    “安心,安心!”童姥搖搖手,安慰虛竹道,“姥姥設下了封印,外麵的人根本就聽不到我們兩人的談話。”

    虛竹猶豫了片刻,也不提自己到底有沒有相信,童姥所說的,少林方丈玄慈大師,乃是他親身父親的消息,繼續詢問道,“那我母親呢?究竟又是誰?”

    “喏!”童姥小嘴一撇,小手指向正靜悄悄地朝段正淳方位挪動的四大惡人中,唯一的那位女性道,“這無惡不作葉二娘,便是你的親身母親了。”

    虛竹一呆,這個驚人的消息比起知道玄慈方丈是自己親身父親來,更加的讓他難以接受。

    玄慈大師乃是少林的高僧大德,數十年來德高望重,江湖人稱“伏虎羅漢”,人人都無比敬仰。

    如果說他有了私情,已經是一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但他偷情的對象,是無惡不作葉二娘,隻怕人人都不會相信。

    一個天下敬仰的高僧,和一個人人唾棄的惡人,怎麽可能會有相互交集呢?

    高僧不是應該行俠仗義,降妖除魔,為民除害嗎?怎麽反而和惡人相互勾結,而且還生兒育女了呢?

    虛竹隻覺腦海一片混亂,喃喃自語道,“我不信,你說的這些,都是故意騙我的。”

    “你根本就不想要讓我知道,我的親身父母是不是?還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親身父母是誰,所以才指了兩個風馬牛不相關的人,隨隨便便就說他們是我的父母,對不對?”

    童姥撲哧一笑,反詰道,“要看證據嗎?”

    虛竹忙不迭點頭道,“對,證據,你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他們兩人就是我的父母?”

    童姥將手一招,正跟隨在段延慶身後,朝段正淳等大理君臣接近的葉二娘,便身不由己地飛上了大雄寶殿殿頂。

    廣場上群雄一陣驚呼,實在無法想象,為什麽這個偷殺嬰兒,無惡不作的女人,竟然也會得到“仙人”的垂青,將她接上殿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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