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三國無雙 第十四章: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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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臉色嚴肅,沉聲答道,“中平四年(187年),袁紹和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人設計,借口圍剿黑山賊兵,向先帝請求增兵。”

    “實際上卻是另有打算,意欲趁先帝回河間省親之際發動政變,先誅殺黃門,中常侍,再廢掉先帝,改立合肥侯為帝。”

    劉協發出一聲輕咦,不解詢問道,“朕記得,中平四年時,袁本初應該是身在京城雒陽,大將軍府上才對,又如何會和王芬謀逆案扯上關係呢?”

    賈詡望了一眼臉色不虞的曹操,解釋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諸人,皆袁氏門下人也!”

    劉協這才臉色變緩,急忙開口輕笑道,“朕原先亦有聽說,汝南袁氏的人脈天下間無人能及。”

    “文和先生此話,倒是驗證了這個說法。”

    天子逃出長安,得以返回舊都雒陽,賈詡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氣,因此他在麵對賈詡的時候,一副禮遇有加的態度。

    也顧不得欲言又止的曹操,開口邀請道,“文和先生此番前來許昌,是否願意留下來助朕一臂之力?”

    賈詡也沒有想到,天子竟然會如此迫不及待的說出要求,心中不由的暗歎一聲。

    數年時間不見,當年那個稚氣未脫的少年,現在亦變成了即將弱冠的年青人。

    雖然因此常年作為傀儡的生涯,讓劉協看起來,並沒有像其他的世家子弟那般,渾身上下洋溢著銳意進取,堅定不移的氣勢,反而有種異樣的憂鬱氣質。

    但終究已經認識到,天子本應該是掌控一切,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無上存在。

    因此他方才這番,看起來有些迫不及待,略顯粗糙的拉攏,亦屬於某種試探。

    昔年長安城中的舊事曆曆在目,讓賈詡覺得不甚感慨,暗歎對於一位少年來說,確實很不容易。

    他想到這裏,頓時欠身一禮,歉意道,“我曾經受過張驃騎的恩德,因此為了償還這份恩情,在張驃騎臨死之前答應他的要求,要好好的輔助他的侄子張繡。”

    賈詡口中所言的張驃騎,便是驃騎將軍張濟。

    天子東歸時,晚上在霸陵,侍從官員與衛士都饑餓不堪,張濟便根據各人官職大小,分別給予飲食。

    其後也一路相送,雖然最後半途而廢,但對於天子來說,也算是一份難得的善意。

    但是在建安元年(196年),因為軍中缺糧,張濟於是出兵到荊州牧劉表處掠奪,攻打南陽郡的穰城,中流矢而死。

    張濟時候,其麾下的軍馬,便由侄子張繡接管。

    張繡在賈詡的建議下,放下了和劉表的仇恨,與劉表聯合,屯軍於宛城,成為劉表在北方的藩屬勢力,替劉表抵禦外敵。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南征,張繡因為兵力不足的原因,便率軍投降了曹操。

    但曹操得意忘形之下,一番騷操作,強納了張濟的遺孀鄒夫人,引起了張繡的反感,重新反叛,在曹操粗心大意時暗中偷襲曹軍,殺死了曹操的長子曹昂和侄子曹安民,還有心腹猛將典韋。

    建安三年(198年)三月,曹操再次南征張繡;這一次張繡和劉表兩軍聯合對抗曹操,雙方各有勝負。

    在其後曹操退軍的時候,因為賈詡獻計,張繡先敗後勝,因此對賈詡敬佩至極點。

    所以才會聽從賈詡的說法,在袁紹和曹操同時派人勸降時,拒絕了袁紹的使者,向曹操的使者表達了順從的意思,同時還把賈詡派到許昌打探消息。

    曹操聽賈詡提及張繡,忍不住想起失去的長子曹昂,侄子曹安民,還有猛將典韋三人,心頭唏噓不已。

    曹昂是他極為看重的繼承人,親手教導了他一身武功和韜略,結果萬萬沒有想到,為了保護自己而喪命。

    但他想起最近和袁紹之間的一係列矛盾,不得不按捺情緒,放下對張繡的怨恨。

    在這個將要和袁紹展開決戰的最關鍵時刻,張繡的存在,就成為了一顆重要的棋子。

    試想一下,如果曹袁雙方決戰,在前頭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突然卻傳來張繡趁著許昌空虛,和劉表一起率軍奔襲許昌,那才是真正的致命一擊。

    曹操想到這裏,不由的凝望了賈詡一眼,然後又想到已經逃亡徐州的劉備。

    在和袁紹決戰的時候,劉備也是一個禍害,看來一定要想方設法,解決劉備才行。

    劉協聽出賈詡口中推脫意思,隻好輕聲歎息道,“如此倒是劉協的福薄,無法聆聽文和先生教誨。”

    也幸好賈詡臉皮厚,才能夠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

    對於天子的殷勤,賈詡其實並不怎麽心動,因為以他的才智,如何看不出來,劉氏天命已斷的征兆?

    劉協還在長歎短噓,黯然傷神,曹操卻覺得頗不耐煩,提氣道,“陛下,袁紹謀逆,並不隻有冀州刺史王芬一例而已。”

    “初平二年(191年)時,袁紹和冀州刺史韓馥,山東諸將暗中圖謀不軌,以陛下年幼,並且是董卓所立的原因,想要立宗室,幽州牧兼太傅劉虞為新帝。”

    “幸好劉幽州忠心耿耿,堅決不肯答應袁紹等人的無禮要求,這才使國家沒有出現分裂。”

    劉協聽到這裏,心中暗凜。

    如果曹操所言不虛,那麽袁紹此人,依仗自身是袁氏家主,袁氏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妄圖插手帝王廢立,確實是真正大逆不道,仿佛董卓一般財狼人物。

    但是話又說回來,誰又能夠保證,曹操所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

    誰能夠確定,曹操是為了打擊袁紹的威望,同時挑撥袁紹和天子之間的關係,才會特意如此說呢?

    如果說,當年冀州刺史王芬等人謀逆,失敗身亡,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那麽袁紹擁立劉虞,是否是曹操的片麵之詞而已?

    賈詡察覺到劉協臉上一掠而過的猶豫神色,心中暗歎,輕聲道,“許攸此人,現在袁紹的帳下。”

    “是袁紹最為得力的謀士之一,為袁紹取得河北四州的地盤,出了很大的力氣。”

    劉協神色莫名的看了賈詡一眼。

    他自然能夠聽出,不管怎樣,袁紹收留當年和冀州刺史王芬圖謀不軌的許攸,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曹操心中同樣感覺十分古怪。

    許攸字子遠,年輕時與袁紹袁術兄弟,還有曹操等人交好。

    董卓西奔長安後,關東諸侯四起,正是許攸的建議,曹操才能夠得到袁紹的幫助,不斷的壯大實力。

    據說當時袁紹和曹操的來往書信中,曾經不無得意說道,“我袁本初取河北,曹阿瞞你取河南。”

    “然後我們兩人再展開一決勝負,勝利的一方,最後便能夠擁有整個天下。”

    這些年來,隨著雙方實力的不斷擴大,曹操和袁紹兩人之間的矛盾同樣劇增。

    或許對袁紹來說,曹操隻是一個,在自己的幫助之下,利用自己的威望,取得一係列成就的附庸。

    但被許劭,橋玄,何顒等人都極為看重的曹操,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居於袁紹之下呢?

    而袁紹厭惡張邈,書信讓曹操殺是張邈,但曹操卻並未同意;以及袁紹擊黑山張燕,還有迎接天子東歸的事情上,兩人之間矛盾的縫隙越來越大。

    建安三年(198年)三月,曹操第二次南征張繡時,就有謠言袁紹準備趁著許昌空虛,率軍襲擊許昌,準備把天子接到鄴城去,所以曹操才會匆忙退兵。

    對劉協而言,從曹操的手中,轉到袁紹的手中,又有什麽不同呢?

    不過是當年袁紹設計取得冀州以後,原來的冀州牧韓馥,死的有些不明不白,才讓劉協有所顧忌而已。

    至少曹操在表麵上,依然對自己這個天子禮遇有加,比董卓,李傕和郭汜等人的態度,好看不少。

    顛簸流離許多年,受人冷眼許多年,雖然同樣隻是一個傀儡天子,但在曹操的手中,劉協終究不像在長安時,因為被李傕侵吞糧食,有時候還要餓肚子。

    作為天下最尊貴的九五至尊,竟然還需要像普通百姓一般的挨餓,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自董卓一把火燒了雒陽,西奔長安以後,直到曹操迎接天子,遷都許昌以後,朝廷的架子才算重新搭建起來。

    身為天子的劉協,不用像以前那樣活的戰戰兢兢,終於可以睡幾個安穩覺了。

    如果他不準備從曹操手中奪取權勢,心甘情願的當一個傀儡天子,放手曹操任其施展的話。

    但這又怎麽可能?

    就像是曹操和袁紹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天子劉協和曹操之間的矛盾,同樣已經根深蒂固,到了難以化解的程度。

    這幾年的時間,亦足以讓劉協明白,曹操的性情和手段,知道對方信奉理念。

    這是皇權和臣權的天然之爭。

    劉協心思幽幽難明。

    自己想要讓皇權大漲,就必須削弱曹操手中的權利,而這卻正是曹操最為忌諱的事情。

    不管怎麽樣,曹操都不會輕易的答應,放棄手中的權利。

    因為曹操能夠走到現在的這一步,已經不僅僅隻是代表著他一個人而已。

    他已經成為了潁川士人,兗州士人,還有一大群依附在他手下,爭取功名利祿,完成畢生心念的人們的領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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