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楚漢爭霸 第三十一章:無聲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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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張良又不是儒家弟子。

    一般而言,儒家的興盛,乃是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後的事情。

    在漢武帝以前,秦國一統天下,用的是法家;而劉邦和呂雉,漢文帝漢景帝等帝王,則是以“黃老之術”治國。

    張良沒有遇到壺中仙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學成才;而得到水鏡轉贈的“天書竹簡”後,又糅合了墨,兵,陰陽家等諸多學派知識,可謂是集百家之長。

    隻是他明麵上給予劉邦的一貫印象,像是文弱無力的一介儒生,才會有此誤會。

    身為一個出謀劃策的謀士,每一條謀略的背後,不知道要背負多少性命存亡。

    如果沒有一顆冷漠如冰的心髒,又如何能夠正視,自己的計謀成功後造成的巨大傷害?

    張良正色道,“對於項羽,漢王無須太過擔憂。”

    他露出古怪笑容,仿佛說笑般道,“如果項羽真的獨自衝陣,那便由我來阻擋他即可。”

    劉邦搖搖頭。

    他對於項羽的實力,在前次交手中,有了一個直觀的概念,哪裏舍得讓張良去和項羽硬碰硬?

    雖然張良也展示出了一手精湛的法術,讓項羽都感到頗為忌憚,不得不知難而退。

    可如果真的直接讓張良和項羽交手的話,隻怕連他這個漢王的麵子都要丟盡。

    被天下人譏諷為,堂堂漢國,難道連一員上將都選拔不出來,需要謀士上陣對戰?

    一想起張良騎著一匹駑馬,顫悠悠地走向,滿臉詭異之色的項羽,那惹人發笑的畫麵。

    劉邦突然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自己手下還是缺少武力絕倫的絕世猛將。

    可惜霸王永遠隻有一位。

    他幽幽一歎,有些意動道,“子房你覺得,韓信真的能夠,給我軍帶來驚喜嗎?”

    劉邦雖然對韓信很看重,但還是依然不覺得,韓信能夠和戰無不勝的項羽相抗衡。

    張良淡然一笑,帶著十分肯定的語氣道,“如果說,天下有人能夠在軍事上擊敗項羽的話。”

    “那麽此人必定隻能是韓信。”

    劉邦聞言動容。

    他沒有想到,張良對韓信竟會如此欣賞,並且給了韓信,一個如此高的評價。

    而且這個評價,還是在五十六萬諸侯聯軍,被項羽奔襲擊敗,從而被譽為“天下一軍事大家”,名聲最為顯赫的時候。

    劉邦眼珠暗自一轉,剛想要詢問更為詳細的消息時,張良已經接著剛才的話道,“不過漢王卻必須傑出早點做出籌劃,以防止韓信手中的權利失控。”

    劉邦輕哦一聲。

    張良解釋道,“韓信此人心機巧變,懂得隱忍,而且頗具野心,不甘人後。”

    “否則亦不會在看到自己,無法引起霸王的注意後,便自己轉投到漢王你的麾下。”

    劉邦對張良的結論,極為讚同。

    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劉太公,呂雉和劉樂等人休息的房間前。

    就在這時,劉邦張良兩人同時皺起眉頭。

    他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四周的環境,顯得有些寂靜的過分,仿佛沒有半點雜音。

    劉邦和張良豎起耳朵。

    以他們兩人的境界,方圓三十丈範圍內,哪怕地底下蟲豸爬行,是最細微的聲音,都能夠一覽無遺。

    然而讓劉張兩人感到驚訝無比的,除了他們自己的呼吸聲,心髒跳動聲,血液流動聲,等等自身散發的各類聲音之外,竟再也聽不到其他外界的聲音。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嘎吱!”

    窗戶推開的聲音清脆傳來,落在兩人的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震耳欲聾。

    然後,先前被莫名隱蔽的無數聲音,同時傳入兩人的耳中,讓兩人感到措手不及。

    兩聲先後不一的悶哼,從劉邦和張良口中發出,隻見兩人耳鼻間流下一道血跡,不知何時受的傷。

    但劉邦和張良卻絲毫不顧傷勢,循著窗戶推開而傳來的聲音,望向推開窗戶的那人。

    一張精致的小臉,帶著生人勿進的冷漠,出現在窗戶後麵,目光向兩人望來。

    不是別人,正是劉邦的大女兒劉樂。

    張良輕咦一聲,看到劉樂身後,房間中似曾相識的景象,不由地隻覺毛骨悚然。

    在劉樂身後,劉太公,呂雉等劉氏一家老小,人人呆立不動,臉上神色呆滯。

    所有人都雙目無神,擺出沒有任何相同,看起來十分古怪,詭異至極的姿勢。

    就像是被隨意丟棄在倉庫中,完全沒有生氣,一動不動,等待登場的木偶。

    張良目光一凝。

    所有“木偶”緩緩地轉動眼珠,射出詭異陰森的目光,同時落在張良的身上。

    張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不知道,自己身旁的劉邦是否有沒有發現,劉樂身後房間中,這樣一個驚悚的畫麵?

    張良心念轉動間,轉頭向劉邦望去,卻發現劉邦神色如常,似乎對房間中的異常毫無察覺,露出一個自認為慈祥的笑容,討好似的望向窗戶後麵的劉樂。

    迎麵而來的隻是劉樂的一個白眼。

    但劉邦卻絲毫沒有氣餒,依然嘴角含笑,用和藹可親的聲音,招呼劉樂道,“樂兒……”

    劉樂目光如冰,劉邦渾身一個激靈,不得不吞下,所有想要和她敘說的話語。

    張良暗自佩服劉邦的厚臉皮,眼角餘光處,發現劉樂身後房間中,已經是一副正常的畫麵。

    呂雉拉著劉盈的小手,不知道在低聲說些什麽;劉太公蒼老的臉上神色萎靡,欲言又止;其他人或麵無表情,露出恐懼,糾結,手舞足蹈想要表述情緒。

    但就像是木偶戲般,每個人都有各自生靈活現的動作,偏偏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張良心神劇震下,想要拔腿就跑。

    十分明顯,這是劉樂的一個示威行為。

    劉邦輕聲一歎,顯然是為了,劉樂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打算改善兩人的關係。

    這讓劉邦覺得鬱悶不已。

    他耳朵悄然而動,聽著房間中,妻子呂雉對劉盈喋喋不休的嘮叨,每一句都和他這個負心的父親有關係。

    還有劉太公急促的喘息聲,其他親人不知受到什麽驚嚇,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總而言之,整個房間裏頭的氣氛,亂七八糟到了極點。

    也虧得劉樂,在這樣嘈雜的房間裏頭,還能夠保持著鎮定情緒,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可惜這孩子,卻對我不理不睬。

    這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劉邦功聚雙耳,一邊想要從房間中聽到更多的消息,一邊笑著對劉樂道,“……”

    張張嘴,發現在劉樂麵無表情的注視下,竟無法發出般個字,不由啞然失笑。

    此時此刻,想必在劉樂的心中,對自己肯定十分唾棄,哪怕任何辯解的話,都聽不進去。

    劉邦心思電轉,暗忖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管是怎麽做,都自討苦吃,沒有意義。

    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任由劉樂在心中怨恨自己,然後想方法從其他的地方入手,化解她心中的怨恨。

    劉邦望了望房間當中,低頭和劉盈講話,時而仿佛不經意般,眼角掠過自己的呂雉。

    驀的雙眸一亮。

    他打定注意,轉頭朝神色肅穆,怔怔望著房間中的張良打聲招呼,一同然後離開。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劉樂嘴角輕輕一撇,“嘎吱”一聲,再度關上了窗戶。

    張良聽到身後窗戶關上的聲音傳來,隻覺一個陰森詭異,讓人極為難受的世界,就此關閉。

    他心神放鬆之下,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劉邦一呆,好奇詢問道,“說起來很是奇怪。”

    “為何在我的感應下,子房的肌肉僵硬,心神不寧,似乎遇到了什麽難解的困惑?”

    張良腳步一滯。

    他心頭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裝作不經意的模樣,歎息道,“我看方才漢王攻聚雙耳,難道忘了之前的教訓嗎?”

    劉邦伸手抹了一把鼻尖下,還有些濕潤的血跡,渾然不覺道,“可一不可二,我覺得自己的運氣不會總那麽差。”

    接著感慨道,“樂兒對我的態度,似乎一直沒有什麽變化;而且不僅如此,呂雉也對我頗有怨言。”

    張良心中一聲哀歎。

    漢王你想要作死的話,也無須拉上我墊背呀?

    你難道不知道自家女兒的恐怖嗎?

    他想到這裏,突然心中一動,好奇道,“漢王說王後對你頗有怨言,可是剛剛聽到了些,有所誤會的話嗎?”

    劉邦擺了擺手,苦笑道,“並沒有什麽誤會,剛剛我運功聽到了她一直在和盈兒,說我的壞話哩!”

    張良想起自己剛剛看到,那個無聲的木偶世界,心頭升起一股冰冷寒氣,直衝腦門。

    劉邦怎麽會說,他聽到呂雉的抱怨聲?

    難道我們兩個人,看到的,聽到的,並非是相同的世界?

    “嗬嗬!”

    耳邊傳來一個的清脆戲謔童音,似是在嘲笑,張良對祂隨手而為的小把戲,絲毫沒有察覺。

    張良一陣恍惚。

    原來是劉樂故意顯露神通,營造出一個讓自己的所見所聞,和劉邦的所見所聞,完全不同的世界來。

    這樣的行徑,算是對自己的戲弄嗎?

    “桃花源界”中,犀衍目光黯淡,把張良的遭遇一直看在眼中,知道自己師兄弟兩人。

    遇到了一個極不講理的“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