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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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玉,看來王平將軍死時手裏拿的青銅鏡,沒咱們想的這麽簡單。”我望著殿外紛飛的山雨,捧起一盞新茶,說道。

    “唐天,你說,老一輩人到底在隱瞞什麽?你就不好奇嗎?”張子玉問道。

    雖是盛夏,山雨淅瀝,三義殿內光線昏暗,透著股股涼意。

    “不好奇的話,就不會有果城這一遭了。”我看了看已經止血結痂的手,歎氣道。

    “唐天,近段時間你自己小心一點,江家可能已經盯上你了。我這邊也會多留意家裏老一輩的動向,有什麽情況與你聯係。互通有無,如果你找到什麽新的線索,給我講。”張子玉說道。

    “越是不讓知道,就越想啊!”我無奈地笑了笑,“走吧,送我去火車站,我回蓉城了。”

    “吃個飯再走吧,讓你受傷,怎麽也得賠個不是。”張子玉說道。

    “辛苦夥頭子,倒頭來還是將青銅鏡給你們張家,白忙活一場,不吃了,走了!”我一邊說著,一邊邁步向殿外走去。

    “唐天,看你夥頭子時容易被鬼迷,這是我精煉的清心丹,你拿一瓶,以後再夥頭子時,先來上一顆。”張子玉跟上我的步伐,從道袍內掏出一個青花瓷葫蘆狀丹藥瓶,往我手裏遞來。

    “嗯,不錯,謝了。”我打開丹藥瓶聞了聞,一股蓮花加上薄荷的味道。

    “留步吧,子玉,有機會再見!”我走到淩雲府的殿門處,對著張子玉拱了拱手,在兩位年輕道士的陪同下,坐上了一輛黑色越野。

    汽車轟鳴,雨勢漸大,張子玉對著我揮手告別。一襲道袍,山雨如煙。

    青年執掌家族,除了責任重如山外,更多的,隻有我們自己才明白,是孤獨。

    歸程一路無事,從蓉城車站出來後,我直接打車回到了位於鬧市區的唐家五大航之一的武侯航。

    唐家相較於其他幾個家族,建國後更積極融入社會生活,現代化轉型也更多一點。雖然唐家五大航控製著蜀郡大部分的文物地下交易,但在明麵上從來不掛唐家牌子,都是以各類拍賣公司和古玩店的身份出現,且平日裏唐家人生活從簡,再加上不斷從外麵招聘人員到公司和古玩店上班,五大航的管理上更加趨於企業化,隻有唐家內部的人知道哪些店是五大航,就連店內一些工作大半生的老員工,都不知道他們實際上在唐家的明樁過活。

    明樁,便是普通人經過詢問能夠找得到的地方,交易也較為方便快捷,五大航都屬於明樁。而唐家的暗樁,隻有一個,位於離唐府五百米左右的位置,主要用於與其他幾大家族交換信息和貨物。唐府,唐家人居住的地方,從爺爺輩開始,因為家族部分產業的企業化,所以與張家居於固定的淩雲山不同,唐家在蓉城不同的地段都買有房宅,基本上每換一任家主,唐府的位置便會改變一次,現今的唐府位於蓉城南麵的一片小別墅區內,暗樁則是在距唐府不遠的古鎮裏,表麵上為一家飲品店。

    我急著到武侯航,是因為武侯航裏放著唐家大量的青銅小件,光是與王平將軍手裏相似的青銅鏡便有上千件,想對照這腦海裏的記憶,好好思考一下,為何張家老太爺見到銅鏡,如此的驚訝惶恐。

    我到武侯航已是傍晚,暑氣已隨著日落漸減,但空氣中仍然熱風陣陣。因靠近武侯祠,正是下班時分,街道上車水馬龍,下班歸家的白領、跑跳嬉笑的學生、依偎拍照的情侶,人群的光影顯映在大隱骨董店透徹的玻璃櫥窗上,如同一卷描繪人間煙火的古畫展開。

    我站在大隱骨董店的木質牌匾下,微眯著眼,深呼吸著。我愛這種大隱於人煙熙熙的感覺,這也是武侯航明樁名字的來源。骨董,是舊社會時對古玩、古董的說法,認為是死人身上撈起來的東西,陰氣滲骨。

    “唐總,您來了!”

    我推開大隱骨董店的玻璃門,一聲甜美的女聲傳入耳,前台的接洽員小步跑到我身邊。

    “幫我把店裏所有的漢代博局鏡都找出來。”我一邊說著,一邊向後屋的商討室走去。

    “唐總,這是店裏外麵擺著的西漢博局鏡二十五枚,東漢博局鏡二十五枚,賬上目前有總共還剩一千三百多枚,都在倉庫裏,您現在如果需要的話,我馬上讓人從倉庫給您送來。”接洽員微微彎身地說道。

    “先不用了,我先看看這五十枚,你不用管我,去前麵忙你的事情吧。”我打發走接洽員,慢慢地喝著涼茶,回憶著王平墓裏那麵銅鏡的細節,同時比對著手裏同時代的銅鏡。

    “滴答滴答!”

    牆上懸掛著的德國老鍾發出發條轉動的聲響,時間已過去了半小時,我依舊毫無頭緒,這些青銅鏡與王平墓裏的青銅鏡沒太大區別,甚至我手裏的有幾件與王平墓裏的幾乎一模一樣。

    “真是奇怪了,按道理這種博局鏡太普通了,漢代貴族都用得起,夥頭子經常也能見到,不至於把張家老太爺嚇得那樣吧?”我心裏琢磨著。

    “等等,平常普通,說不定就是它的特點,都是博局鏡,那我先從博局紋開始下手,琢磨著試試。”一絲靈感突然從心裏湧現,可能平日做鑒定太多,將這類博局鏡看得太平常。王平墓裏的青銅鏡雖普通,但至少也是有信息點的,上麵的博局紋便是一個要點,說不定,尋常之中隱藏著不平凡。

    我拿過一張薄紙,開始臨摹起博局鏡上麵的紋飾。

    “啪嗒!”

    手裏的鉛筆掉在了地上,我直挺挺的站了起來,胸口起伏不斷,任由被杯中茶水被晃出,浸染著桌麵。

    “啊!”我大吼一聲,拳頭用力地砸在了桌麵。此刻內心,五味雜陳,有親情溫暖的回憶,也有對未來的緊張,更多的,是對好像卷入了一場未知無解的事件的彷徨與慌張。

    茶水漫過桌麵的臨摹紙,紙上鉛筆勾勒出的“tv”紋飾,漸漸被浸透,變得模糊起來。

    “原來博局鏡上麵的紋飾,畫下來,就與tv三個字母特別的相似!”

    “爺爺當年,我過生日,用指甲偷偷在糖果紙上的劃痕,也是有t字母,是t樹。”

    “tv,博局鏡。。。t樹,蜀七門家裏的青銅樹。。。千燈樹。。。”我雙手抱著頭,慢慢癱坐在椅子上,好似尋到了什麽線索,卻又不知道到底代表什麽意義。

    老一輩人的秘密,就像迷霧一般,突然圍繞著我。江家人通過我找到了王平墓,而張老太爺也見到了青銅鏡,或許,我,唐家,甚至整個蜀七門,都將麵對未知的變局,爺爺當年經曆了什麽?蜀七門到底又經曆了什麽?

    “唐總,您沒事兒吧?”前台接洽員聽見商討室裏的動靜,連忙跑來詢問我道。

    “我沒事兒。”我緩了口氣,說道。

    “唐總,雖然我不知您為何關注這些漢代博局鏡,但剛剛西北傳來個新消息,可能您也會感興趣。”

    “什麽消息?”

    “西北長安那邊,也就是剛剛,有人放話要大批量收購漢代博局鏡,同時我們的市場專員在長安也發現有大量偽造的漢代博局鏡流通到市麵上。”

    “什麽!”我驚訝道。

    “有打聽到是何人在收購和販賣假貨嗎?”直覺告訴我,這個時間點太巧合了,中午張家才拿到青銅鏡,下午西北長安便有風聲放出,這之間很可能有不為人知的聯係。

    “趕緊幫我訂一張明天一早去長安的動車票,順便派人去趟唐府,知會一聲,告訴他們我在大隱骨董店,再收拾一些適合出差的衣物帶過來,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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