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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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縐縐的,聽不懂,解釋一下!”良博說道。

    “雪竇禪師說的大概意思是,有一隻兔子撞死在路中的木樁上,天上的蒼鷹發現便將它叼走了。”

    “雖然兔子被叼走,但氣味還是在木樁上,獵狗沒有靈性,隻知道在枯木樁附近繞來繞去找兔子,實際上,找一輩子也找不到!”我說道。

    “這和咱們下墓有關係嗎?”周慕兒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問道。

    “當然有,你們想,這根枯木樁這麽粗,出現在這不奇怪嗎?墓就是兔子!”

    “那我們是不是得狗一點?才能夥頭子?”良博有些不耐煩道。

    “雪竇禪師的話反映的是古代禪宗的一個修煉境界,枯樁境。”我蹲下身子,將匕首用力捅入木樁中。

    “枯樁境,便是不要有執念,枯木樁看似堵住了墓口,何嚐又不是一個機會?”我盯著良博,說道。

    “這座墓的墓口堆了大量流沙,慕兒你之前學過跳水,應該知道,如果從高處跳水,需要向水麵丟一塊石頭,打破水麵的平衡性。這個流沙墓也是一樣,枯木樁足夠大,咱們緊貼在枯木樁上,和它一塊往流沙裏沉!”

    “啊!我知道了!枯木樁相當於給我們在流沙中撐出一個弧形麵,如果貼得夠緊,便可以隨著木樁穿過流沙層,一點兒都不受影響!”周慕兒激動地說道。

    “唔,枯木樁給咱們承壓力。。。。。。”良博話不多說,掏出兩隻匕首,捅入木樁,示意周慕兒握住露在外麵的把柄。

    “都貼緊了!媽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試一把!”良博大吼一聲,與我同時用力將身子向枯木樁撞去。

    “轟隆隆!”

    腳底開始劇烈晃動,一時間,沙塵四起,打得皮膚生疼,根本睜不開眼。

    下一秒,整個人都被沙子包裹,無法呼吸,耳邊隻剩流沙的呼嘯聲。

    四周一片黑暗,沙子劃拉著皮膚,飛速下墜的失重感,讓人清醒的明白,我們正在穿過流沙層。

    就在快要憋不住的時候,腳下突然一空,一股刺骨的寒氣,順著褲腿向上蔓延。

    “砰!”

    “哎喲!”

    黑暗中響起幾聲沉重的落地聲,以及梁博痛苦的喘息聲。

    因為提前有所準備,所以在空中做好了下蹲的姿勢,不過落地的衝擊感依舊讓腳腕生疼。

    “看來咱們的推測是對的。”

    “你們都沒事兒吧?”我輕聲問道,打開手電筒,向身旁照去。

    隻見周慕兒扶著表麵凹凸潮濕的石壁,手臂有著些許擦傷,溢出絲絲鮮血,臉色有些發白,可能是憋氣憋的。

    梁博團坐在長滿黑綠色黴斑的青石板上,一個勁兒的揉著腿,嘴裏小聲罵咧著,“奶奶的,差點沒撞死老子!”

    因為剛剛流沙帶起的灰塵的緣故,手電筒熾白的光變成了蠟黃,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味道,電筒光最遠隻能照到身前一米左右,剩餘的微光便被黑暗吞噬得一幹二淨。

    “咚咚!”

    “墓磚搞得還挺結實!”梁博敲了敲身旁灰黑色的石壁,說道。

    “小心一點,咱們別瞎來,最好少點動靜!”我說道。

    “唐天,看墓道能看出頭子什麽年代的嗎?”周慕兒走到我身邊,輕聲問道。

    “黑漆漆的,現在還看不出來,不過剛剛梁博砸那幾下,回聲雖然小,但聽起來這個墓道不短,頭子肯定是個人物。”我琢磨著道。

    梁博左手裏握著匕首,右手對著我們招手,緊貼著濕潤的墓壁,慢慢向前摸索著。

    我眉頭緊皺,墓道的感覺有點不太對勁。按道理,古人下葬尋的是風水寶地,上好的寶地的要求之一,便是幹燥少水少蟲,這樣才能保證屍身長久,可是這個墓道,給人一種濕漉漉的感覺,走在墓道裏,手臂上很快會有一層薄薄的水霧,隨著走動,感覺涼嗖嗖的,墓裏的濕氣很大,不太符合古代規製。

    “難道是因為靠近河邊的緣故?”我尋思著。

    向前走了大概五分鍾。

    “嘎吱!嘎吱!”

    黑暗中響起一陣非常細微的聲響,像是誰在用指甲劃刻墓壁。

    “走路聲音小點!”周慕兒以為是梁博走路鞋底的摩擦聲,嘟囔道。

    梁博突然停住了腳步,將手指按在嘴唇,暗示我們禁聲,臉色發白,蒙著一層水珠,不知道是嚇出的汗還是水汽,向前方快速點著頭,示意前方好像有什麽東西。

    我連忙走上前,舉著電筒向墓道深處照去。

    隻見一座高約七八米的佛殿聳立在墓道正對的方向上,木石結構的殿簷在昏黃的電筒光與黑暗中交織,顯得棱角分明又巍峨。殿門用石頭打造,兩扇灰撲撲的大石板高高豎立,將佛殿關得嚴嚴實實。殿門外的白色大理石台階,因為時間久遠,布滿塵土,像是蓋著一層褐黃色的麻布。

    在大理石台階的前方,是一處寬闊的水潭,令人不由心驚的是,水潭表麵無風自動,電筒找過去,一片波光粼粼。

    潭水漆黑,看不出深淺。

    我掃視著四周,原本狹窄的墓道從我們站立的地方突然變得開闊,對麵的佛殿就像鑲嵌在石壁中一般。在墓道的兩側,多了兩根方石柱,柱上刻著青銅器上常見的雲雷紋,兩柱上搭著一個屋簷,屋簷用陶瓦整齊的鋪蓋。

    我伸手在頭頂的瓦簷上輕輕撫摸著,“有字,長樂未央!”我驚訝地說道。

    “長樂未央那頭子是漢代的?漢代瓦當上經常有長樂未央幾個字!”&bp;周慕兒黛眉微皺,問道。

    “不對,佛教大範圍傳入中國是東漢,咱們對麵的佛殿結構也是東漢末年的,但這個瓦是西漢年間的,難道這是一個墓中墓?”我思考道。

    “嘎吱!”

    “嘎吱!”

    就在這時,指甲劃動石壁的聲音再次出現,而且從窸窸窣窣的微弱響動,漸漸增強變得清晰起來。

    “梁博,你在幹嘛?快過來!”我壓低嗓子喊道,隻見梁博蹲在水潭邊,電筒放在腳邊的青石板上,一束冷光直直射在佛殿的兩扇石門的中央,石門露出一道縫隙,冷光下冒著縷縷白煙。

    梁博蹲在電筒旁,低頭楞楞地望著潭麵,電筒光照不到的陰影下,顯得有些怪異,不似人形。

    “他好像沒有聽見你在喊他。”

    “要不你走近點?”

    周慕兒輕聲在我身後說道,纖手推著我向前走去。

    “不對!聲音是周慕兒的,但是她和我說話的表達不會是這樣後腰的力度也有點強硬”

    我頭皮瞬間發麻,心裏頓時炸了。

    “桀桀桀!”梁博蹲在水潭邊,借著手電的餘光,發出尖利的壞笑聲,雙手翹著蘭花指,頭微微向右傾斜,手作梳理狀,不斷的在空中劃動。

    但梁博是男人,沒有長頭發。

    就在我緊張得有些手抖時,梁博突然站起身來,迅速回頭,對著我大張著嘴,發出一聲沙啞的大吼,然後蘭花指叉腰,仰頭尖利的大笑。

    隻見他原本略顯蒼白的臉頰,一邊多了一團猩紅的腮紅,嘴唇變成黑紫色,額頭和鼻子上抹著白色細粉,像是活人世界中唱戲的戲子,也像死人世界中的結冥婚。

    梁博對著我癡癡的笑著,手放在肚子處,不斷攪動著,水潭變得躁動起來,水波一浪接著一浪。

    虛眯著眼看去,梁博的手與水潭之間,似乎連著一條細黑的線。

    “啪!”

    “周慕兒”的纖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沒有說話,也沒有扭頭,隻是靜靜的站著。

    身後也陷入了安靜。

    但手依舊搭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