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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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雖在顛簸,但夏冰嬋還是睡著了。
畢竟這段日子的奔波,實在是耗費了夏冰嬋太多的體力。
唐玉兒看著夏冰嬋的臉龐,不由得鼻子一酸。
夏冰嬋那驚為天人的俏臉現出了紫黑色的淤痕,看起來既滑稽又醜陋。
可唐玉兒知道,夏冰嬋卻是為了誰才受的傷。
這就是這個江湖給夏冰嬋帶來的結果。
因為這個江湖……
唐玉兒死死的攥緊了拳頭,就連指甲都深深的嵌到了肉裏。
唐玉兒開始疑惑了,“山統”究竟是對還是錯。
她一直在想,這個江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價值。
夏冰嬋的睫毛微微抖動了起來,她的臉色變得煞白,眉頭緊鎖,似乎夢見了甚是恐怖的事情。
唐玉兒看著夏冰嬋的樣子,鼻子一酸,竟是差點流下淚來。
夏冰嬋“唔”了一聲,從睡夢中幽幽醒轉過來,看見唐玉兒看著自己,臉上一紅,輕聲道“我竟睡了這許久,你也不叫起我。”
唐玉兒搖搖頭“小姐,你多休息休息……這段時間可實在是太倦了。”
夏冰嬋“唔”了一聲,卻好似另有心事,旋即又問道“玉兒……我們到哪裏了?”
唐玉兒道“剛才聽趕車的大哥說,應該還有半日的車程便到青州了。小姐,你可是坐得累了,想要下車麽?”
夏冰嬋略一沉吟,旋即搖頭道“還是不要了,若是下車被戮天盟的人看到,又要給三十六堂惹來麻煩了。”
唐玉兒皺眉道“小姐,你是怎麽了,離無恙穀越近,你卻反是越不開心一般……你可是還想要去找……”
夏冰嬋仍是搖頭,歎了口氣,道“玉兒,我第一次出穀,便害了南宮大哥身受重傷;這第二次出穀,阿牛哥生死未卜,溫大哥又因為……因為我……早知這樣,那我……便永遠也不要出無恙穀好了。”
夏冰嬋話音未落,淚水便已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唐玉兒念及溫行言,卻也是五味陳雜,心裏極是不好受,想要安慰夏冰嬋卻也不知要說什麽。
兩人正在那裏兀自傷心,馬車卻突地停了下來,馬車外柳元惑那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位姑娘,稍安勿躁。”
唐玉兒“咦”了一聲,夏冰嬋也是不明所以。唐玉兒好奇心重,偷偷掀開車簾的一角,向車外看去。
卻見車外不遠處居然是數十戮天盟的人,為首的方何傲卻在那裏低聲與另一人在說些什麽,那人似乎是身著僧袍,長得是又高又瘦。
遠遠看去,方何傲的表情似乎甚是焦急,那僧人隻是頻頻點頭,沒有說話。
唐玉兒趕緊放下了簾子,小臉也嚇得煞白。
夏冰嬋見狀,連忙拭了拭臉上的淚水,問道“玉兒,外麵怎麽了?”
唐玉兒趕緊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低聲道“小姐,外麵……外麵好像是戮天盟的人!”
夏冰嬋登時壓低了聲音,道“戮天盟?戮天盟……怎地又到這裏來了?”
唐玉兒搖搖頭,道“這可就不曉得了。”
柳元惑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戮天盟好像不是衝我等來的,似乎是在與少林的高僧了念說些什麽,二位大可放心。”
柳元惑也知道夏冰嬋害怕陌生男子,便隻是遠遠的說話,卻是半步也沒有靠近,但柳元惑的聲音卻好似在耳邊傳來,甚是清晰。
唐玉兒奇道“少林……的高僧?”
唐玉兒聽得是少林的高僧,好似引起了興趣,又打開那簾子,偷偷看了一眼。
夏冰嬋道“玉兒,別胡鬧。”
唐玉兒低聲道“小姐,你可還記得,五年前,我和我娘是在大漠裏被老爺發現的。”
夏冰嬋道“自是記得。”
唐玉兒道“當時唐門、神劍山莊與三十六堂雖在混戰,但我娘還是遇到了幾個唐門的殺手,不過,好在遇到了一個大和尚,才把我們給救了,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他。”
夏冰嬋刮了一下唐玉兒的鼻尖,笑道“你不是說救你們的那個和尚又高又胖,像一座鐵塔一般,又怎會是這個人。”
唐玉兒吐了吐舌頭,也笑道“這幾年過去,也沒有向他道個謝,就連叫什麽也不知道,總是希望能再遇到的。”
柳元惑似乎是害怕兩人還有擔憂疑慮,解釋般說道“江湖裏的人魚龍混雜,但唯獨這和尚卻不一樣。了念和尚自幼父母雙亡,遍嚐人間疾苦,出家之後也懷著慈悲之心,就算戮天盟想要動手,了念和尚也不會同意的,你們……便是安心等待好了。”
唐玉兒與夏冰嬋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下,卻聽得了念和尚唱了一聲佛號,這一聲佛號甚是清楚,所有在場之人都好似耳側響起了一個炸雷,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和尚。
那和尚卻是頭也不回,一步步眼見著走遠了,方何傲等戮天盟之人似乎也無意去管三十六堂種種,隻是悻悻然隨著那和尚一並離開。
柳元惑心裏犯疑,雖然江寒雪等人被自己盡數殺死之事並未泄露出去,但是由於李寒川對楚天雲的態度曖昧,戮天盟一直與三十六堂不甚對付,平時遇到時總是要以搜尋楚天雲為由刁難一番,怎地今日卻一反常態起來了。
李傲然也下了馬車,看著了念遠去的方向,沉聲道“這大和尚好強的內力。”
柳元惑點頭道“少爺,少林眾僧,雖不常出世,但畢竟是武林翹楚,不可小覷。不過這次了念似乎是被戮天盟請下了山,卻不知這段時間江湖上有何事發生。”
李傲然道“吳掌櫃這時候去了哪裏?這江湖上不是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嗎,何不問問他?”
柳元惑微笑道“吳掌櫃與各大世家、幫派都有生意,與洛陽花家更是交情匪淺。當時花無錯被害之後,他還著實調查了一番。現在江湖上都說是楚天雲殺了花無錯,此時他人或是在洛陽花家也未可知。”
李傲然點點頭,道“待把夏姑娘他們送到了無恙穀,便把吳掌櫃找回來,問問怎麽回事好了。”
言畢,李傲然又望向了唐玉兒與夏冰嬋的馬車,高聲道“二位姑娘,萬事無虞,這便上路好了。”
夏冰嬋在車裏聽得李傲然說話,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應了一聲。
唐玉兒卻是哼了一聲,對夏冰嬋輕聲道“我可不喜歡這個人。”
夏冰嬋皺眉道“玉兒,人家也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又願送我們回無恙穀,你卻對人家那個樣子,總歸是不好的。”
唐玉兒又撅起了小嘴,道“小姐……你不知道,那一天……那一天晚上,他和他的那個蠻不講理的妹妹,險些把我殺了呢。哼,我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多半是無事獻殷勤。”
夏冰嬋奇道“什麽時候的事情,我卻是不知情的。”
唐玉兒故意重重歎了口氣,裝作成熟般說道“告訴小姐又有什麽用?還不是徒增煩惱罷了。”
夏冰嬋倒是被唐玉兒逗的噗嗤一笑,用手刮了刮唐玉兒的鼻子,道“人小鬼大。”
唐玉兒也嘻嘻笑開了,用手托起了香腮,道“那段日子若是沒有冷陽那個小混蛋,可真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小姐,你說……這個小混蛋現在會怎麽樣了呀?”
夏冰嬋撫了撫唐玉兒的頭,道“小兄弟他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唐玉兒癡癡一笑,眼前卻是清晰的浮現出冷陽那張星眉劍目,卻又帶些不羈的臉龐。
……
冷陽在寒風中打了個冷戰,離開了破敗的殘夢山莊,冷陽的心裏卻是有著萬千的疑慮。
秋一敵……究竟死於誰之手?
秋一敵的武功,早已臻入化境,可那間屋子裏,根本就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不……就算有人要殺秋一敵,也絕不會以正麵迎敵這般的方式的。
因為秋一敵,真的可以說是天下無敵。
況且,秋一敵的身體上,似乎覆蓋著一層堅硬無比的軀殼,摸上去寒涼無比,竟比這冬夜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
秋一敵死的竟是如此的詭異。
冷陽實在是想不出來,秋一敵是如何被殺的。
而且,冷陽更想不出來的是,秋一敵為何被殺。
一個在家裏獨自坐了七年的孤獨老人,為何這時會有人殺了他。
記恨秋一敵的似乎隻有自己一人。
而自己卻絕對沒有殺秋一敵。
難道是……山統?
不,山統若要殺他,早就殺了,而且……就算是“山統”想要殺秋一敵,也定會付出沉痛的代價。
殺秋一敵,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一個孤獨的老人,對任何人都會報以戒心。而這個老人身邊的人……剩的實在不多了。
尤其是七年前那件事之後,秋一敵與世家的人更是形同陌路,他信任的人……也就隻有南宮恨我了。
南宮恨我……冷陽的心沒來由的緊了一下,他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去想,但他仍是忍不住。
還有一人。
冷陽的腦海裏似乎閃過了一絲靈光——還有一個女人。
在這七年裏,照顧這老人的飲食起居的蔡嬸。
如果秋一敵發生了什麽事情,那知道那件事是什麽的人一定是蔡嬸。
或者說……如果秋一敵對一個人不設防,那個人也一定是蔡嬸。
冷陽打定了注意,趁著夜色,又向夾河村奔去。
這一路倒是沒有遇到任何戮天盟的人,任是戮天盟有多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一個嬤嬤會是秋一敵的侍女。
冷陽到了那夾河村,卻已是夜半,整個村子裏不見任何的人影,冷陽甚是無可奈何,隻得圍著村子繞了起來。
冷陽忽地看到一個醉醺醺的人影,那人踉踉蹌蹌的走在路上,冷陽一個箭步走了過去,一把扶住了那人。
那人醉眼乜斜,嘴裏說的話也是含糊不清,道“你是誰?看著麵生,外麵來的?”
冷陽笑嘻嘻的一把抱住那人,沉聲道“老兄,我是殘夢山莊的,順路過來看看蔡嬸,不知老兄卻是為何喝了這許多的酒。”
那人打量了以下冷陽,卻是認不得是誰,隻得嘿嘿一笑,嘟嘟囔囔的說道“什麽山莊,老子可沒聽過。老子現在要……要回家吃酒去。”
冷陽聞言卻是一愣,他本以為殘夢山莊的名字在這村裏應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豈料這個酒鬼卻是聽也未曾聽過一般。
冷陽又問道“那蔡嬸家在哪裏,你可知道?”
那人晃了晃腦袋,道“什麽……什麽蔡嬸……我不知道……”
冷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抓住了那醉漢的肩膀,用力搖了搖醉漢的身體,道“蔡嬸?在這裏住的蔡嬸你不知道!”
醉漢似乎被冷陽晃得清醒了一點,眼睛裏恢複了一絲神采,嘟囔道“你……你是蔡嬸……嗝兒……蔡嬸的親戚……”
冷陽見這醉漢說話亂七八糟,氣不打一處來,手上微微一用力,那醉漢頓時覺得雙肩有如被烙鐵燙去一般,甚是疼痛。
醉漢吃痛,怒道“你……你做什麽?”
冷陽道“老兄,你告訴我蔡嬸家在哪,省得吃些皮肉之苦。”言畢,手上又是一使勁,那醉漢哪裏承受得住,鼻涕眼淚都痛的一並流了下來。
醉漢嘴裏直嚷嚷,冷陽便鬆開了手。冷陽甫一鬆手,那醉漢好似完全醒酒了一般,小聲道“人是被鬼害死的,又不怪我,幹甚麽衝我發脾氣。”
冷陽聞言猛地一個激靈,隻覺得這夜裏的寒風更甚,他又是一把抓住了那醉漢的衣襟,一下子便把他提了起來。
冷陽的表情甚是猙獰,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什麽?誰被鬼害死了?”
那醉漢被嚇的幾乎尿了褲子,出了一身的大汗,這下喝的酒可算都醒了過來。醉漢看著冷陽那可怕的表情,哆哆嗦嗦的說道
“蔡……蔡嬸死了,被……被鬼給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