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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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主任的話, 讓何婕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徐主任快要反思自己是否說錯了話時,她才神色如常地說“小戴是不錯, 不過能不能成為新姑爺, 還得聽我家老夏的!”
徐主任與她是老熟人了, 聽出她話裏的勉強,搖頭歎道“咱們兩家的情況差不多, 你呀, 可千萬別走我的老路。你看我家那個大的,真是應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裏一點也借不上她的力。指望他們兩口子幫襯年幼的弟妹, 那是純屬做夢!”
何婕笑著抱怨“你家月茗嫁得那麽好, 你還不知足!”
“嫁得好是好,但是娘家借不上她的力,有啥用?真是白給人家養個閨女!”徐主任歎道,“所以我才說,如今招女婿不能隻看家世背景了,還得看他對老丈人家上不上心。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 我看你家這個新女婿對你們就挺上心的。”
徐主任想到昨天的事,調侃道“而且這位同誌特別能張羅事情,我們科裏好幾個醫生護士都被他許諾送紅雞蛋了,哈哈。”
何婕也笑出聲, 搖頭歎道“這小子是有些自來熟的, 他要是送來紅雞蛋你們就收著好了。”
大不了回頭讓老夏連著那三十塊錢還給他。
自從經過了困難時期,各家條件都不怎麽樣, 已經很少有人送紅雞蛋了, 沒想到戴譽會考慮到這些。
兩人隨意聊了兩句, 廠醫院的院長和副院長就過來了。
這間病房裏,住了一個副廠長夫人,一個廠長兒媳婦,院長肯定是要過來關照一下的。
何婕是院裏的醫生,大家都是熟人,所以院長隻與她寒暄了幾句,便轉向了那位臉上還帶著淚痕的廠長兒媳婦。
像是沒看到對方的異樣,院長關心了一番產婦和嬰兒的情況,才解釋道“我剛才收到了趙廠長的電話。受他委托,從醫院裏選了一位十分有經驗的護士,照顧你這幾天的生活。”
隨後向她引薦了旁邊一個拎著保溫飯桶的中年護士。
聞言,蘇小婉瞪著紅腫的眼泡,不可思議地問“他們就不來了?”
找個護士照顧她算怎麽回事?
院長不想摻和廠長的家務事,而且這樣的話說出來也確實有些尷尬“這也是沒辦法的,大家都有工作要忙,白天肯定是要正常上班的,據說你愛人晚上下了班就會過來。”
像是要增強話語的說服力,院長一指旁邊的何婕,“你看何主任的家人不是也不在身邊嘛。”
何婕半靠在床上,配合地點頭說“我生這三個孩子的時候,老夏基本都不在身邊。這種時候你就不要指望男人了,都得靠自己。你要是不習慣讓護士照顧,也可以讓人往娘家送個信,讓娘家人來照顧你幾天。”
她不提娘家還好,一提娘家簡直是戳上了蘇小婉的肺管子。
娘家一個能指望得上的人都沒有,早知如此,當初真不應該跟戴譽撕破臉,不然這時候還能讓蘆阿姨來幫幫忙。
被蘇小婉惦記上的蘆阿姨,此時剛從兒子那裏聽說了廠長夫人生產的事。
午休時,戴譽特意回了自家一趟。
掏出五塊錢遞給老娘,他交代道“這五塊錢是何阿姨給的,讓咱們幫忙弄點紅雞蛋。他家現在一個能主事和跑腿的人都沒有,娘家婆家都不在這邊,做月子都是由保姆伺候的。”
戴母瞪眼道“人家給你錢,你就接著啊?雞蛋能值幾個錢,咱家雞蛋都是現成的。你就不會機靈一點?”
“哎呀,不收錢,她哪能過意得去。您就收著吧,盡快準備五六十個雞蛋就行。主要是送給昨天幫她接生的醫護,還有過來探望的親友領導。”
戴母合計了一下,一般生閨女都是送單數的,如果每人送三個,準備六十個應該夠了。
敲定了紅雞蛋的事,戴譽又看向剛給四丫喂完奶的大嫂,問“大嫂,我這有個賺錢的活,你想不想接?”
“啥活?”聽說有錢賺,戴大嫂眼睛都亮了。
“夏廠長的愛人給了我五塊錢。讓我幫她找個靠譜的人,做幾天月子飯送去廠醫院婦產科。每天三頓,估計得送個三四天吧,咱家出糧食肉菜。”
“行啊!產婦要吃什麽,我最清楚了!從今天開始送嗎?”
產婦吃不了啥大魚大肉,哪怕材料都由自家出,成本頂多也就兩塊錢。
戴母這次是真生氣了,恨鐵不成鋼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氣惱道“瞧瞧你這點出息!送幾天月子飯能費什麽事,還值當花錢找人做?既然咱家已經聽說了她生產的事,哪能裝聾作啞一點表示也沒有,我去幫著送幾天飯也算是個意思嘛!”
戴譽無辜道“嗐,就可著我一個人折騰吧,哪能讓您跟個老媽子似的給她伺候月子!要是我跟小夏真成了,以後會親家的時候,您不怕矮她一頭啊?到時候您還怎麽擺婆婆的款兒?”
嘴上如此說著,心裏卻在暗忖,蘇小婉與何阿姨同在一個病房,而且趙家人似乎對她生孩子的事並不重視,堂堂廠長的兒媳婦,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
萬一老娘看到蘇小婉那哭唧唧的樣,心軟地去給她伺候月子,那得多膈應人呐!
戴母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覺得兒子說的也不無道理。雙方還沒正式見麵,她就去給親家伺候月子,確實不太像樣。
但她還是堅持道“讓你大嫂去也可以,但是這個錢咱家不能收!”
“您快別操心了,這錢是給我大嫂的,又不是給您的。你們在飯菜上多弄點花樣出來,讓人家吃好點就行了!”
解決了紅雞蛋和送月子飯的事,戴譽又馬不停蹄地返回了單位。
這幾天,啤酒廠遇到了一件棘手事。
他們廠被人舉報了!
是的,這次不是舉報個人,而是啤酒廠整個單位被舉報了!
從年初開始,省委就接連數次發文,為了嚴格製止資本主義勢力的發展,嚴禁各係統各單位私招亂雇勞動力,違者一律通報批評,主要領導記大過處分。
然而,第二啤酒廠就在這個風聲鶴唳的時候,頂風作案了!
說起來,這件事還與剛被開除的許家慶有點關係。
他被監察委調查的時候,其中一條罪名就是收受一個榮城工程隊的賄賂。為了與工程隊的負責人核實具體金額,區監察委的人在省城遍尋不到人,便連夜去了榮城。
然而,按照地址摸過去以後,他們發現,那裏隻是一個紡織廠堆放殘次品的倉庫,根本就不是什麽工程隊的老巢。
人家回去跟上級領導一提,領導覺得事有蹊蹺,幹脆派了兩個公安與監察委一起順著這條線往上查。
好家夥,一查不要緊,直接查出來一個大案!
這個在許家慶口中全是壯勞力,在榮城做過很多大項目的工程隊,實際上是個草台班子。
這位工程隊的隊長其實隻是一個社會閑散人員,也就是俗稱的二流子。他趁著榮城各單位組織查勘和修繕房屋之際,看到了商機,幹脆從社會上和工廠裏招募壯勞力,兜攬房屋修繕工程,當起了工程中介,從中剝削勞動人民的剩餘價值。
這個年代是不允許賺差價的中介存在的,這種謀取非法利潤的手段,被視作資本主義勢力的複辟!
這個工程隊長確實是個能人,在榮城賺了幾票大的以後,他開始不滿足於現狀,打算進軍省城,承接更多業務!
然後,他就盯上了“為人很靈活”的許家慶。
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許家慶收了好處以後,極力向馮副廠長推薦這個工程隊。他們的既往項目是真實的,成員也確實都是壯勞力,馮副廠長權衡一番以後,還是選擇了他們,而舍棄了青少年基建隊。
這個工程隊也確實挺倒黴的。
要不是許家慶被監察委抓住了,由此順藤摸瓜查到他們身上,沒準他們還能繼續混得風生水起呢。
然而,工程隊長被捕了不要緊,榮城各局機關相繼落馬了一批收受賄賂的黨員幹部,隻三兩天的時間,就已經揪出來四五個了,其中職位最高的是房管局副局長。
因為這件事,榮城政界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被拿下的就是自己。
啤酒廠因為不顧影響,將罐頭廠的建設工程承包給了不法分子,助長了資本主義勢力的發展,而被市裏區裏接連通報批評。
啤酒廠是整件事中唯一一個省城單位,市監察委的人馬上會組織調查組進廠調查。
許廠長背著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他最近因為抓生產有力,又成功促成了八廠聯合辦學,已經是市委的提拔考察對象了。
正值考察關鍵時期,卻突然飛來橫禍,哪怕他不是罐頭廠的直接負責人,也要替老馮背上這個黑鍋了。在外人看來,他才是罐頭廠籌備領導小組的一把手。
看著眉頭緊鎖的許廠長,以及旁邊一臉愧疚的馮副廠長,戴譽也有些犯愁。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許家慶竟能給廠裏找來這麽大的麻煩,隻是被開除,真是便宜他了!
“許廠長,你放心,是我失察又領導不力,你已經將罐頭廠的籌建工作全權下放給我了。這件事與你沒有任何關係!”馮副廠長真誠地說,“我會與調查組說明情況的。”
許廠長大氣地一擺手,“別說了,既然是集體領導的問題,就不能全歸罪到你一個人身上。”
怪隻怪他太信任對方了,沒想到隻是一個小小的建廠問題都能弄出幺蛾子來。
當初他派戴譽去當領導小組的組員,不是沒有幫自己看場子的意思。但是對於他反饋回來的問題,自己沒有給予重視,任由老馮全權負責。
他雖有些憋屈,但也不能說是全然無辜的。
將對方安撫一番,許廠長就僵著臉端茶送客了。
戴譽琢磨了一番勸道“廠長,不然就像馮廠長說的那樣,您跟調查組的人解釋清楚,自己不是實際負責人就好了。”
他也是知道許廠長被列為考察對象的事的,如果這時候掉了鏈子,再想遇到這樣一個提拔的好機會,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這件事裏,他確實挺冤枉。
許廠長也沒對他隱瞞,直言道“哪怕我與老馮同時跟調查組澄清也不管用。我讓老馮負責罐頭廠籌建的事,隻是口頭約定,並沒有形成文件,或會議記錄。如果那樣解釋了,不但說不清楚,還很有可能給人留下推卸責任、沒有一把手擔當的印象。”
立在原地回憶了一會,戴譽拿起自己手上的筆記本,向前麵刷刷翻了幾十頁,才停在一個頁麵上。
他大致瀏覽了一下,便遞交給許廠長。
“您看看,這個能當做會議記錄嗎?”
許廠長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快有十分鍾,才長舒了一口氣。
爾後,眼神古怪地看了戴譽一眼。
戴譽不好意思地笑笑,打著哈哈道“我就是隨手一記,做會議記錄都養成習慣了。當時我進來給馮廠長泡茶,聽了一耳朵你倆的談話,出去沒啥事的時候,我就簡單記了一筆。”
許廠長再次低頭看向那一頁,這哪是隨手一記啊!這他娘的都快趕上劇本了!
這小子不但詳細記錄了自己和老馮的對話內容,連他們當時的語氣神態都要描寫出來。
比如“許廠長哈哈笑著,熱情握手”,“馮副廠長客氣地笑”,“許廠長大氣交代道”,“馮副廠長滿意地答道”。
不隻如此,日期、天氣、見麵時間都記錄得明明白白。
想在短時間內造假,做一份這樣類似於日記的記錄,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廠長,這個行不?”戴譽滿含期待地問。
許廠長被牽連,與他多少有點關係,要是能幫上對方,也是一個安慰嘛。
許廠長沉默著思考片刻,點點頭“雖然不確定,但是可以試試。”
事在人為吧。
罐頭廠建廠的事因為沒有施工單位而被迫暫停,他作為廠長,要考慮的不僅是自己的政治前途問題,之後的爛攤子也要接手過來趕緊處理掉。
如果能在危急時刻,力挽狂瀾,不耽誤罐頭廠的建廠進度,也能讓市委看到自己的能力,算是亡羊補牢。
“你之前介紹給老馮的那個基建隊,還能聯係上嗎?”許廠長問。
“聯係倒是能聯係得上,但是人家是被省裏表彰過的基建隊,沒準已經承接其他工程了。”戴譽遲疑一下,還是把許家慶的事情又提了提,“他索賄的範圍還挺大的,這個青少年基建隊的隊長被他盤剝過兩次。不給好處或者好處給得少了,許家慶就不讓人家見馮廠長。之前那個隊長往廠裏跑了四五趟,就是為了爭取這個項目,最後還是沒成。”
“別管怎麽樣,你明天主動聯係一下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空檔吧。”許廠長叮囑道。
他也想找其他的工程隊,但是如今的工程隊大多是由農村生產隊組建的,城裏很少有像樣的工程隊。
即便有,也未必能承接他們的工程了。剛開春正是各大項目破土動工的時候,工程隊是香餑餑,搶手得很。
戴譽與許廠長探討著補救措施,下班的時候已經快八點了。
跟廠裏借了一輛自行車,匆匆忙忙往醫院趕。
今天婦產科這層樓顯得格外安靜,沒有生孩子的,也沒有在產房外等待的家屬。
估計產婦們都休息的早,他打算先在門上的小玻璃窗向裏麵看一眼,要是何阿姨已經休息了,他就不進去了。
與值班的兩個小護士打過招呼,他就晃悠著往病房去。剛一轉彎,就與一個用綠頭巾裹著臉,懷裏抱著孩子的高瘦婦女撞個滿懷。
那女人被他撞得連退好幾步,要不是挨到了牆麵,險些坐到地上去。
戴譽沒想到會突然撞到人,下意識道歉。
那女人似乎是被他這一撞嚇了一跳,向旁邊平移了好幾步,又低頭去看懷裏的孩子,像是在確認孩子的安全。
戴譽再次連連道歉。兩人彼此撞這麽一下,他倒是沒事,別把人家孩子撞壞了。
“孩子沒事吧?要不去值班室找大夫給看看?”怕嚇到孩子,戴譽輕聲問。
那女人搖搖頭,並不答話,沉默地抱著孩子繞過他就要下樓梯。
既然人家沒事,戴譽也沒在多管閑事,繼續往何阿姨的病房晃悠。
不過,走著走著他就頓住了腳步。
剛才那個繈褓的花色有點眼熟啊!
咋跟夏露她小妹妹用的那個那麽像呢?
我操!
戴譽轉身拔腿就往樓梯那邊跑,不過,那人的腳程特別快,三兩分鍾的工夫,已經不見蹤影了。
他在三層的樓梯間來回找了兩遍,確定真的沒有人,才蹭蹭地往醫院外麵跑。
剛出門,就見對麵馬路上,有個戴綠頭巾的婦女抱著孩子,背影匆匆。
戴譽大喊一聲,讓從那婦女身邊經過的人幫忙攔住人。
“大哥!那娘們是拍花子的,快把她攔住!”
誰知,聽了他的喊聲,那個大哥沒啥反應,綠頭巾婦女卻腳下生風似地跑了起來。
臥槽!
果然是人販子!
不心虛你跑啥?
這速度哪是剛生產完的婦女該有的!在他認識的人裏,也隻有奧運種子選手錢二虎,能與她有一拚之力了!
見她跑得快,戴譽追得更賣力了。
不過,眼見距離一點沒有拉近的跡象,他也開始有些著急了,一邊喊著抓人販子一邊追……
在他快跑出兩條街的時候,突然,一輛三輪挎鬥摩托車停在了他前方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戴譽見到來人,趕緊跑過去,跳進挎鬥裏,喊道“江南,開快點,前麵戴綠頭巾那女的,把你姑剛生的小閨女抱走了!”
何江南一聽,前麵的人不但是人販子,拐走的居然還是自己剛出生的小表妹,這還得了!
一踩油門,挎鬥摩托車就轟轟地飆了出去。
人腿肯定沒有摩托車跑得快啊,距離那人還剩四五米的時候,何江南放慢速度,戴譽默契地翻出挎鬥,在後方攔截。
何江南則騎著車去前方圍堵對方。
眼見他們形成了前後包圍夾擊之勢,那婦女一轉身,直接衝向戴譽這邊,不待戴譽伸手阻攔,一個脫手就將繈褓扔了過來。
戴譽大駭,這麽小的孩子若是這樣摔到地上,不死也得丟半條命啊!
縱身一躍,飛撲過去,使勁伸直雙臂托住了繈褓。
不過,他的下巴,卻在接觸到地麵時蹭破了一層皮,從傷口處傳來一陣陣針紮般的刺痛。
戴譽爬起來,盤腿坐在地上,有些後怕地拍了拍嗚嗚哭的小嬰兒。
將繈褓掀開一點向內看,除了一張小嘴半張著,這孩子的其他五官都皺巴巴地擠在一起,沒什麽力氣地哼唧著,連淺淺的眉毛都哭紅了。
被她這麽一哭,戴譽便有些麻爪。皺眉望向被何江南往挎鬥裏拖的人販子,那人摘掉頭巾以後,果然是個年輕男人……
戴譽對何江南建議道“捆住他就別管了,你趕緊送我回醫院去。外麵天冷,這孩子又一直哭,可能是被嚇著了!快回去讓大夫給看看。”
何江南把那人販子捆好,扔進挎鬥裏,等戴譽抱著孩子坐上他的後座,才踩上油門,一路風馳電掣地開回了廠醫院。
戴譽快速將病房號告訴了對方,便抱著孩子匆匆忙忙地往婦產科跑。
本想先讓值班醫生幫忙看看的,誰知這會兒醫生護士都不在,不知去哪個病房查房去了。
沒辦法,他幹脆往何阿姨的病房走,她本身就是醫生,又是孩子的母親,還是讓她自己給孩子檢查一下吧。
病房的門半掩著,有昏黃的燈光從門縫裏露出來。
輕輕地將病房門推開一點,他還在合計著,要怎麽措辭才不至於嚇到這位剛生產完就差點丟了娃的老母親。
然而,準備了一肚子的安慰話,都被憋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抱著孩子溜進去的時候,何阿姨仰躺在病床上睡得正沉,隱約還能聽到一點呼嚕聲。
而負責伺候月子的李嬸則躺在她對麵的病床上,此時也安安穩穩地睡著大覺。
戴譽低頭看看手裏的繈褓,又轉回去瞅瞅李嬸枕邊那個同款花色的繈褓。
來來回回對著兩個繈褓打量半天,確認不是自己累得出現了幻覺。
他才打開遮住嬰兒麵部的棉被一角,對著懷中這個眉毛紅紅的小嬰兒發出靈魂拷問“您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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