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白衣觀音夜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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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變得更大,在臨近入夜前,少年秦武卒在老板娘以克扣月錢的威逼下,站在客棧外的雪地中瞭望四周半盞茶時間,沒有發現人影後,老板娘就插上了客棧的院門,早早打樣。

    二層正樓的小閣中,長相瘦如竹竿的中年人也不嫌窗外風雪夜冷,木窗大開著,仍由霜雪遮住眉毛看著雪夜出神。

    閣外房門被人推開,正是剛剛閉門的老板娘,沒了在見客人時候的笑麵迎人,此刻她同樣帶著笑,那笑卻如藏著刀子,就像窗外風雪動人,可也冷徹人心骨。

    瘦如竹竿的中年人看到老板娘進來後,拿著衣袖擦掉了眉毛上的雪漬,關掉木窗,溫和一笑說道“來坐。”

    老板娘白了一眼中年人,笑容才顯得真切了不少,坐在臨窗的椅子上,伸出沒有沾了多少陽春水的雙手探向樓閣中的炭盆。

    “那個女子,是爛陀山的六珠菩薩沒錯了,隻是不知她為何長滿青絲。”

    中年人自然就是藏在客棧的北莽第十魔頭謝靈,他將衣架上的一件上好皮裘披在娘子身上,說道“爛陀山佛法,向來隨心而動,不說她結滿青絲,就是哪日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老板娘不是謝靈這樣的魔頭,在數九寒冬的荒漠中,縮在被窩裏都會覺得冷,她緊了緊皮裘後,說道“沒能打探清楚那個少年的來曆,但聽口音來說,確實是從離陽來的,來曆或許不小,不過看他一身外放的氣機應該是二品小宗師,走的是道門之法,那樣的心肝對你來說是大補。”

    謝靈舔了舔嘴唇,走到椅子旁緊緊摟著妻子,說道“辛苦你了,娘子。”

    老板娘冷哼了一聲,將手臂搭在謝靈的腰上,說道“知道就行。”

    謝靈默然,隨後語氣忽然落寞說道“多少江湖兒郎為了掙一個名聲而頭破血流乃至身死,可這名聲,又不能不要,不說有名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且在有名之後,練武的財路法路都會得見門檻,閑雲野鶴中,怎麽可能再出一個王仙芝?若非如此,誰願意啖人心肝?”

    老板娘聽著,眼睛不禁有些發紅,這麽些年來,丈夫隱世不出江湖,可哪次與自己提及江湖事時不是心高氣傲,自從敗給那個不知來曆的魔頭洛陽,多少次言語落寞如此。

    “你啖人心肝又能怎麽樣,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路遇不平的江湖少年謝靈,為了我殺了南朝府衙滿門的丈夫,你可知,我的眼裏隻有你,除了你之外,再容不下他人。我悄悄看過那本功法,知道心愛之人的心肝對你來說更是大補之物,無論哪日,我的這副心肝都給你留著。”

    第一次聽到妻子說出這麽動人的情話,謝靈隻覺得遇到妻子是自己萬世才能修來的福分,她就這麽緊緊地摟著妻子,說道

    “殺了六珠菩薩,我大概可以輕鬆入兩京高層,吃了她與那個少年的心肝,不敢說擊敗洛陽,打個平手再不是什麽問題,但我怎麽可能吃你的心肝,傻丫頭。”

    ……

    白衣觀音輕輕敲著三樓的一處房門,久久無人應答後,便直接用出氣機震開了門裏的閂鎖,此下她沒有穿鞋,赤著雙足輕聲走了進去。

    看到葉啟在對窗飲酒,她有些失望地蹙起秀眉,紅唇微張道“怎麽不開門?”

    “先前的飯裏有迷藥。”葉啟看著窗外風雪,飲酒答道。

    白衣女子滿臉幽怨地看著葉啟背影,走向窗子時故意用力在地板上踏出一聲悶響,然後自顧自地坐在葉啟對麵說道“店老板是北莽第十的魔頭謝靈,要不是因為與洛陽一戰時受了重傷,排到前五都不成問題,他配的迷藥不會普通,我若不是六感敏銳,也根本察覺不到,以為你最起碼不暈倒但應該會受到些影響,沒想到你發現了,最後吃了也沒事。”

    葉啟捏著眉心,說道“大金剛境的玄妙還用我給你解釋?”

    “哎呀,忘了這點了。”白衣觀音一臉懊惱,問道“可是你已經看出飯有問題,為什麽不點出來?”

    葉啟說道“看看他們是如何殺你的。”

    白衣觀音又故意赤腳用力在地上踏出一聲悶響,說道“難道施主還不覺得我們有緣嗎?”

    葉啟瞥了一眼這個信緣分都信的魔怔了的六珠菩薩,將最後一杯酒喝完,說道“你的碗中可不是什麽迷藥。”

    白衣觀音如後知後覺,在葉啟剛剛說完,就拿手捂起肚子說道“好痛。”

    “西菩薩就是你這樣的?”葉啟不解問道。

    白衣觀音又揉起了腦袋,聲音虛弱說道“不是,可是《頭場雪》是這樣說的。”說完,她又繼續說道“飯裏有血蠱,頭好痛。”

    在西域一地,佛堂與廟堂俗世密不可分,白衣觀音以前念佛,就曾聽起同門提到過《頭場雪》這本書,據說連離陽深宮的娘娘們都愛不釋手,其中情愛故事折了不知多少女子的眼淚。

    她打小在爛陀山上研修佛法,初見某人,覺得那是自己的緣分,才想著去了解人間的情愛到底是在說什麽,所以《頭場雪》就落入了她的眼中,

    女子示弱,尤其是漂亮女子示弱,隻要是男子,先不說上前安慰幾聲,多看幾眼也是應該的,當下便是她照著《頭場雪》中的一個故事橋段裝起了病痛柔弱。

    隻是她不知,自己金剛境大成,加上數十年吃齋修法養成的菩薩相,又在有防備下,以自身氣機將吃入嘴中的血蠱煉化的一幹二淨,故作示弱反倒是四不像,而且就算她學得像,也不見得葉啟會多看她幾眼。

    “假的,騙人的。”

    白衣觀音一臉挫敗,美眸瞪著葉啟說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要這麽絕情。”

    房外,少年秦武卒拎著板凳,躡手躡腳地走來,見房中沒有燈火亮起,放心地拍了拍胸脯,從懷中掏出匕首插到了門縫當中。

    “門閂是開著的?”秦武卒心中嘀咕,輕輕推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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