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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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招待雲龍賀傑入住的家宴,今天是大擺宴席招待所有來人,平西郡王為孫女兒的事情不高興也隻能說上一句,再就接受其它官員的敬酒。
沒飲幾杯,世子唐鐵城兄弟、祁越欒英一起走來,欒英是被祁越帶出城,和世子兄弟不是一個方向,趕巧一起回來,他們說說笑笑的直到宴席前麵這才停止。
平西郡王目光落到女婿身上,把眉頭皺起來,祁越盔甲上沾著幹了的泥土,腰間係著一個同樣有泥土的袋子,鼓了一大半兒。
“父親。”唐鐵城兄弟行禮。
平西郡王沒有理會,繼續狠狠瞅著祁越,像是就要發作時,賀傑以為他們父子這就算見過禮,大叫一聲衝出座位“鐵營好兄弟。”
這一聲驚的平西郡王扭頭看過來,凶狠的目光瞪向賀傑時,賀傑倒是感受到,回看一眼改口“鐵營小舅舅好兄弟,你想我不想。”
唐鐵營和他緊緊擁抱,兩人都不看平西郡王。
唐鐵城站在旁邊笑,賀傑伸長脖頸又招呼他“大舅舅,你好嗎?”
“是傑哥啊,你探花也中了,又來我西北想賺點什麽回去。”唐鐵城也是揶揄。
賀傑理直氣壯“功勞啊。”
唐鐵城哈哈笑了起來。
祁越在這笑聲裏帶著欒英向嶽父行禮,平西郡王把對賀傑胡說八道的惱火一古腦兒扣他身上,不高興的問“你身上帶的是什麽?”
祁越笑容滿麵“我和英哥返程的時候,挖了一些中藥給縣主配胭脂。”
欒英行禮畢,拍拍腰間布袋子附合“是啊,西北這裏中藥材好,我挖的白芷個個大塊。”
平西郡王嘴裏爆發出一陣嘰哩咕嚕的罵聲,之所以別人聽不清楚,是郡王妃此時高興的問道“挖這些來隻配胭脂嗎?”
入贅的女婿如今還是半夜發瘋,哦,練別人看不懂的功,這樣朝代的人對半夜露水有著莫明喜愛,更有修道的人拿晨露入丹丸,祁越配出來的胭脂水粉嶽母也有份分。
祁越就勢對嶽母和母親行禮,和他們說話去了,欒英的方向第一個走出雲龍,雲龍和他緊緊擁抱“哥哥。”
兩兄弟摟抱裏帶著血濃於水的親密,其實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這讓走來的欒景又濕了眼眶,而他本來見到兒子時就熱淚盈眶,在雲龍退出來後,重重抱住欒英的欒景淚如雨下“可算找到你,英哥,明天你就回京去,祖父母為你不回京就要病倒,不不,重病在床,隻等你回家。”
欒英反駁的話一堆一堆,可他從沒有發現他的爹力氣如此之大,把在盔甲裏的他抱到喘息艱難。
然後他才發現他的爹手臂壓住他鼻端嘴巴,欒英往上麵掙一掙,讓呼吸重新順暢,老實不客氣的批評他的爹“祖父母長壽安康,父親,您不要亂說話。”
欒景怒道“是你亂走動,而且一直不回家,你明天就跟著我走。”繼續抱住兒子緊緊的不肯鬆。
那模樣像找回亙古丟失的寶貝。
可還是惹惱祁越,祁越叉腰提高嗓門“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欒景飛快扭頭對他同怒“你就不應該拐我兒子,我家就這麽一個兒子你知道嗎!”
此情此景並不僅僅是不失禮節的貴生,跟在父親後麵準備和弟弟見禮,聽到這一幕他頓時尷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祁越還是欒英抓周時回京,他認不得貴生,剛回來也不知道和妹夫來的有誰,他聞言又問“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
欒景鬆開一隻手臂指指貴生“在這裏呢,好頂什麽用!你要我兒子,你把這個留下來,我把英哥帶走。”
麵對紈絝妹夫隨時有一腔憤怒的祁越結結實實愣住,腦海裏翻來覆去有話滾動不停。
哪有這樣說話的,你不怕你兒子難堪嗎?哪有這樣說話的
今天這場合不小,這裏坐著跟雲龍來的官員將軍,平西郡王府陪客的主人和軍官,銀安殿裏約有幾百人在,貴生雖不懂事體,出身在世家裏,有些禮節根深蒂固,他帶著尷尬來向祁越行禮“見過舅舅。”
祁越油然湧出這小子挺可憐,也是的,自己一直恨其父母而潛意識裏從沒想到有他,就忘記英哥一再的榮耀之下,隻怕把這小子擠到角落裏出不來。
這不,活生生的半大小子就在這裏,眉清目秀的看著也挺好,可紈絝妹夫居然說得出他家就一個兒子這話。
換個場景,祁越也許就直接漠視這外甥,可同情心讓今天的他虛抬抬手“起來,回座吧,你爹有失心瘋,你別理會他。”
有句詞叫趨吉避凶,人,本能都會向往光明、強大、富貴的那一麵,貴生對西北這位舅舅其實景仰的不行,在這樣朝代小人兒家不正經過生日,有人非要說貪官斂財那沒有普遍性,貴生和欒英過生日大多往長輩麵前磕頭,吃一碗麵收下禮物也就這樣。他不是年年見到弟弟生日禮物,僅見到過的幾回舅舅送禮讓貴生羨慕的不行。
他喊祁氏為母親,西北舅舅也是他的舅舅才對。
得到祁越這句在貴生看來“溫暖”的話,貴生眼圈一紅,低聲道“是,我習慣了。”
這話說的祁越心頭也是一酸,隨即他硬起心腸,想到馮氏的兒子與自己無關,祁越板起臉點點頭“到底是你父親,就這樣吧。”
貴生恭恭敬敬退回去。
馬文和吳司跟在貴生後麵,見到貴生退開來,閃出他們兩個,不由得尷尬了,應該有個長輩帶著介紹一下,可是叔父抱著欒英不肯鬆手,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不見禮呢,見到祁越奇怪眼光看來,仿佛在問你們是誰。
馬文和吳司硬著頭皮上前行禮,自我介紹是親戚知已家的孩子,前來投奔欒英效力。
自馬得昌被流放以後,燕燕寫信說過,祁越就當馬得昌是個死人,他已經忘記有這個人,聽說“親戚家孩子姓馬”,隨意點點頭,說了句“要什麽隻管說話,住在這裏不必客氣。”
馬文和吳司高高興興的退下,重新站到貴生後麵,準備和欒英見禮,而幸好這個時候苑馬寺同來的官員勸著欒景撒手,也不要再和舅爺吵鬧“欒大人你是來當差的。”
欒景想了起來“哦,那我和大的這個留下來,送我英哥回京去陪祖父母。”
借著說話,這才把欒英放開,欒英帶著氣呼呼,也透著尷尬,他也看到哥哥就在這裏,父親說的留下哥哥替換自己的話,兄弟兩個都尷尬的不行。
在這氣勁兒上,欒英主動和貴生拉了拉手,親親熱熱招呼“哥哥你也來了?”
貴生很高興“父親帶我來看你,還有就是替換你。”
欒英聽完就更加來氣“別理父親,當聽不見也罷。”
貴生心想我可不是一直當聽不見,否則能怎麽辦。他這會兒考慮得到馬文和吳司在後麵排隊,剛要讓開身子,欒英握著他手沒鬆“哥哥你來還有什麽?”
貴生用力想想“沒了,就是替換你。”
欒英道“你其實是來下秋闈的吧?”
貴生恍然大悟“看我又忘記了,其實我天天讀書來著,”他聲音低下來,賀傑實在太凶了,罵人賊難聽,貴生很不喜歡他,貴生不想提讀書的事情,重打高嗓音時,道“怎麽辦,我還沒有過童生試。”
有些朝代對於秀才單獨有個科目考試,有些朝代視所有趕考的人,即秋闈下場的全是秀才,與中與不中無關。
能下場的要先過童生試。
不管對於秀才有沒有單獨考試,要下場先過童生試。
貴生重新難堪“我,我文章還是不通。”
欒英今天和他頗有兄弟情,是兄弟的不用藏藏掖掖,欒英道“馮家表妹害的你,你來到這裏就別再想她。”
貴生大驚失色“你怎麽能這樣說,清姐兒她是個好姑娘,”
欒英不想和他爭論,這裏也不是爭論的地方,直接越過貴生看向馬文和吳司“你們倆個來做什麽?”
有點意外。
馬文漲紅臉支支吾吾,明明事先整理過許多親切問候的話,見到欒英後瞬間全無,幸好吳司還有大方,行禮道“家裏長輩命我來跟你,請不要嫌棄。”
欒英就更加意外,咦上一聲,心想你們兩個跟我能做什麽,我又不收廢物。
貴生笑嘻嘻道“他們也來下秋闈。”
欒英哦上一聲,這就不再奇怪,自幼養在公主膝前,從小就知道什麽是攀附,還有個慶哥一直提醒,馬文和吳司來攀附自己也正常。
欒英和馬文吳司見了見禮,丟下一句“吃好喝好。”一旁等的不耐煩的賀傑撲上來。
“哥哥!”
賀傑哈哈大笑“想我不想,想八苗不想,想我們不想。”
眼神沒怎麽離開他們的平西郡王忍無可忍,對已經回座位的雲龍道“這京裏探花用詞就是簡潔。”
雲龍回“然。”
平西郡王這才想起來,為首的這少年是京裏榜眼。
這麽亂上一通大家歸座,因欒景過度擔憂,欒英在他身邊坐下,苑馬寺的官員著實羨慕,這位英俊少年英姿勃勃,神完氣足,誰家有這樣兒子都會驕傲。
當天晚上,欒景和祁越狠狠吵了一架,有心事的欒景不敢吃酒,宴席散後來找祁越,還是想讓舅爺勸欒英回京。
祁越帶醉,更加不買賬,直說欒景耽誤欒英前程。
欒景惱道“前程,前程,我英哥的前程已經光明如錦,他是文狀元武探花,西北又不是沒來過,這都第二回,敵兵敵將也幫你們殺了不少,舅爺你就知足吧,你要想想英哥娘盼著他。”
祁越嘲笑“我妹妹又不是你,除去紈絝不幹正事。”
欒景暴怒“當年的事情當年的事情,我知道你過不去,我也沒想你過得去,可你不能在我兒子身上出氣!”
祁越霍的站起來,雙手攥拳,目露凶狠“虧你還敢提當年,當年我沒揍你,我一直恨自己。”
提到當年氣惱多,祁越又是沙場上時常走過的將軍,他熱衷以各種稀奇古怪的小發現得到妻子嶽母喜愛,而勤習武藝肯下苦功又讓嶽父暗喜於心,殺氣展開來,仿佛煞神下凡。
欒景被衝的後退幾步,紈絝一挺精神,又回來了,他身子哆嗦著,但是不肯服輸,一梗脖子嚷道“你把我殺了,把我英哥這就送回吧,我們家多少代就盼來這麽一個孩子,我可以拿命換他,丙再加一個也行,我和貴生換他一個。”
祁越又一回懵在原地,睜大呆怔怔的眼神看著這個他此前從來不認的妹夫。
沒錯。
熟悉祁越的人都知道他疼愛妹妹疼愛外甥,妹夫是誰,這世上有這個人嗎?
欒景等不及“你倒是回話啊,你不回話那是默認,你給我等著。”他跑出去,氣喘籲籲再回來時,手裏揪著貴生“你把我們父子這就殺了吧,你想害我英哥這萬萬不能,我家剛光門楣這幾年,再回到以前被人瞧不起模樣,還不如現在就死一了百了。”
祁越和貴生無奈的眼神對上,轉身就走,他嚇跑了。
回到妻子床前坐下,越想越是鬱悶“我忘記紈絝其實很光棍,我竟然輸給他。”
唐鐵雪聽完笑的不行,她抱著肚腹“哈哈哈哈,真是的,你竟然輸了,哈哈哈哈,我還養著呢,我不能這麽笑吧,哈哈哈”
祁越沒好氣“哈,哈哈,好笑麽,快別笑了,孩子們在隔壁仔細吵醒。”
話音剛落,雙胞胎一個接一個的大哭起來,祁越過去照看,見餓了奶娘準備喂奶,就又回來。
唐鐵雪已經笑的不是那麽厲害,對他道“你也別生氣了,你好好想想,他們家拿欒英當驕傲,咱們應該滿意才對。”
祁越立即從骨頭縫裏出來驕傲,高昂起頭“他家能娶到我妹妹,那是燒了高香。”
唐鐵雪含笑“是啊,確實燒了高香。”
祁越“啊,這話何意?”
見妻子道“這些年你我都查過南陽侯府,其實他們家苦苦支撐門戶到今天,也算不易。我西北也有許多倒下的世家,我父親我祖父我曾祖父也曾給過許多支持,可扶不起來隻能看著他倒下來,對我西北來說少一份助力,哪怕極小的助力呢。”
祁越默然片刻“這話我懂,可我就是忘不了當年,當年我真應該給他幾拳。”
唐鐵雪道“英哥有一半兒骨血來自於他,而我要說呢,應該來自他欒家先祖,他欒家的先祖當年可是不壞。”
“是啊,”祁越悵然“他是英哥的父親啊。”隨即又憤怒了“他明天要再來和我說讓英哥走的話,我就真的不客氣。”
“明天我來同他說,你別再理他,免得想起舊事把你氣壞。”唐鐵雪笑道。
祁越心情回到妻子身上,柔聲問她要不要吃喝,生產消耗大,何況一生就是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