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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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陳夫婦仙逝了,葬禮隆重而肅穆。
吳國原有的七派,現在皆成了四級宗門,各宗各派的頭頭腦腦皆親臨送行,場麵蔚蔚壯觀。
一應禮儀按當地的風俗走完。
&bsp&bsp&bsp&bsp&bsp&bsp明林城外,&bsp&bsp一座氣勢雄偉的墳塚前。
一身縞素的沈予初與同樣一身縞素的羅沐黎並肩而立。&bsp&bsp施萬德則遠遠的站在一邊。
沈予初輕聲道“二位長輩已仙逝,妹妹有何打算?”
羅沐黎“弟弟既然不在,我當姐姐的自當按風俗為義父義母守孝三年。”言詞平淡,談不上疏遠,也說不上恭敬,就如一杯沒有茶葉的清水。
吳陳夫婦生前已將羅沐黎收為義女,排在吳塵之前。她本比吳塵年長數歲,自然便稱吳塵為弟弟。
沈予初比羅沐黎年長,故而沈予初稱羅沐黎為妹妹。
隻是這關係稍微有點亂,吳塵與沈予初的關係人盡皆知,可一個女人裝做不知道,一個女人也不能辯個清楚明白。
這長幼次序排來排去,貌似吳塵怎麽算都是個小弟弟。不知他知道後會做何感想。
沈予初與羅沐黎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雖已消除了陌生感,並以姐妹相稱,但二人之間的關係卻有那麽點微妙,有那麽點欲說還休的味道。
沈予初默了默頷首“那就有勞妹妹了,我代吳塵謝過。”
話落,沈予初對著墳塚行了一禮,身體一晃消失不見。
不走能怎麽辦?她可不想跟吳塵的“姐姐”唇槍舌戰。同時心中隱隱有些火大,那家夥不但與衣紫蘿有些不清不楚,現在又冒出個“姐姐”來了!難道真讓賈和尚給說中了?那家夥真的命犯桃花?
羅沐黎站在墳塚前猶如木雕,一行清淚從她臉頰滑落,不知是心傷吳陳夫婦的逝去,還是沈予初那句話刺痛了她。
施萬德一臉憐憫的看著她,他老於世故,如何不知羅沐黎的所思所想?
殘月如勾亦如刀,夜梟咕咕叫。
&bsp&bsp&bsp&bsp&bsp&bsp羅沐黎就這樣站在墳前不言不語不動不搖。
白幡輕飄,香燭微亮,縷縷輕煙隨風飄蕩。
二道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正是影使與一位頭帶鬼麵的黑衣人。
黑衣人手一揮,一道微波閃過,羅沐黎與施萬德當即陷入了沉睡。
影使手一合一分,墳墓陡然裂開,二口棺槨飛出,棺材蓋無聲懸浮在一旁。
吳芳明與陳秀芳的身體從棺材中飛了出來。
影使手一召,把夫婦二人收入了獸囊。
一旁的黑衣人手一揮,另一對吳芳明夫婦的屍體懸浮在空中。
影使抬手一個瓷瓶在手一指。
二滴手指甲大小的鮮血飛到二具屍體的眉心處融入其體內。
影使一揮手,二具屍體飛回了棺中,棺槨飛回墓穴,墳墓恢複如初。
影使與黑衣人的身體一個模糊消失無蹤。這一切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
飛舟之上。
影使與鬼麵黑衣人並肩而立。
影使淡淡道“他們應該要醒了。我們換個麵目見他們吧,別真給嚇死了。”
吳芳明與陳秀芳並肩躺在床上。
吳芳明緩緩睜開眼坐了起來,見陳秀芳也躺在自己身邊不由一怔,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
二名身著黑紗裙麵帶黑紗巾嬌俏的身影印入吳芳明的眼框。
吳芳明問“這是地府麽?”
一名黑裙女子柔聲道“我帶你去天堂。”
吳芳明一愣“世上真有天堂?”
&bsp&bsp&bsp&bsp&bsp&bsp黑衣女子嬌笑“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隻當漂流在異鄉。
吳先生看淡生死,又積德行善,天堂之門自然為你夫婦而開。”
另一個黑衣女子淡笑“先生不是說死是生的門,生命在等待嗎?你夫婦二人現在便是新生。”
吳芳明一怔失聲道“新生?你的意思我們並沒死?”
黑衣女子頷首“不錯,你們不但沒死,而且還會活很久狠久。”
另一個黑衣女子接口道“新生,便是新的生活,新的開始,新的天地,你準備好了麽?”
冷月宗。
冷月宗的宗門依然還在原址上不曾搬遷,隻是其規模已是原來的數倍。
冷月九峰已變成了冷月三十三峰,弟子數萬之巨。
流雲峰沒變,一應陳設還如當初。
流雲峰,大廳內。
&bsp&bsp&bsp&bsp&bsp&bsp莫子恒帶著沈予初前來拜見雲辰子。
雲辰子此時已是法天中期修為,一頭白發刺眼,眼角爬滿了皺紋,一付滄桑之態。好在精神矍鑠飽滿渾不似行將就木龍鍾老態。
一番客套,幾句寒暄,雲辰子切入正題“予初,你對忘情道宗升為五級宗門怎麽看?”
沈予初想了想“怡然花坊在東域在辰亥宮境內已頗具規模,忘情道宗已積攢了不俗的實力,若再壓製隻會適得其反。
再說,忘情道宗的利益已與我們牢牢綁在了一起,她也生不起二心。
再者,南子樓地麵上的其他各宗也在同仙閣發展,他們也在看,也在觀望,我們也是時候立下個榜樣標杆,讓其他各宗有盼頭才好。”
聽聞沈予初如此說,雲辰子露出笑容“子恒,就照予初所說的辦,給忘情道宗的任碧蓮送一顆法靈丹。”
莫子恒“是,師父。”說完轉身而去。
雲辰子之所以這樣問,自然是心存考校,畢竟自己弟子那麽大個攤場,光憑喜歡與信任可還不夠。
沈予初攝出三枚光滑如鏡的石頭雙手奉上“師父,這是鏡石,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還望師父收下。望師父早日跨入悟真之境。”
雲辰子一怔,卻沒有推辭拒絕,頷首道“有心了。”說完伸手收了鏡石。
二人又閑聊數句,沈予初便起身告辭。她的主要目的一是依禮數拜見,二便是送給雲辰子鏡石。
因為沈予初知道,雲辰子才是她與吳塵的堅強後盾。冷月宗能快速的強大起來,對吳塵的未來將有莫大的幫助。
沈予初走後,雲辰子默了默,便閃身出了流雲峰向遠方而去。
原天魔宗舊地,雲清子的墳墓便建在此地。
或是怕分心,或是怕觸景生情,或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更疼些,雲辰子並沒有把雲清子葬在冷月宗內,而是把她葬在她隕落之地。
雲辰子手捧一束鮮花輕輕放在雲清子的墳前。
靜立良久,沉默良久。
一壺靈酒,二隻杯子。
雲辰子盤膝坐在雲清子的墳前滿上了靈酒輕聲道“師妹,今日予初送給我三顆鏡石,那孩子真是有心啊,她知道我們冷月三子的情誼,她懂我們冷月三子的情誼。連鏡石都是給的三份。”
說完,雲辰子攝出一枚鏡石埋在雲清子墳前。
雲辰子抬起頭“我冷月宗已完全複興,我完成了師父的遺命,完成了曾對你的承諾。可你卻已故去,師弟也不知所蹤。我寂寞啊!”說完,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應該說,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才對。
老先生,故人已去,你又何必傷心?地上潮濕,當心著涼了。”一聲清脆的女聲從雲辰子背後響起。
雲辰子早已察覺到有人前來,不過隨後發現,對方隻不過是一個毫無修為的凡人罷了,所以也沒有在意。
雲辰子背對著問“剛才那一句好像是出自一首詞,你能背給我聽一遍嗎?”
清脆的女聲吟道“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裏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雲辰子沉默著慢慢站起緩緩轉過身,隨後他僵住,麵前的少女居然與雲清子一模一樣。
那眼,那眉,那唇,那神態,無不惟妙惟肖,這世上真有長得這麽像的人?
雲辰子呆呆的看著少女,一臉的失魂落魄。
少女起初被看得又羞又惱又急又惶恐,這荒郊野外怎麽遇到一個老不正經?她隱隱有點後悔不該獨自離開幾位朋友到這邊來看風景。
隨後少女發現雲辰子並沒有惡意,隨後她竟覺得這老頭兒似曾相識,好像在好裏見過一般。
見過嗎?她又不敢確定。
少女遂狐疑問“老先生,我們是不是在那兒見過?”
雲辰子一怔回過神來微笑問“姑娘叫什名字?”
少女嫣然一笑“我叫楊雲清,你呢?”
雲辰子的心猛然一跳瞪大了眼“你叫楊雲清?你今年多大?”
見雲辰子聽到自己的名字這麽大反應,楊雲清不解道“我今年剛滿十八歲,怎麽了?”
雲辰子再次愣住,十八歲,師妹不正是十八年前隕落的嗎?
雲辰子默了默“你住那裏?我送你回去吧。”
楊雲清鬼差神使的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
司田鎮,一個凡俗間的小鎮。
雲辰子把楊雲清送到家門口便飄然而去。
他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楊雲清家門外的小溪邊,一站便是一夜。
“鐺”
一聲鍾聲響起,一聲聲誦經聲隨之響起。
雲辰子身形一展,朝小鎮南邊的一座寺廟而去。
晨鍾,梵唱在平靜安詳的小鎮上顯得格外的莊嚴肅穆。
雲辰子迎著初陽,從灑滿陽光的石梯拾階而上。
他有疑,他有惑,他有喜,他有悲。從不信佛禮佛的他,在此刻卻需要問佛求道。
一間靜室,一位麵容枯槁的老僧接見了雲辰子。
雲辰子“大師,真有前世今生之說嗎?”
老僧喧了聲佛號“前世為何世,今生為何生,前世飄渺,今生當把握才是。”
雲辰子“大師,失去的還可以再擁有嗎?”
老僧喧了聲佛號“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既然過去,現在,未來皆不可得,那為何不隨心而去呢?”
雲辰子眼睛變得明亮,他舍下大把星條飄然而去。
雲辰子突兀的出現在楊雲清房中直視她的眼睛平靜道“我要娶你。”
楊雲清笑了“我昨晚就夢到你說這句話。”
雲辰子要成親了。這消息一出,雖然大家驚詫莫名,但以莫子恒為首的一眾弟子卻是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雲辰子一再交待一切從簡,但架不住座下弟子的熱情,也隻好聽隻任之接受之。
畢竟這是他的第一次,這是對楊雲清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冷月宗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大擺筵席數十天。
新房,一對新人對坐。
雲辰子挑開楊雲清的紅蓋頭不由笑了。
楊雲清則撫摸著雲辰子的白發笑侃道“看,都讓你把頭發等白了,以後可得好好對我,知道嗎?”
雲辰子牽著楊雲清的手微笑道“我會看著你的頭發也變白”
紅燭高照,喜字成雙。蒼蒼白發對紅妝,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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