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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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馬上就要落山了,樹木被拖出長長的影子。
就在斑駁的樹影之下,有三十多個東北軍的官兵正圍坐在一起。
還有一個人是躺著的的,他頭枕在了一段枯木上正在睡覺,那是商震。
“我也沒有想到這日本人的槍法會這麽準啊。”有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響起,那是連長胡彪。
連長胡彪在講話,其他人都默不作聲。
不過他們必須得承認,日軍的槍法實在是太準了。
盡管他們可以斷定日軍的人數並不多,可是在二百多米外放冷槍就打死了他們五個人。
就是他們這些老兵中槍法準的,可以在200米外用步槍擊中目標,但卻絕不敢說槍槍打中腦袋。
如果當時他們再堅持一會兒呢?他們又看不到日軍藏在了哪裏,那他們死的肯定不是五個,而是十個或者十五個了。
所以連長胡彪做出撤退的命令是對的。
而就在他們交叉掩護撤走的過程中,日軍並沒有追殺過來。
或許日軍本就人數不足的,日軍也怕把東北軍的人惹毛了,因為就在胡彪連撤退的時候,營長張連傑帶著那兩個連也過來增援了。
於連長胡彪來講,雖然這回他們打了個敗仗,可是那五具士兵包括嘎子的屍體是必須收斂的。
那麽他們也隻能等待天黑了。
這種情況還不象北大營突圍,奉天當時已經被日軍給占了,誰都沒本事再回去埋葬那些陣亡士兵的屍體。
而這回隻要天黑了,他們還是可以借著夜色把那五個士兵拖回來找地方埋葬的。
中國人嘛,終究是講究入土為安的。
善待死者做給活人看,這話雖然難聽,但為了保持士氣隻要能做那卻是必須做的。
“操特麽的,這幾個小日本怎麽就盯上了咱們,難道咱們先前把他們的爹給殺了?!”王老帽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別說什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就那幾個日軍的槍法他們還真就比不了!
胡彪並沒有理會王老帽的氣話反而說道:“其實,把槍打的這麽準的咱們中國兵我也是見過的。”胡彪再次說道。
“咱們兵也有打的這麽準的嗎?我怎麽沒有聽說過?”這時李福順插嘴問道。
“怎麽沒有,不過那個家夥應當隻是一個人,而不是像日本人這樣槍法都那麽準。
咱們和那些幾個日本人打的時候你們沒注意,我注意了,咱們有三個人幾乎是同時中槍的,那不是一個人打的。”胡彪再次說道。
胡彪這麽說,他的手下們就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二百米外一槍爆頭,就這樣的神槍手有一個都要命,更何況日軍好像個個都是呢。
“那是去年,咱們入關和西北軍打的時候,我聽別的團的人說的,西北軍有一個家夥隔著三四百米吧,打死了他們十一個人!
當時上麵的長官怕動搖軍心,這個消息就被壓住了。”胡彪陷入了回憶。
當時他已經是連長了,隻是沒有和自己的部隊在一起。
他是親眼看到了那十一個被打死的士兵的。
十一個人被整整齊齊的排在了一起,要麽是頭部中彈,要麽是胸口中彈。
“而且對麵的那個家夥用的也不是什麽特別好的步槍。
子彈入口小出口大,我當時看到有一具屍體的右腰被開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洞!”胡彪接著講述。
盡管他的聲音是低沉的,盡管此時氣溫還談不上有多低,還有著夕陽下的溫暖,可是胡彪的講述,還是讓聽他說話的士兵們感到了寒冷。
“我還特意看了前麵,子彈是從胸口打進去的從腰那裏鑽出來的。”胡彪聲音有點變了,他見過了生死卻也在想著那一槍的殘酷。
“為啥會這樣呢?”這時突然有人插話了,那是躺在枯木上的商震問的,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醒來了。
“他用的子彈要麽是磨過的鈍頭彈,要麽不是什麽好槍。
子彈的勁兒小,打到身體了以後就會翻滾,射進去時是胸口,出來時從哪裏翻出來就不一定了,那出口的傷自然就更大了。
就那子彈打上誰不死也殘。”胡彪眼見商震已經平靜了下來就沒有再訓斥他。
他也是打新兵過來的,他必須得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雖然說商震長得很瘦弱,並不像一個強悍的士兵,可是商震在新兵的表現和他當年比卻也要強上一些的。
“那後來你說的那個對方的那個神槍手呢,他怎麽樣了?”商震又弱弱的問道。
“不知道,後來咱們這頭開炮了,也不知道那個家夥是不是被炸死了。”胡彪說。
胡彪這麽一說,所有人就都微微發出一聲歎息。
“有那槍法中國人打中國人,唉,要是過來打日本人該多好!”有士兵歎息了一聲。
他這聲歎息之後又是一片沉默。
商震很想問為什麽中國人要打中國人?可是他覺得今天自己的話已經說多了,還是不要再問胡彪了。
胡彪所說的東北軍對上了西北軍指的就是後來被稱之為中原大戰的軍閥之爭。
當時是蔣係中央軍對上了西北軍、桂軍、晉綏軍,最後以東北軍入關參戰蔣係獲勝而告一段落。
“你小子今天是命大,有人救了你又搭了一命,記住以後就是自己要死也別拉著別人!”這時胡彪冷冷的看了商震一眼,那話也變得無情了起來。
已經坐起來的商震臉色黯然沉默不語。
他也隻是在撤退之後情緒穩定下來之時才知道,自己屁股疼是被一個姓張的老兵用槍管捅了一下,把自己捅倒了。
如果當時自己就那麽跪著,以日軍的槍法來看自己就是一個活靶子!
可是那個姓張的老兵卻也被日軍給打死了!
那麽在白天的這場戰鬥中,便有兩個同伴因為自己而死!
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後,李福順已經跟他說了其中的道理,要想在戰場上活下來,不光腦瓜要夠用,對自己也要狠,對自己的同伴也要狠!
這種話也隻有像李福順這樣的親近之人才能夠跟他說,胡彪是不可能跟他說的,可是商震理解了。
當然了,李福順所說的對自己的同伴也要狠,那就是嘎子已經陣亡了,哭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先保證自己活著,保存了自己,才能給自己的同伴報仇!
所有的士兵都有一個成長的過程。
可是商震有什麽呢?他根本就沒有經過新兵的訓練就走上了戰場,能夠在戰火硝煙中活下來,一定要有自己的真本事還要有運氣,外加上同伴的生死相護!
天色終於黑下來了。
胡彪他們終於走出樹林,他們要去收屍了。
而那些個不知道人數多少,但絕不會太多的日軍也沒有出現。
他們也不知道那些日軍什麽時候會出現,可是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仿佛那黑暗之中始終有日本人陰狠的眼神在盯著他們。
而這就是神槍手,後世稱之為狙擊手的給人心理上帶來的壓抑。
最終兩個小時之後,商震用自己的手給那幾個陣亡的士兵屍體培土的時候,他暗暗發誓,隻要自己不死,就也一定要成為神槍手,也要日軍想到了自己就渾身顫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