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長青踏步向前，正欲跳進滿是功德之水的湖泊中，忽然一聲女人的歎氣聲傳來。

    畢長青轉頭看去，隻見在那張青銅桌旁出現一個腳踩黃履，腰環紅綢帶，披著寬大黃色長衫的女人。

    畢長青拱手道：“後土娘娘！”

    此前見到青銅桌上煮著的熱茶，還有殿內的十一祖巫塑像，畢長青便猜出了此間主人是誰。

    後土娘娘拎起青銅壺，到了兩杯茶水出來：“我這地方鮮有活人來，你算是這萬年以來第一個進此殿的人了，請喝吧。”

    畢長青走到青銅桌旁坐下，卻不喝那茶水。

    後土娘娘身化輪回的傳聞他也聽過，這位是十二祖巫中唯一幸存下來的祖巫，一身修為直達聖人境，隻是走不出六道輪回而已，祂若是在茶水做些什麽手腳，那可防不住。

    “娘娘知道我的來意？”

    黒瓷茶碗裏翠滴滴的嫩芽上下翻滾旋轉，後土娘娘喝了一口道：“這茶是黃泉水裏的靈根，不喝可惜了！”

    畢長青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唇齒留香，一股涼意直衝腦門，神魂一陣舒爽，隻聽後天娘娘繼續道：“你是為了這功德和業力而來，三界裏除了聖人知曉我這後土殿裏有功德業力外，也就造化玉碟了！”

    後土娘娘人不出六道輪回，眼睛卻不受限製，外界的風雨祂都看在眼裏，就說鴻鈞離開這件事，祂是第一個知曉的。

    以身化六道輪回，補全了天道規則，後土娘娘與天道的緊密程度隻在鴻鈞之下。

    在幽冥之地，後土娘娘就是好比鴻鈞的存在，是真正的幽冥主宰。

    陽界歸鴻鈞，陰界歸後土。

    “我的確是受了造化玉碟器靈指點才來此尋功德和業力的！”畢長青坦誠道。

    “你殺人奪法業力深重，若不是無量量劫將至，你敢踏入這裏便叫你化作劫灰！”後土娘娘提起茶壺又倒了兩杯，態度一變道：“巫族已成為過去，北俱蘆洲困苦，你讓巫族在李唐存身，也算於巫族有恩！”

    “娘娘知道我可以奪人法力？”畢長青問道。

    “我知道，鴻鈞離開前也知道！”後土娘娘一邊品茗一邊說道：“造化玉碟是天道總綱，你的這個能力便是源於它！這方世界的一切事物生靈都源於天道，法力也好，修為也罷，皆在天道之下，天道可以剝奪也可以賜予轉嫁到別人身上。”

    “你這個能力不出奇，鴻鈞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剝奪轉嫁功德業力！但這都沒有意義。”

    “便是讓鴻鈞殺光三界所有生靈也集不到四十六億年法力。”

    “遍尋破解之道無果，鴻鈞才生了離開之意！”

    畢長青咽了口吐沫，端起茶杯順了順道：“娘娘可有離開之法？”

    後天娘娘看了一眼殿外的六道輪回，道：“我身化六道輪回，立下幽冥之地，本就是屬於天道的一部份，鴻鈞不是天道所以他可以離開，我如何離開？”

    畢長青愕然！

    後土娘娘就是六道輪回，六道輪回就是後土娘娘，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無解難題。

    後土娘娘收回目光，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許多年未曾與人說話，今日算是解了說話的癮了。”

    “最後的千年裏，就讓巫族平靜安恬的李唐過完吧！”

    “這杯茶喝完，池子裏的功德業力拿走吧！”

    後土娘娘話音一落，身形便消失不見。

    “咕嘟！”

    一口喝光杯子裏的茶，畢長青起身來到裝滿金色功德之水的湖泊前，撲通一聲跳了進去。

    金色的湖水深不見底，瞬間淹沒畢長青的口鼻，他沉入湖底，閉上眼睛。

    八九玄功開始運轉，周身毛孔打開，功德之水順著毛孔血管流入七竅玲瓏心存放功德的那個穴竅。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五丈！

    三丈！

    一丈！

    湖泊的水位快速的下降，逐漸露出了青銅湖底。

    三尺！

    兩尺！

    一尺！

    十寸！

    兩寸！

    一寸！

    最後一滴功德水消失在畢長青的指尖，時間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他睜開眼睛，一道刺眼的金光從他眼中閃過。

    緊接著，畢長青來到隔壁的黑色湖泊，同樣的跳了進去。

    刺骨的陰寒傳來，畢長青不禁打了個寒戰。

    業力之水陰毒冰寒，以業力為燃料的業火卻熱得焚身灼骨。

    待在這個湖裏和剛剛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體驗，功德之水是享受，滋養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業力之水是折磨，肉體上的寒冷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來自神魂的痛苦。

    水中充滿了各種惡毒繁雜，人性至惡的念頭，仿佛一柄一柄的刀子在切割你的神魂。

    稍不注意便會幻想叢生。

    畢長青好不容易才挨到最後一滴業力之水消失！

    一道黑芒從他眼中閃過，畢長青從迷茫中恢複清明，不由得一陣後怕。

    此番吸收的業力之水超過億兆，留在體內就是一顆巨大的定時炸彈，需要盡快處理掉。

    畢長青找不到後土娘娘的蹤跡，朝著大殿邊緣的十一尊青銅塑像一稽手，快速出了六道輪回，離開幽冥之地。

    長安城，國師府。

    回到國師府後，畢長青立刻閉關。

    靜室內，鬥大的明珠鑲嵌在房頂上，將整個靜室照的雪亮。

    耳邊隻有滴滴作響的刻漏聲提醒著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個時辰。

    畢長青麵色平靜的端坐在蒲團上，裸露在道袍外的皮膚金光閃閃，這是八九玄功運轉到極致的表現。

    體內。

    代表著法力，功德，業力，香火願力，氣運，因果，造化的七彩能量在畢長青體內瘋狂運轉。

    八九玄功最後一重，需要最後一次碎丹，而畢長青早以七竅玲瓏心取代了法力金丹，隻需要將全身細胞用這種全新的七彩能力淬煉一遍，便能修成八九玄功最後一重，證道聖人。

    可是即便是有海量的外力加持，想要淬煉一遍全身細胞依然不夠。

    此前畢長青的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已經被八九玄功淬煉到了極致，唯有踏過這道難關，超越極致才能達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聖與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生命。

    走以力證道這條路的更是如此。

    每一個細胞都必須完成飛升蛻變才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