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聚元複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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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都台岩頂,無風、無聲,無葉、無塵。
仿佛過了千百年,又仿佛是一瞬間,武鬆醒了。
他覺得自己做了個夢。在夢裏,自己的身體被分解成了無數碎片。
這些碎片五顏六色,卻又通體透明,忽而縈繞飛旋,忽而聚匯成鏈,似陰陽交匯,如群龍戲水。
一團紫色的火焰在丹田燃起,火焰不斷擴展。突然間,紫焰轟然爆裂,光華四射......
此時已是冬月,山頂之上更是寒風凜冽。
但武鬆一點也不覺得冷。
他的衣衫幾乎已經被汗水浸透,渾身卻依然冒著熱氣,蒸騰而出。
武鬆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體的熱量,特別是左臂。那原本空空蕩蕩的衣袖裏,熱血沸騰。
亥言依然坐在對麵,他麵色蒼白,看不到一絲血色。但臉上卻掛著笑,欣慰的笑。
“恭喜武都頭,大功告成。”
武鬆嚐試著慢慢地活動肢體。他緩緩地抬起了左臂,伸縮著手指的關節。
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像是在看著一件陌生的東西,又像是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老友。喜中感慨萬千,驚裏五味雜陳。
“這是真的嗎?”武鬆像是在自言自語。
“真的。”亥言看著武鬆,“千真萬確。”
“不過,三日之內,武都頭切不可用左手動武,也不可飲酒。”亥言道。
“明白,我就當自己還是獨臂就是了。”
亥言點了點頭。
“還有一事,也需武都頭知曉。”
“說。”
“三日之內,我靈力全失,和凡人無異。”
“放心吧,有我武鬆在,沒人傷得了你。”武鬆看著亥言,就像是看著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又休息了片刻,二人這才下山而去。
沒了靈力,又元氣大傷,亥言隻能在武鬆的攙扶下緩緩而行。
足足花了一個多時辰,二人才回到子午道道口。
沿著官道,二人尋得了一處集鎮,投了客棧,準備歇息一夜,再作定奪。
用過晚飯,亥言的臉色漸漸恢複了正常。
以聚元複體之術為武鬆重生斷臂,也幾乎耗盡了他的元氣。
這種靈界的療傷之法,原本是仙師的不傳之術。直到當年的中原逐鹿之戰,靈界弟子傷者過多,仙師才將此術授於十靈守和十二靈戒,以便為傷殘弟子療法複元。
仙師之所以對此術慎之又慎,除了聚元丹乃是仙星的稀有之物,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運用此術,將消耗大量元氣,以靈守和靈戒的修為,還難以自我恢複。
救人一次,除了三日之內法力盡失之外,還會喪失一輪回的修為。
這一切,亥言卻沒和武鬆提起。
不過,眼看武鬆已是健全之人,亥言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武都頭,這一月以來,你的馭風之力似乎又精進了不少。”亥言問道,“不知扛鼎之力如何?”
見亥言問起此事,武鬆也把廬州的經曆如實相告。當然,還有在商州一拳打殘脫不花的事情。
聽到武鬆說起隔紙破樁,一人殺散數百廂軍,甚至破掉了脫不花的連環箭法,亥言頻頻點頭。
此次返回靈界,亥言也曾和子玄師兄說起過此事。對於武鬆覺醒原息之力,子玄也覺得有些不解。
按理說,原息之力七分在於天賦,三分在於後天修煉,但也需日積月累,沒有十年以上的苦練,很難打開覺醒之脈。
而如武鬆這般精進,固然是武鬆本就天賦異稟,但日新月異之進,也完全不合常理。
但武鬆的出現,本來就不合常理。
“或許,武鬆身上的原息之力,也和念力有關。”這是子玄留給亥言的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也更加堅定了亥言要在秦嶺的山林間,為武鬆聚元複體的念頭。
這聚元複體之術,除了需要靈界護法以元力催動聚元丹之外,還需要聚念魂靈之氣。
而這魂靈之氣聚集的地方,除了靈界的靈壇之外,隻有秦嶺的群山之間。
因為,凡諸夏一族身死,魂靈都會循源歸宗,從秦嶺龍脈之地升入靈界。
亥言的私心,也不僅僅在幫助武鬆修複斷臂,也希望能借萬千魂靈的念力助他覺醒原息之力。
亥言也不知道這能否奏效,但武鬆本就是聚萬念而生之體,他覺得足可一試。
三日,再過三日,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三日的時間不算長。
在這三日裏,亥言耐住性子,每日靜心打坐調息,以恢複元氣。
而武鬆則逐漸嚐試著開始使用左手,先拿筷子,再拿酒碗,直到拿起戒刀,循序漸進,由輕到重,由簡至難。
隨著武鬆用左手挽出一陣刀花,亥言也笑得像花一樣。
三日一過,亥言一早就拉著武鬆又上了山。
“我今日再送你一份大禮。”亥言道。
武鬆也習慣小和尚的行事風格,不再多問。
二人進了山林,亥言左瞧右看,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小和尚,你在尋何物?”武鬆問道。
“給你找個對手。”
“這荒山野嶺,哪裏來的人,你莫不是想再給我找隻大蟲吧?”武鬆道。
“你又想打虎了,不過大蟲可沒這般好遇到。再說,大蟲一聽你武都頭的大名,早跑了。”
“你這小鬼和尚,嘴是愈發甜了。”武鬆不禁笑道。
“找到了,武都頭。”亥言突然叫道。
武鬆一看,亥言此時正站在一株鐵杉樹邊,拍著樹幹。
這株鐵杉樹足有兩人腰粗,參天蔽日,少說也有數百年之齡。
“你是讓我以此樹為敵?”武鬆問道。
“正是。”亥言道,“當年魯智深倒拔過垂楊柳,今日就看武都頭能否一拳斷鐵杉。”
“你要讓我打斷它?”武鬆也不由愕然。如此粗壯的大樹,莫說是用拳,就是用那把雪花镔鐵戒刀,怕也要砍上十餘刀才成。
“試試不就知道了。”亥言還是一臉調皮樣,“怎地,難道武都頭不敢。”
“有何不敢!”武鬆明知道亥言在是激將,卻也不肯示弱。
武鬆放下戒刀,緊了緊腰間束絛,走到了那株鐵杉樹前。
凝神,氣聚丹田,力貫於臂。
武鬆一拳擊出,如雷霆萬鈞,似蛟龍出海。
站在一旁的亥言頓覺勁風撲麵,氣浪滾滾。
漫天的樹葉飛舞,驚起飛鳥無數。
此時,武鬆雙腳已深陷入土,麵如棗紅,雙目圓睜。
這一拳已是用盡平生之力。
樹沒倒,依然立在原地。
但樹幹不斷發出吱呀之聲,就像是在烈火中炙燒。
亥言湊近跟前察看,才發現,樹幹背後已是皮肉盡裂,露出一個碗口大的窟窿。
“武都頭神力啊!”亥言不禁讚道,“你的扛鼎之力已然大成,就算溫侯在世,霸王重生,也隻能甘拜下風。”
“慚愧。樹都沒倒,談何神力。”武鬆卻有些失望。
“樹雖未倒,但已經是死樹了。”亥言道,“不出三日,這株百年之樹就會破朽而亡。你這一拳若是打在人身上,怕是神仙也會丟了半條命。”
“這就是你送我的大禮嗎?”武鬆問道。
“正是。”亥言滿眼興奮,“武都頭可還滿意?”
“習武之人,能得此力,當然求之不得。”武鬆道,“不過......”
“不過什麽?”
“我這功夫為何長進得如此之快?是因為你嗎?。”
“這個說來話長。”亥言道,“走,我們進城喝酒去,邊喝邊說。如何?”
“好!”武鬆這三日來,滴酒未沾,也早已饞了。
......
丁路決定去一趟知府府衙,找李夢權談筆生意。
這位知府大人雖然本事不大,但和朝中官員的關係匪淺,尤其是和當朝右相大人多有往來,此時倒是個有用的蠢才。
丁路也知道李夢權需要什麽。
府庫被劫,要想瞞住此事,自然需要拿錢填上這個窟窿;要上下打點疏通,自然也需要錢。
丁路不缺錢,或者說是元道門有的是錢。
在江南經營多年,元道門不僅借官府之力,在漕運中獲利頗豐,而且還廣置商鋪。
不僅是在杭州,在兩浙十二州府,都有元道門的米行、布行、當鋪......
不過為了及時湊夠所需銀兩,丁路還是讓門下弟子皆乘快馬,分赴十二州。
短短兩日之內,就將各商號能拿出的銀錢收羅一空。為此,丁路還下令關掉了越州、平江府和鎮江府三地的商鋪。
最終一點算,足有白銀三十萬兩。
丁路速速遣人到各處金銀鋪,將銀子全部兌成金錠,也足足裝了十個大木箱。
站在十箱金子麵前,李夢權真有身在夢中的感覺。
這一月以來,他整日活得提心吊膽,生怕朝廷追查庫銀被劫一事。
好在,此時北境戰事告急,汴京那邊已是亂成一鍋粥,一時也無暇顧及此事。
不過,為了拖延東窗事發的時間,李夢權還不得不孝敬了兩浙路漕司轉運使王思端王大人黃金二百兩,再加上給禁軍都指揮使陳道臨的二百兩打了水漂。李大人這心裏,比死了老母親還難受。
如今,元道門居然送上了這份厚禮,這李夢權又驚又喜。
喜的是,有了這些金子,不僅足以填上庫很的損失,還餘下甚多。
驚的是,這元道門居然這麽有錢。而此時送上這大禮,他們又所為何事呢?
“袁掌門如此慷慨,不知需要本府做點什麽?”李夢權問道。
“知府大人客氣了,我等一介草民,自當為大人分憂。”袁淳風拱手道。
“袁掌門有心了,有何事但說無妨。”
“誒,素聞大人和當朝右相唐大人相好,在下抖膽想討一封書信,進京。”
“隻為此事?”
“隻為此事。”
一封信值三萬兩黃金,李夢權覺得這應是他這輩子最值錢的幾個字了。
“來人,筆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