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離間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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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經樓內燈火突然滅了,可亥言依然未歸。
柳如煙不由地有些擔心起來,她扭頭看了武鬆一眼。
“煙兒不必擔心。”武鬆低聲道,“小和尚機靈得很,不會有事的。”
果然,不消一會兒,亥言回來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先示意武鬆二人跟著自己一路向北,待行至寺院後門一個僻靜之處,亥言才停了下來。
確認四周無人之後,亥言便將在藏經樓聽到的對話,幾乎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
在亥言將二人的容貌也描述了一番之後,柳如煙也確認,此二人正是白日在山門前主持施粥之人,一個應該是寺中方丈,另一個則應該是太原府主將完顏宗哲了。
“從名字來看,此人應該是金國皇族,可聽他二人之言,似乎有起兵謀反之意。”柳如煙道,“那老和尚怕也不是真和尚。”
“娘子和我想得差不多。”亥言道,“這藏經樓中藏著如此多金銀,應該是此人起兵之用,而且此人似乎正在向西夏借兵。”
“借兵謀反?這不是引狼入室嗎?”武鬆道,“他就不怕請神容易送神難?”
“哥哥說的是,可自古以來,借兵起事之事也不算新鮮,隻是各取所需,各懷鬼胎罷了。”柳如煙道,“當年那位石敬塘為了當皇帝,不就是以割讓燕雲十六州為條件,換取契丹出兵嗎。中原也就此失去了北方的屏障,讓韃子隨時可以揮師南犯,一馬平川......”
“難道這完顏宗哲此番借兵起事也是為了當皇帝嗎?”武鬆道。
“皇帝誰不想當?”亥言道,“那康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亥言道,“況且還是生於皇家,自然心裏舍棄不了。”
“他想不想當皇帝尚難知曉,但此人身為金國皇族,卻已身懷不臣之心卻是事實。”柳如煙道,“如此一來,或許對我等倒是件好事。”
“煙兒是以為,此人一旦起事,我等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武鬆又道。
“誰是漁翁眼下怕是還不好說,不過這位完顏宗哲倘若真要起兵,到時候金人自相殘殺,再加上西夏人,肯定亂成一鍋粥。”亥言道,“以如今之局,越亂倒是於我等越有利。”
“正是,眼下我等勢單力薄,不如先隔岸觀火,再見機行事。”柳如煙道,“既然這完顏宗哲尚未將我等放在眼裏,索性就先收斂一下鋒芒,靜觀其變。”
“娘子之言甚合我意。”亥言又道,“不過,小僧以為隔岸觀火還不夠,我等不妨幫他們添把火。”
“添把火?小和尚你是不是又有什麽鬼主意了?”武鬆連忙問道。
“嘿嘿。”亥言狡黠地一笑,“這完顏宗哲既然想造金國的反,我等何不再推他一把,逼他盡快動手。”
“如何逼法?”柳如煙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二位莫非忘了我等此番是為何而來?”亥言故意賣了個關子。
“你說的是白虎營和薑家槍?”柳如煙道。
“娘子果然聰明。”亥言道,“小僧方才一直在想,我等此行本是為那白虎營而來,如今卻有了意外發現。可倘若我等要繼續跟隨白虎營南下,那明白一早便要離開太原府了。如此一來,便顧不上這淨因寺了。所以,與其要做番取餘,倒不如來了一石二鳥之計,豈不兩全其美?”
“小師父之意,是讓白虎營也參與進來嗎?”柳如煙道。
“和娘子說話就是簡單,一點即通。”亥言得意地道,“小僧以為,我等可連夜給那白虎營領頭之人送封信,將這淨因寺暗藏金銀之事告之於他,如此一來,既可拖住白虎營,令其南下不成,還可逼完顏宗哲起事。當然,最重要的是,金人一旦起了內訌,陝州的壓力必可大為減輕。我等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助李校尉一臂之力。”
“果然是條妙計。”柳如煙點了點頭。
不過,她似乎又想起來什麽,接著道:“可是你能確定那白虎營定會有所行動嗎?他們畢竟有軍令在身,又豈敢在太原府逗留生事?”
“娘子所慮也不無道理,此節我也曾經想過。”亥言道,“不過小僧以為,這白虎營此來太原府或許並非隻是路過而已。”
“哦,何出此言?”柳如煙問道。
“若是尋常的過路補給,白虎營應該是逗留一夜便會啟程。”亥言道,“可這白虎營卻在此住了兩日了。”
“還有,他們居然還大鬧了官驛,強占民宅,搞得民怨四起。”亥言接著道,“如此行事,倒不像是路過的,而像是來故意生事的。”
“你是說這白虎營或許和這完顏宗哲有過節?”武鬆問道。
“有無過節尚無法定論,但必定事出有因。”亥言道,“師兄你想想看,這白虎營隻是簽軍而已,卻敢在一位金國皇族麵前生事,怕是隻有兩種可能。”
“哪兩種?”
“一是嫌自己命長,二就是受命行事。”亥言道。
“嗯。小師父分析得在理。”柳如煙此時也道,“若真是如此,這白虎營倒是可以利用一下,讓他們來闖闖這淨因寺。”
“對啊,咱們先看看熱鬧,何樂而不為。”亥言得意地道,“一旦真打起來,豈不更好。”
“好是好。”武鬆此時卻道,“可我還是有些擔心。”
“哥哥擔心何事?”柳如煙問道。
“我是擔心這白虎營未必就真敢用強。”武鬆道,“正如你方才所言,區區一個簽軍頭目,難道真敢和金國皇族作對嗎?況且此地是太原府城,他就不怕自己那點人馬交代於此嗎?”
“嗯,師兄的意思我聽明白了。”亥言晃了晃腦洞,“你是擔心他們打不起來。”
“是。”武鬆道,“能做到白虎營首領之人,應該不是平庸之輩。我隻是擔心,僅憑我等的一紙書信,他未必就會中計。”
“哥哥說的也是。”柳如煙此時也道,“奴家倒是還有個主意,二位可願聽聽。”
“娘子直管明言便是。”亥言道,“不用如此客氣。”
“奴家不是客氣。”柳如煙道,“隻是因為此計需要我等分頭行事。”
“煙兒且先說說看。”武鬆道。
“奴家是在想,不如我等先來個離間之計。”柳如煙道。
“如何離間?”
“信當然要送。不過送信之後,我等可在官驛中偷兩支白虎營的短鉤長槍出來。然後我與哥哥分頭行事。一人持長槍夜入府衙,假意刺殺那完顏宗哲,另一人則重返此處,闖入藏經樓。待引得大亂之後,皆將追兵往官驛引去。”柳如煙道,“如此,或可令完顏宗哲疑心行刺者乃是白虎營之人。”
“嗯!”亥言差點忍不住拍了一下巴掌,意識到不妥之後,生生給收住了。
“不管完顏宗哲能不能拿到直憑實據,如此一來,定對白虎營起了疑心。”亥言道,“而且,在這太原府城內,敢在他頭上動土之人,除了白虎營,他怕是也想不出別人了。”
“小和尚說的對,我等此舉足以引得完顏宗哲和白虎營相互猜疑。”柳如煙接著道,“最要緊的是,完顏宗哲擔心藏金之事敗露,必不會讓白虎營輕易離開。到時候,兩邊想不打起來也難。”
“果然是妙計。”武鬆也點了點頭,“那我去府衙吧,煙兒可去藏經樓。”
“哥哥是擔心府衙有重兵把守,怕煙兒應付不了嗎?”柳如煙微微一笑,“可是完顏宗哲長相如何,你可見過?”
“這......”武鬆愣了一下,“為何一定要知道那完顏宗哲的長相,莫非煙兒真要刺殺他?”
“哥哥,假戲自然要真做,若不如此,對方又怎會中計。”柳如煙道,“哥哥放心好了,奴家自然會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好了,你二人也別爭了。”亥言道,“就依娘子的,師兄去藏經樓,娘子去府衙。事不宜遲,我等分頭行事吧。”
武鬆也不再堅持。
隨後,三人從寺院後牆飛出,直奔官驛而去。
偷槍之事,亥言則自告奮勇。他讓武鬆和柳如煙在外等候,自己獨自潛入了官驛。
不一會兒,亥言便回來了,手裏果然多了兩杆長槍,皆是短鉤槍刃。
武鬆和柳如煙各取了一杆,在手中比劃了一下。
“對了,師兄。”亥言突然道,“你會使槍嗎?別露了餡兒。”
此言一出,柳如煙也忍不住樂了。
“小鬼和尚,我不會使槍,還不會使棒嗎?”武鬆瞪了亥言一眼,“就算胡亂掄幾下,照樣殺人。”
“當我沒問。”亥言吐了吐舌頭。
“那二位就盡快分頭行事吧。”亥言又道,“送信之事就交與我便是。”
接著,亥言又抬頭看了一眼月色,“此時已近醜時,一個時辰之後,二位務必將追兵引來此處。”
武鬆和柳如煙點了點頭,將戒刀和佩劍交給了亥言,然後提槍飛身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吱扭扭,房門突然響了一下。薑望陡然間便驚醒了,他一伸手便將長槍抓在了手裏,低喝了一聲:“誰!”
沒有人應答,薑望隻是看見房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讓月光透了進來。
地上有一個卷筒狀之物。
隻見薑望長槍一伸,槍尖不偏不倚正紮中了那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