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新娘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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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乃陵陽第一製香世家,財力雄厚,商鋪遍布整個陵陽,美中不足的是沈家子嗣凋零,到沈玉棠這一代,竟然隻有他一個男子。
而此刻,沈玉棠看著張燈結彩,紅綢掛滿的府邸,麵上愁雲滿布。
轉身回到自己屋內,入目處依舊是喜慶的紅豔,鏡麵貼雙喜,菱窗垂紅珠,床榻鋪紅被,看得她愈發惆悵。
她要成婚了,就在明日。
不是嫁人,是娶妻!
但她是女兒身!
又如何能做娶妻這等荒唐事呢?
所以,她很發愁,很焦慮,很無措。
等到了明天的新婚之夜,她該怎麽辦,與新娘子說她也是女子嗎?
葉曦禾會不會掏出一節她家特質的白綢緞勒死她?
“敢騙婚,勒死你!”
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樁婚事在她還未出生的時候就定下了,父親與葉叔父乃至交,當時葉嬸娘也懷有身孕,兩家便定下婚約,隻要生的孩子是一男一女,便在他們長大成人後成婚。
可,婚約定下沒多久,父親就意外過世了。
沈家需要男子當家,而二叔常年在外遊曆,不問俗事,嫡係中竟無別的可為頂梁柱的男子,母親隻期望她肚子裏懷的是個男孩。
可惜,她不是。
但在沈家當時的情況下,必須對外宣稱她是男孩。
所以,就有了當下的情況。
婚事,早該在葉曦禾及笄之年舉行,但被她與母親以沈家局麵尚未穩定為借口一推再推,直到一個月前他行了冠禮。
到這時候,已經無法再推遲了。
可母親不願毀約,她想出的法子也都被拒了,說她有辦法勸服曦禾。
葉曦禾怎麽可能被說服,這可是終身大事。
母親在騙她。
沈玉棠正憂愁歎氣,玄兔端著喜服推門而入,道:“公子,試試喜服吧,葉家最頂尖的繡娘花了三個月才繡出來的,挺好看的。”
玄兔作為公子的貼身侍女,自然是知道她家主子現在的苦惱,但她也想不出好的主意,隻能把喜服端過來。
她家主子身長如玉,品貌非凡,長了一張雌雄莫辨的臉,笑起來溫柔如春風拂落梨花,萬般景象盡在其中,乃陵陽城萬千女子所傾慕的對象。
穿上喜服後一定更為神采奕奕,公子膚白,紅色的本就襯白,一定要讓公子試一試,讓她一飽眼福。
沈玉棠枯坐在矮桌一側的軟墊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翻開一本書,無力地說道:“你覺得我要是說我身患頑疾,能不能取消婚約?”
這個主意已經在她心裏盤桓許久,也是目前為止最不傷沈葉兩家交情的主意。
至於母親那關,她想先斬後奏。
見公子還在掙紮,玄兔湊上前,道:“公子身體很好,這無緣無故的怎麽會患病,您就放棄吧,到時候與葉小姐說明白,她應該能理解……”
玄兔說到後麵底氣愈發不足。
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無論是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怒不可遏的,葉家小姐脾氣還不太好,她要是知道,估計會掀翻天。
而這事一旦被公之於眾,公子這一生就完了,大燕朝雖未嚴令禁止女子經商,但由於兩百年前的雲陽公主的事,直到現在,在世人看來女子都不該掌權。
兩百年前,桓帝年幼,當時的長公主雲陽野心勃勃,幹涉朝政,排除異己,手握軍權,無人敢與之對抗,可謂是權傾天下。
若非後來,先有北牧發兵南下直入大燕北境攻下莫鹽城,後有海外望滄國染指東海郡,雲陽公主不得不先固守疆土,精力分散,勞心勞力之下病逝於莫鹽城外,她差一點就稱帝了。
而此後,桓帝奪回大權,當世儒學大家紛紛抨擊長公主牝雞司晨,禍亂朝綱,導致外國來犯,疆土丟失,另有朝臣上書諫言嚴律禁止女子幹政。
此諫言,得皇帝點頭,寫入大燕律法中。
其律:【女子不得幹涉朝政,違令者落發為尼!】
所謂上行下效,此令一出,不僅皇室女子受到限製,連尋常人家的女子也受其影響,被遏製了思想,限製了作為。
後世者,更有陳眉公這樣的大儒,寫下《安得長者言》闡述女子不該進學。
《安得長者言》:“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為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說,挑動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無醜事,反不如不識字,守拙安分之為愈也。
故而,女子無才便是德。”
此文一出,立刻得到許多讀書人的追捧。
而‘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更成為天下男子斥責女子的常言。
她家公子不僅執掌整個沈家的香鋪,還曾拜名師進學堂,參加童生試,取得秀才功名,而下個月,公子還被陳獻公要求進天府書院進學。
要是被人發現公子是女子,傳揚出去,朝廷肯定會將降罪下來。
以往也沒出現過類似的事,不知會如何處決,但一定不會輕罰。
到那時,公子入獄,沈家被查,她就沒地方去了。
不行,不行,決不能出現這種情況!
一想到沈家遭難的場景,她就渾身發冷,被巨大的恐懼籠罩,連呼吸都為之一緊。
所以——
“公子,你可千萬別讓葉小姐知道你是女的,不然這事就瞞不住了。”
玄兔一臉緊張,好像下一刻天就要塌下來一樣。
反觀沈玉棠完全沒進她所說的話,激動地道:“不舉,不舉怎麽樣?葉嬸娘心疼女兒,絕不會將女兒嫁給一個不舉之人,此計甚妙!”
她這些天翻開了不少醫術,就是想找一個合適退婚且對沈家影響不大的疾病。
這本《補陽雜症》上所記載的不舉之症,是再合適不過了。
“什,什麽不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