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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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晟曜知道自己戀愛了,他對一個初次見麵的女孩一見鍾情。但兩人之間的邂逅根本談不上浪漫,時間是清明,地點是墓園,怎麽想,這時間地點都非常不對。

    他冒冒失失地拉住了人家,做了自我介紹,對方好脾氣地回應了他,接下來該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傻站著。得說點什麽!

    “你來掃墓啊?”晟曜大腦一片空白,話脫口而出後,他就想給自己一嘴巴。

    白曉臉上露出了一絲愁容,輕聲答道:“是。”

    她看向了墓碑,和遺照中的年輕女人對視著。

    晟曜接下來應該順著這話題,問問這墓是白曉哪位親屬的,再跟上一句“節哀順變”,就能轉個話題,談一些輕鬆的內容。還能順便了解一下白曉的家庭情況,也給白曉介紹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然後……

    然後……

    晟曜順著白曉的視線看向那墓碑後,就說不出話了。

    所有的考慮、計劃,都在晟曜腦海中煙消雲散。

    近乎相同的臉和完全相同的名字,如一根刺,哽在了晟曜的喉嚨。他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說不清是悸動,還是恐懼。

    不等晟曜理清思路,白曉自己就收起了哀愁,轉頭對晟曜露出一抹笑。她看看晟曜身前的墓碑,閱讀上麵的刻字,“你也是來掃墓嗎?這是你的……爺爺奶奶?”

    晟曜回過神,急忙點頭,竹筒倒豆子般說道:“是我爺爺奶奶。我爺爺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奶奶也在我上小學前去世了。我對他們其實沒什麽印象,小時候都是父母帶我過來……”

    今天,他卻是突發奇想,一個人過來掃墓,然後就遇到了白曉。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牽引他,讓他和白曉相遇。

    晟曜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怔住了。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浪漫細胞,會有這種屬於少女的粉色幻想。

    “你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嗎?”白曉問道。

    晟曜點點頭,問道:“你也是一個人?”

    白曉回答:“是啊。”聲音幽幽的。她又看向了那墓碑,目光沉靜,透著哀傷。

    這樣的白曉讓晟曜的心裏湧出了奇怪的感覺。

    同樣是一人前來掃墓,他是心血來潮,白曉卻好像不是這樣。她……是隻能一個人來掃墓……

    晟曜緊了緊手,想要做點什麽,想將白曉拉入懷中,好好安慰。這種衝動被他自己強行忍耐住了。

    可另一種衝動卻是因此無法再抑製。

    “這位是……你的……”晟曜看向墓碑,凝視著遺照上的女人,又看向白曉。

    白曉露出一個輕淺的笑容,對晟曜的問題避而不答。

    “好了,我要走了。”她忽然道,視線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晟曜抓著她的手一直沒鬆開。

    晟曜又一次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鬆開手,“對不起。”

    他空著的手垂了下來,悵然若失,隻想要重新握住白曉的手。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禮,實在是說不過去。為了防止自己再做傻事,他將手背到了身後,攥緊了拳頭。

    他的掌心還殘留著白曉的體溫,冰冰涼涼的。

    “沒關係。”白曉順勢收回手,另一手搭在了那隻一直被緊握的手臂上。

    “你……”晟曜看向白曉,絞盡腦汁地想話題,“你怎麽過來的?乘班車嗎?我也差不多要走了。我們一起去停車場吧。”

    白曉笑著搖頭,“我就住在附近,走走就回去了。”

    晟曜驚訝,又失望。下一秒,他就振作了精神,“那我送送你吧!”

    話音剛落,晟曜就看到了白曉臉上的為難之色。他反應了過來,急忙解釋:“不,不是!我不是那種壞人!我就是……”

    白曉笑起來,“我知道,你不用那麽緊張。我沒懷疑你是壞人。”

    晟曜鬆了口氣,身上都出了汗。

    “我走了,你不必送我。”白曉說著,頓了頓,深深看了眼晟曜,輕聲道:“再見了……”說完,就轉過了身。

    晟曜心頭一震,喉頭滾動了一下,下意識又伸出手,卻抓了個空。

    白曉從那燒紙的煙霧中走來,這會兒又走入了那嗆人的煙霧之中。

    晟曜被煙霧遮蔽視線,四下尋找。

    周圍不是墓碑,就是人,煙霧一股又一股,哭聲一陣又一陣,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巨大的悲慟之中。

    晟曜沒能在那些陌生的人頭中找到白曉。他失落地收回了視線,低下頭。

    眼角餘光能瞥見白曉的墓。

    晟曜被那遺照吸引走了全副心神,不知不覺就蹲在了那墓碑前,和遺照中的女人對視。

    “你也叫白曉……”他癡癡望著那個同名同姓的女人,伸出手,手指輕輕撫過女人的臉龐。

    晟曜這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沾上了什麽東西。

    這粘稠濕滑的物質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灰色,因晟曜剛才的動作,沾了一點在遺照上。

    晟曜慌亂起來,連忙用另一隻幹淨的手擦掉那些汙漬。

    他看看遺照,鬆了口氣,又看看自己的手。

    這手……剛才抓著白曉好長時間……

    他不僅很冒犯地抓著人家姑娘,還是用髒手去抓人家姑娘。

    晟曜非常懊惱,將手擦幹淨了,又抬頭看向麵前的墓碑。

    “對不起……”他喃喃說道。

    道歉的話語說出口,他就覺得心髒一痛,仿佛是遭受了一次重擊。

    墓碑上黑色的名字猶如一把巨劍,插入他的胸膛,將他的心髒直接搗碎。

    晟曜痛苦地彎下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好半晌,晟曜才緩過這口氣。

    “你沒事吧?”旁邊響起一道聲音。

    晟曜擺擺手,從地上站了起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