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五米左右的巨大冰窟內，漆黑色的海水上下起伏，反射著斑點星光。
    一頭體長超過十五米的海洋巨獸在海水裏遊曳，輕輕頂住另一頭體型隻有它一半大的“小獸”腹部，將其慢慢頂至海麵。
    海水緩緩湧起，像是鼓起了一個大包，最後驟然留下，露出光滑的鯨背。
    或許是生存時間太短，小灰鯨身上並沒有太多的藤壺與擦傷，鯨身上顯得較為幹淨。
    “噗！”
    氣孔開合，伴隨著如小火車汽笛般的巨大聲響，一道短而粗的冰霜柱噴湧而出，淋在了冰原之上。
    當鯨浮出水麵換氣，要先把肺中的大量廢氣排出，排出的氣體壓力很大，能把接近鼻孔的海水噴射出海麵，這種現象通常叫“噴潮”或“噴水”，隻不過現在來看，或許要叫“噴冰”還差不多。
    由於海麵上的空氣比鯨肺中的氣體涼，所以從鯨肺中呼出的濕氣，一遇冷空氣就凝結成許多小水滴，形成霧狀水柱，在北極低溫下，這種水柱更是直接變成冰柱，落地之前就變成了刨冰狀。
    各種鯨噴出的水柱，高度、形狀各有不同，藍鯨的噴水柱高達9—10米。
    數百年前，原始的捕鯨者就是根據海麵上的水柱發現鯨的行蹤，甚至可以根據水柱的高低和形狀來判斷鯨的種類。
    隻不過畢方此時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麵，剛剛小灰鯨尾巴上的纏繞物讓他有些驚疑。
    海藻？
    還是其他什麽？
    一陣鯨鳴，小灰鯨再度潛入海洋，接著是另一個灰鯨上浮，循環往複，直到十分鍾後，小灰鯨再次上浮，這一次畢方瞪大了眼，終於看了個清楚。
    冰原之上反射光很強，很多事物都可以看得很清楚，可終究比不上白天的良好視線，一但顏色相近，又沒有明顯形狀，許多東西很容易被忽略，最初幾次畢方根本沒注意到，此時集中注意力再看才發現，那頭小灰鯨的尾巴上居然纏繞著一張漁網！
    隨著無人機的聚焦，觀眾也看得一清二楚。
    【漁網！】
    【什麽漁網？】
    【剛才你沒看到嗎？那條小鯨魚的尾巴那裏，纏著漁網】
    【什麽時候纏上的？有人在北極捕魚？是不是可以找他們來幫忙？】
    【你沒聽方神剛才說的嗎，灰鯨可能是遷徙路過，鬼知道是什麽時候纏上的，而且也可以是遇到了遠洋捕撈船也說不定？】
    觀眾們各執己見，分享著自己的看法，也有人提出了一些如何拯救的建議，但基本上就沒靠譜的。
    指望水友們提建議，不如期待母豬會上樹。
    隻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隨著眼前三條灰鯨的出現，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直播間，想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灰鯨被困冰窟，這種事情太罕見了，絕對不能錯過。
    狼牙直播也迅速將畫麵推送到封麵之上，作為首頁封推，進一步吸引著觀眾。
    誰能拒絕一頭大鯨魚呢？
    鯨類生物對人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迷之親近”，小到海豚，大到藍鯨，即便是有殺人鯨之稱的虎鯨，事實上也基本不會傷人。
    雖然一直被傷害，卻始終甘之如殆。
    而人類對這樣的大家夥的情感其實也差不多，幾乎每個小男孩都在小時候幻想過在海族館與藍鯨對視，想看看它優美搖曳的身姿，直到長大後才發現，世界上沒有哪一個水族館能容納下體型龐大的巨鯨，從此夢想擱淺。
    “船長！”
    某艘遊輪上，一位站在甲板上的水手拿著手機，衝著剛從船長室下來的船長揮手：“看直播了嗎？”
    “直播？”船長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眼前的水手在說誰，有些頭疼得捂著腦袋，“唔，怎麽了，他出什麽事了嗎？昨天晚上喝了點酒，剛醒。”
    船長可是畢方的忠實觀眾，再加上這一次坐的還是他的船，單槍匹馬是去格陵蘭島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生存一百天，甚至是最寒冷的北邊，自然記憶猶新，這幾天都會抽空看一會直播。
    隻不過正如船長剛剛說的那樣，昨晚喝了點酒，對於發生了什麽，一無所知，還以為出了什麽意外。
    “是方先生......”水手快步上前，將手機拿給船長看，簡單敘述了一下事情經過，隨後提議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去幫方先生的忙。”
    哪怕是遊輪，那也是北冰洋上的遊輪，自然有一定的破冰能力，更別說是以前的遠洋改，能力更為出眾。
    船長哈維斯頗為意動，灰鯨數量可不多了，一共才幾百頭，北冰洋上來來回回十幾年了，總共見過幾次？
    “可是遊客......”哈維斯又有些糾結，他自己很想去，但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漁船船長了，而是遊輪船長，船上還有不少遊客，有固定路線，去不去可不是他能決定的。
    倘若是十天前發生這樣的事，哈維斯覺得肯定沒問題，當時船上的遊客是和畢方一起過來的同一批。
    畢方這家夥，有著驚人的人格魅力，而且很會講故事，語言能力強，長得也不賴，船上的男女老少幾乎都和他打成了一片，過去花兩天時間繞路幫忙肯定會答應，可現在二十天過去了，早就不是同一批遊客了。
    “我覺得沒問題，你不覺得很刺激嗎？那可是拯救鯨魚哎！”一直在旁聽的二副表情略顯誇張，手舞足蹈，“哈維斯船長你可以說成是新項目，我相信絕大部分人會答應的，就算不是絕大部分，也哪怕是一小部分人同意也會讚成！”
    哈維斯一下子沒明白：“為什麽？”
    二副胸膛拍得邦邦響，胸有成竹道：“因為隻要有人同意，不管多少，剩下的人礙於麵子他們也會是支持態度。”
    哈維斯頓了頓，接著恍然大悟。
    拜托，能上船的人都是誰啊？
    哪怕漁船改便宜，也不是一般人能負擔得起的，至少是中產以上，還都是歐美那邊的中產，這種綠色動保拯救任務，簡直是正確中的正確，支持中的支持！
    就算有人不是真心的，在直播下的這種公開場合中，也絕對不會反對！
    “你說，要是和遊客說這是參與新項目的話，是不是可以讓他們加錢？”
    二副一愣，隨即裂開嘴角，豎起大拇指：“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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