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民國十七年,鼠疫肆虐,涼州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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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經曆多少次,沈林還是會被恐怖放映機所締造的世界驚訝到。
沒有眩暈,沒有天旋地轉,也沒有世界顛覆,兩個世界的平穩過渡就像是沈林打開了一扇門,自然而然的見到了另一個世界一樣。
當沈林的視線焦距回歸,鼻尖縈繞的不再是龍湖別院那正常且夾雜著清淡草木香的空氣。
一股濃烈的、複雜到令人作嘔的氣味粗暴地鑽進他的鼻孔,這味道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還有消毒水掩蓋失敗的腐敗腥臭,還有垃圾在潮濕悶熱的空氣中肆意發酵的酸腐。
腳下不再是硬邦邦的大理石路麵,反而傳來黏膩的觸感,黑褐色的泥漿幾乎要沒過鞋麵的邊緣。
環顧四周,低矮、破敗的木質房屋歪歪斜斜的擠在一起,牆皮大麵積脫落,露出裏麵灰黑的磚石。許多窗戶都用木板定死了,偶爾有幾扇空洞的窗口,裏麵時不時竄出幾雙麻木的眼睛,注視著這死寂的荒涼。
天空是昏沉沉的,一股令人壓抑的灰綠色籠罩著一切,讓人根本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麽時辰。遠處的街角堆積著小山一樣的垃圾,幾個瘦骨嶙峋、衣衫襤褸的身影正在有氣無力的在垃圾堆裏翻找著什麽,更遠處還依稀可見幾縷歪斜的黑煙升起,融入灰蒙蒙的天幕。
不知道那裏是在焚燒垃圾,還是在焚燒....屍體!
豐富且極端的人生經曆已經能夠讓沈林迅速適應一切環境的巨變,再加上有之前在恐怖電影事件中的經曆,沈林對眼前這一切有充足的心理準備。
他下意識的看向身邊的王察靈,對方依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平靜模樣,隻是那雙深邃的眼眸正在緩緩掃視周遭,就像是精密的探測儀器正在掃描一切一樣。
“這次又是什麽地方?”沈林低聲發問。
王察靈總有隱瞞,沈林這次同樣期冀於從王察靈這裏得到答案,民國時代的普度大師同樣是革新會的一員,就像是革新會當中對顧瀚文和洪天明有所記載一樣,沈林不信革新會的記載中沒有普度大師的情報。
王察靈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一麵相對完整的牆壁上。那裏貼著幾張早已褪色、邊緣卷曲的布告,紙張脆黃,墨跡斑駁。
沈林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在這黏膩的道路上小心翼翼的邁動腳步,避免陷入過深的泥濘,走近那麵牆。
布告上的字是豎排書寫,繁體。最上麵的一張標題字體較大,哪怕在現在褪色到一定程度的基礎上也能勉強辨認。
【涼州市政府防疫公告】
【中華民國十七年,六月。】
沈林心中猛地一沉,民國十七年六月,按照現實的公曆算法盤算。
緊接著,他的目光被布告旁邊一張殘破的報紙吸引,報紙的一半已經被撕毀,殘留的部分粘在牆上,頭條標題觸目驚心。
【鼠疫肆虐,涼州告急!市政呼籲市民......】
出版日期同樣標注著:民國十七年。
“民國十七年,按照公曆算法來說,也即是1928年。”沈林低聲對走到身邊的王察靈說道,語氣帶著確認後的凝重,“涼州市位處巴蜀地區,我們來到了1928年的涼州市!”
沈林看向王察靈的目光意味可太明顯了,幾乎就差明說。
事件地點該有的情報都有了,你就不想來點補充嗎?革新會的記載裏就沒有對這起事件有什麽記載嗎?
“別這麽看著我,如果有重要情報我早就分享出來了,我很早就說過,革新會因為自民國時代斷層之後,我們很多對民國時代的了解隻能從記載上得知,可哪怕是革新會的記載也不是那麽全麵的,就像路中一七日還魂事件隻明確的記載了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大略內容,關於詳盡內容是沒有仔細描述的。”
“眼前這起事件同樣,民國時代因為連年戰亂,大量人口死亡,天災人禍、生活條件差、衛生條件差,幾乎是年年都有瘟疫橫行,兩廣地帶就是當年的重中之重,據後來的史料記載,民國時代單單因為瘟疫死亡的人數就高達百萬,這樣的事件在當時太過普遍,革新會不可能注意到。”王察靈淡淡回應。
所以民國時代爆發的疫鬼事件因為這個時代到處是瘟疫,被變相淹沒在“瘟疫傳聞”的汪洋大海裏了,都翻不起浪花。
這簡直是地獄笑話,沈林都不禁想起了之前的曲平城。
問,民國時代的厲鬼為什麽沒有在普通人中掀起太大的波瀾?
答:厲鬼最恐怖的是什麽?是殺人。
這算什麽恐怖?這個時代每天都在死人,戰爭絞肉機弄死的人比你一群厲鬼搞死的更快,更有效率。
死人算什麽大事?用得著那麽大驚小怪的嗎?
什麽?厲鬼幹掉了幾萬人?很厲害,一天能有這個成績已經很棒了,那昨天呢?
沈林聽著王察靈的解釋,眉頭皺的更深。這個時代的荒誕和殘酷不是現代人能夠理解和經曆的。
他皺眉抬頭看向那片令人壓抑的天空,剛才還是昏沉沉的灰綠色天空此刻似乎又深重了幾分,隱約透出一種不祥、近乎於膽汁般渾濁的黃綠色,如同一個巨大的、正在潰爛的傷口,低低的壓在城鎮上空。
這顏色的變化極其細微,如果不是沈林經曆過疫鬼事件,恐怕都難以察覺。
“不對勁。”沈林隻感覺自己的一切都在發出無聲的警報。
王察靈聞言,也抬頭看向了天空。他靜靜地凝視著那片詭異變化的天空,表情越來越怪異:“事件已經發生了,疫鬼的力量正在滲透、擴散,而且速度在加快。”
他的判斷與沈林的感知不謀而合。
“怎麽會這樣。”沈林有些不自覺的咬牙,這情況和他預想的很不對勁。
他本以為普度大師是在疫鬼的拚圖時期或虛弱時期,通過什麽辦法駕馭了疫鬼,並在後續的馭鬼者生涯中,讓疫鬼成長到了一個極端恐怖的地步。
可現在的情況反饋給沈林的信息狠狠地駁斥了這一點。
民國時代爆發過的疫鬼事件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小打小鬧,疫鬼的恐怖從始至終都和現代的事件差不多。
可就是在這樣的基礎上,普度大師依舊駕馭了疫鬼。
沈林無法想象,大夏市疫鬼事件時期,他見證過這隻鬼的恐怖,能夠在熒光完全感染的鬼奴、屍體、或厲鬼身上完成重啟的極端恐怖特性,再加上熒光病態一樣的感染和成長速度,在沈林的認知中基本不存在駕馭這隻鬼的可能性,可現在的各方麵證據都證明了曆史上的普度大師都曾經做到過。
這簡直不可思議,他是怎麽做到的?
“事件加速了,這次事件相比曲平城內的路中一七日回魂幾乎是跨越式的進展。”王察靈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看向沈林。
曲平城內,他們到達的時候路中一七日回魂才剛剛開始,彼時的曲平城還算祥和,都沒有看出太多厲鬼肆虐的痕跡。
可眼前的涼州市完全不同,疫鬼已經完全爆發,事件已經徹底失控,眼前這逐漸往碧綠色轉變的天空顏色就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按照既定的曆史,是普度大師最終平息了這裏的疫鬼事件,並駕馭了這隻鬼。”沈林的語速加快,目光銳利的掃過死寂的街道,“但我們現在根本不確定他此刻是否已經在涼山,又或者他何時才會到來。如果我們來早了,他還沒到,我們會被困在這個時間點,直麵完全失控的疫鬼。”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伴隨著恐怖放映機內的事件演變,現實世界的疫鬼會不斷加速來到這裏,當那隻鬼穿過熒幕與這片世界的疫鬼成為拚圖的那一刻,他們所有的計劃都將功虧一簣。
時間現在成了最關鍵也最不確定的因素。他們現在就像是拿著模糊不清的劇本,被扔進了正在上演的悲劇現場,卻不知道救世主會在第幾幕登場。
“或許是疫鬼的原因,放映機與厲鬼的距離過近,放映機在影響厲鬼,厲鬼同樣在影響放映機裏的事件,導致事件進程被大大加速了。”王察靈略微沉吟。
“革新會內部一定有關於普度大師的部分記載,你能夠根據這部分記載匯總普度大師的生平喜好,進而推斷他這段時間最有可能在哪嗎?”沈林試探性的問。
這次事件和曲平城內的事件完全不同,他們進入事件可不是為了解決事件,而是為了尋找普度大師。
如果沒有普度大師,哪怕他們單靠自己的力量解決了疫鬼也毫無作用,黃泉路的崩塌一樣無法挽回。
“沒有,我不是神仙和算命的,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年代,想在這麽一個被瘟疫肆虐、人人自危的城市裏找一個特定的外來和尚和大海撈針沒區別。”王察靈直接給否定答案,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這個回答沒有出乎沈林的預料,他隻能把目光投入城鎮深處:“那就隻能使用笨辦法了,按照加載,普度大師行至此地一定是為了解決疫鬼事件,以這樣的能力和行事風格,他絕對不會毫無聲息,這個階段如果他在涼州市內,要麽是在救治病患,要麽是在想辦法解決疫鬼,我們得從這兩個方向下手。”
“要麽是救治點或醫院打聽情報,要麽是直接去疫鬼所在的地點守株待兔嗎?”根本不用詳細解釋,王察靈很快明白了沈林的意思。
“是,普度大師如果想解決疫鬼,厲鬼的源頭是他無法錯過的一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