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最後的死寂

    “呃……”

    是喉嚨被鮮血糊住之後，肺裏擠壓出的空氣衝出裂縫發出的聲音，聽去像是滿懷感傷的無奈歎息，隻是這一次之後，永遠不會再有下一次，充滿了絕望。

    之後，一點燈光幽幽的亮起，在咫尺之間，照亮一張鬼畫符樣的臉龐。

    他仿佛在對照著一麵鏡子，或者是趴在鏡頭與對麵虛空的某個人對視，幽深的雙眸之閃動著令人難以理解的神光，躁動而迷幻，瞬間的清醒又驀地切換到癲狂，沒有一個眼神是相同的。

    他的腮幫子連續扭曲抽搐了十幾個表情後，驀地拉起嘴角露出個小醜一般的詭異笑容，沙啞著嗓子嘿嘿嘿的笑了一陣兒，陡然停住，一字一頓的說話。

    “我知道你在那裏，這很好呀！”

    “我快要成功了，你開心嗎？”

    “千萬不要太心急，可愛的小蘋果要成熟了。”

    “等等，再等等，馬可以采摘啦，想想，多麽妙。”

    “嘎嘎，桀桀，嘿嘿嘿嘿……”

    燈光倏地熄滅，房間陷入死寂，唯有濃烈的血腥味在浮動。

    幾秒鍾後，房門嘭的大力撞開，一名身高兩米多的壯漢佝僂著腰背猛地衝擊來，一腳踩在半截胳膊，噗呲碾成肉醬的同時，也呲溜向前滑動了半米遠，差點把他拉了胯。

    好在下盤功夫過硬，壯漢勉強保持大劈叉穩住陣腳，兩手平端的大號沙漠之鷹和下掛手電筒一起移動，快速掃了房間一周。

    雪亮的光柱照耀下，一具具屍體東倒西歪，前俯後仰，殘缺不全！

    “wHF！見鬼，狗屎，這是怎麽回事？！”

    嗆人的血腥氣沒有讓他嘔吐，但那一張張曾經高高在的麵孔，保持著死前最後的驚愕與恐懼，瞪大的眼睛透著一股子絕望與不甘，死死的瞪著他。

    更多的人跟著衝進來，燈光也從走廊照射到屋子，所有人都驚呆了。

    死了這麽多的大人物，這下麻煩大了！

    問題是，誰幹的？凶手在那裏？

    嗯，這裏少了一個人，高先生！

    ……

    陳鋒被一陣雷霆驚醒。

    或者說，是外界虛空的雷電和他腦海的種子同時迸發的激蕩，驟然刺激了他的注意力，不得不注意到這一點。

    他從所在的破爛大廈頂部平台出來，仰頭望向黑黢黢的天空。

    如鍋蓋籠罩著大地的漆黑天穹，似乎在觸手可及的高度。

    那股濃厚的有如實質的能量激蕩，隱隱孕育著可以創生一個小世界，也可以破壞一個大世界的恐怖氣息，一點點的迫近，快要擠壓到地麵，並擴散到整個被封禁的城市空間每一個角落。

    雷霆是在天穹的深處湧動著，那並不同於平時所看到的閃電一樣，源自電位差或者正負電荷，而是從純粹的能量虛空當直接迸現，色澤漆黑而深邃，內蘊的也並非單純電能，卻有一股毀滅一切、創生一切的獨特韻味在其。

    矛盾的兩端聚集為一體，不知其所從來，又不知將要去往哪裏。

    但陳鋒知道，那閃電突破黑色幕帳的時候，不遠了。

    末日要降臨了嗎？

    陳鋒心生出莫名的感慨。

    哪怕對此情景早有猜想，事到臨頭還是難免緊張，或者說無措。

    兩個世界的碰撞真的開始了，結果究竟會怎樣，是不是兩者合二為一，或者同歸於盡，他無力判斷出結果，傾盡全力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根本起不到丁點兒作用。

    連個努力方向都沒有，真是令人無奈的迷茫啊。

    他抬起右手，攤開五指，包裹著薄薄一層黑色殖裝的指頭尖兒，一股隱約可見的能量在躍動。

    看起來很微弱，卻給他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往生鏽的欄杆輕輕一拍，手腕粗的合金管子噗的破開幾個邊緣整齊的窟窿。

    這力量……

    陳鋒一點也興奮不起來，這是他不能控製的力量，源自腦海種子的波動溢出，瞬間從不可見、不可知的精神空間侵入到現實，經過身體傳導來到表麵。

    僅僅是一絲絲微不足道的泄露，卻有著摧毀一切的可怕威能。

    那整個光球要是爆了，自己豈不是要化身為行走的人形核彈？

    陳鋒無語的抽搐嘴角，感覺一切都失去了控製，這種感覺，很討厭。

    “你很重要，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有心理負擔。”

    幽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穿著隔離衣的顧英男無聲無息走到近前，兩手插兜，昂頭扛著天空，眼鏡框之似乎有光芒一閃，睿智而深邃，令人不可逼視。

    陳鋒暗暗嘀咕，這莫不是陳博士身2.0狀態？怎麽感覺瘮得慌！

    “當適當的時機來臨，你會發現自己到底會作出怎樣的跡。在那之前，保持平常心，坦然接受所有的變化可以了。”

    他（她）說得越是平淡，陳鋒越覺得沒那麽簡單，隻不過真相如何，他無從猜測。

    “啊！真是絕妙的美景啊，真希望能夠親眼看到生命創生的第一瞬間，想必是充滿了智慧與啟迪的韻律！”顧英男發出莫名的感慨，極力的舒展雙臂，像是要擁抱整個世界。

    “神經病！”

    陳鋒暗暗吐槽，決定離他（她）遠一點較安全。

    好在這時候，李貓也走過來，拿詭異的眼神打量一下發癲的那位大胸學霸，指著遠處說道：“開始連夜疏散人群了，看方向應該是開發區，那邊的建築較新，地下人防工程健全而開闊，能夠輕鬆容納剩下的全部人員。”

    陳鋒凝目遠眺，似乎能聽到風隱約送來的嘈雜人聲，嗅到夾雜在裏麵的恐慌氣息。

    “這是什麽意思，主動騰出地方來給我們當戰場？”

    “應該是吧，或者他們以為這樣能躲開災難？人在麵臨無法改變的毀滅時，總是下意識的選擇回避。以為把用被子蒙住頭，聽不見雷聲了？嗬嗬，真是愚蠢的天真！”

    李貓的冷笑聲，在死寂的夜空傳播的斷斷續續。

    陳鋒默默的聽著，無話可說，他唯一能做的，是準備和等待。

    第二天的太陽沒有升起，天地之間仍是一片黑暗，氣息凝重而壓抑，仿佛要凍成鐵塊。

    但死亡空間的大門依然暢通，天烽隊毫無阻礙的準時進入那裏。